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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上位者

  衝天的塵埃蓬出巨型迷霧,原本還以為自己能夠趁勢對自我傷勢做出些許纖微調整的姜樂冥剛在面容上流露出分毫鬆懈之意,靈魂深處的悸動卻讓他背脊陡然一涼,緊接著,少年連忙將手中的匕首擲向腳邊,藉助生而就有的劍罡靈氣,憶寒得以巋然如岳般佇立在半空,姜樂冥由此在無所可依的虛空中強行創造出暫時的落腳點,右腳踏上劍身,旋即奮力一蹬,藉由此勢向後翻騰,堪堪避開了那一束拔地而起的氤氳烈光。

  幾乎是擦身而過的炫光直至登臨九霄,這才將當中極度內斂的勁力徹底綻放,且看霜雪深處,一朵由黑暗鐫刻而成的鮮花正栩栩如生地盛開,接連吞噬了一半面積的星夜,將暗流涌動徹底於台前拋頭露面。

  心臟包括靈魂在內俱是為之一顫的姜樂冥心有餘悸地仰望著那朵大有蠶食天地之色的吞噬之花,恰如同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讓他的瞳孔收縮至無可收縮的地步,暫是驀然回首,先前被打落凡塵的凶獸已然踏空而來,不知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此時此刻,那地籠鮟鱇的雙拳,竟比以往更要龐大,就好似零散地幻化出其龐然的原貌,令鐵拳之威勢同驚濤。

  憶寒被迫脫手,又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姜樂冥此時只能以肉身雙手作為抵擋的答卷,而那早已算盡這一切的地籠鮟鱇也沒有手下留情的意願,且看那大有遮天之能的重拳轟然下塌,不費吹灰之力地震散了少年的護體罡氣,足以讓五臟六腑為之錯位的力量更是旋即在倒飛的過程中滲透進姜樂冥的體內,還沒等落地,這位劍聖的唯一弟子便是仰天噴出一口濃郁至極的血霧。

  失了護體罡氣的姜樂冥一旦從這九霄跌入凡塵,僅憑其脆弱的肉身,指定會摔得四分五裂,等到那時候,就算是素來有化腐朽而神奇,令鐵樹再生花的神醫在世,照樣也會回天乏術。

  不過,姜樂冥從來都不是隻身一人,一直都被地籠鮟鱇所忽視的祭祀大人此刻成為了姜樂冥一人的救世主。且當少年就要摔成肉泥的千鈞一髮,是肯夫飛身撲下了來者的身形,以肉身抵消了其下沖的蠻力,懷抱在一起的二人頓時在雪層中滾出一道深邃的痕迹。

  翩然落定的地籠鮟鱇一邊冷眼看著不遠處那極盡艱難才勉強爬起的二人,一邊振手將幻化出實體的身體部分重歸協調,此前被姜樂冥一腳踢了個破相,下顎連同鼻樑骨一起歪扭的不成人形的臉龐這時正以蠕動緩緩復原,因骨骼碰撞而奏起的鏗鏘是現時這延綿萬里的死寂中,唯一存在的聲響。

  「沒有七角麋鹿的幫助與庇佑,你們算什麼東西?」在編織出絕望的黑色大道上,地籠鮟鱇徐徐踏出閑庭信步:「這個世界,只有寡人所信奉的黑暗才得以永存。光明,在寡人面前,就如同你們人類一樣,不堪一擊。」

  「嘖——」宛若有什麼人在自己的腹部升起了一團高溫烈火,將灼燒的疼痛烙刻在五臟六腑之上,此時的姜樂冥正是忍受著如此的疼痛,四肢無不在顫抖地向一旁啐出一口混雜著唾沫的血水。只見他起手召回橫空的利刃,待到憶寒進入掌控,其本人就如同煥發了第二春般變得意氣風發。少年昂首闊步,主動向前一步,用諷刺揶揄的口吻調侃道:「你知道嗎?在一切還未塵埃落定時,第一個開始講大道理的,永遠都將會是失敗者。」

  「當然知道。只是寡人覺得,現在已經塵埃落定了。」地籠鮟鱇輕啟左手,一根一根向外翻開的指頭孕育著掌心的火焰,那是因「暗」而薈萃的烈焰,是違背了世界光明的產物。「寡人看不出你們哪裡還有反敗為勝的可能。七角麋鹿的冬眠是九大凶獸之中最長的,也是睡得最死的,就算寡人將她領地的一切化作灰燼,不到時間,她也不可能醒轉。而現如今距離那一日,還有整整七天。」

  「只憑你們的實力,還妄想要拖得住寡人么?」地籠鮟鱇言語間的輕蔑已是不加收斂。

  「麋鹿大人是不會放過你的!」被戳到痛楚的肯夫自然不能像身為外來者的姜樂冥那樣保持冷靜的狀態,作為在極北之地中土生土長的祭祀大人,無可否認地籠鮟鱇所說是無比的正確,在那與七角麋鹿同屬於凶獸行列的龐然大物面前,他們真的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自以為窮途末路時,色厲內荏總會一馬當先地流轉在言表之中。這是人的天性,這是世界的本質。

  「寡人一開始的時候就說了。」地籠鮟鱇對那被奉為大人的七角麋鹿嗤之以鼻:「那隻認死理的鹿,是不會為你們報仇的。不過是給予了你們一些微不足道的庇佑,你們就真當自己在她眼裡算個東西了?呵呵呵。你們只是她養的一群狗!無聊的時候就逗逗你們,將你們搖尾乞憐的樣子當成最質樸的娛樂,說到底,你們就只是沒有任何價值的玩具而已啊。」

  「不過,」地籠鮟鱇將注意從那已是氣急敗壞卻又對現狀無能為力的肯夫那兒挪至臉色始終如一,不曾為自己的言語動搖哪怕一絲一毫的姜樂冥身上:「你這個外來者倒好生有趣,不如就跟寡人一起,在這極北之地叱吒風雲,一起作這兒最至高無上的主人,如何?」

  「這麼好啊?」姜樂冥努了努嘴,露出染血的牙關,淺笑道:「難道你就會不把我當狗?」

  「這不可能。」地籠鮟鱇毫無委婉之意地決絕道:「不過,寡人能讓你當一隻吃飽喝足的狗,享盡自由的狗。寡人不會對你有任何的限制,任你在這偌大的天地肆意遨遊。」

  「呵,謝謝啊。」姜樂冥將刀鋒反握,很是不屑地說道:「不過,我是人,哪怕打斷腿也是人,這輩子,怕是做不了狗的了。」

  「而且啊,凶獸說到底也不過是依靠世界謀得生存的物種而已,跟我們人類一模一樣,又憑什麼會高人一等呢?」

  一邊說著,姜樂冥的神識一邊傳起有規律的律動,在那廣袤的精神海洋里,此刻正有飄忽不定的絲線在不絕如縷的局面中悠然升騰。

  那是來自於某個上位者的怒意涌動,而那個上位者,此刻就在不遠處振翅高飛。

  「外來人果然很犟啊。」地籠鮟鱇緩緩搖頭,原本還與大拇指藕斷絲連的食指這會兒算是徹底放開了。由是,早已蓄勢多時的黑光自其掌心刺出奪命的鋒芒,直衝向正前方那兩個已是強弩之末的「守護者」……

  「噗。」有人口吐鮮血,盪出的清澈聲響傳遍整個戰場,讓所有人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噗……」接連的幾次口鼻出血讓某個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難以置信地瞪視著自己胸前的巨大破口,劇烈收縮的瞳孔無不彰顯著他內里的驚駭。「怎麼可能……」

  「我說過,在一切還沒有塵埃落定的時候,講大道理的,都會輸的。」就在肯夫尚不知發生了什麼的眼神注視下,姜樂冥伸出一指作為筆挺的枝椏,令那落鳳得以「擇木而棲」,撲騰著翅膀的飛鳥通體算不得纖長,偏於矮小的身軀讓它在第一眼看上去顯得是那樣的人畜無害,若果沒有那時不時隱隱外露的氣機,一般人很難將其聯想到那個在獸族中血脈可謂是至高無上的邪神鳥——黑雀。

  「凶獸凶獸,既是沒能擺脫『獸』的頭銜,又怎麼敢自詡為天下無雙的寡人呢?」縱使遍體鱗傷,縱使狼狽不堪,但姜樂冥此時此刻所展現出的背影之巍峨,卻是英姿颯爽:「極北之地固步自封多年,難不成也讓你生而為獸的本能給忘記了么?那來自於上位者血脈的壓迫,是作為獸族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的束縛啊。」

  「上位者……怎麼可能……」地籠鮟鱇的右手此刻已然不知所蹤,唯一在原地留下的,就只是一灘熱氣騰騰的血池,亮紅色的血泊向外蔓延,映照出他那猙獰不已的臉龐:「在這極北之地,凶獸就是最高的存在,不可能還有誰能夠擁有比我們還要高貴的血脈…這不可能….」

  「他不信你欸。」姜樂冥將那隻相對人來說顯得頗為嬌小的飛鳥放在肩頭,輕聲揶揄道。

  「哼,反正就是一隻井底之蛙,也不奢望他記得我,要真記得我啊,我還覺得羞呢。」黑雀用腳丫子撐起半邊身子,而後急速地撲騰著翅膀,但沒有藉此再入橫空,只是在姜樂冥的耳畔扇出不斷的和風。

  「呵呵。」姜樂冥有些無奈地歪了歪頭,隨後啟目瞄向那個頹然倒地的凶獸,令手中的憶寒鋒芒於刀身上薈萃成罡,可削鐵恰如泥的鋒利頃之隨風鼓動。「我有個朋友常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我覺得說的很在理,在這世上,稱帝需要的是天時地利人和,自尊為寡人,也得要有那個命啊。」

  「混蛋…..」一時間,立場反轉。原本作為刀俎的地籠鮟鱇,一瞬卻是成為了砧板上的魚肉。那看不清的流光溢彩不僅瓦解了其右臂蓄勢待發的攻擊,更是粉碎了他作為人時的心脈,對於凶獸來說,這樣的傷勢雖然算不得致命,但也不是那一筆就可以草草帶過的。

  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的地籠鮟鱇,眼下只得懷揣著無限不甘,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徐徐逼近,偶爾嘴硬幾句:「你難道以為這樣…就能殺死寡人了么…寡人可是地籠鮟鱇…但凡有黑霧籠罩之處…寡人就是不滅的…」

  「不要太想當然啊。」揚聲的那位語氣中點綴著宛若山嶽般的極致威壓,僅是一聲輕響,卻令那貴為凶獸的地籠鮟鱇為之瞬間五體投地。

  從未在心間掠起的悸動洋溢著恐懼。

  僅為那初來乍到的神威。

  「要是你覺得自己還能逃得了的話,不妨就試試。看看那些氤氳究竟是會聽你召喚,還是順我心意。」但當地籠鮟鱇窮盡周身的氣力牽強抬頭之際,一陣霸空的渦旋當即橫空出世。

  前一秒還是對自己不離不棄的陰霾,這一刻,卻已盡數成為那小小飛鳥的掌中物。拜此所賜,聖潔的雪花終是奪回了屬於它的領地;與此同時,遠方的山巔更是接連傳出好一陣尤為急迫的匆匆腳步。

  「七天好像提前了啊。」黑雀於姜樂冥的耳畔邊輕聲嘆道。

  「那就算了吧。」姜樂冥微微搖頭:「畢竟我的任務是親手殺死九大凶獸之一,要是藉助你的力量並加以完成的話,那歷練可就不完整了啊。」

  「隨便少爺你怎麼做吧。」黑雀打了個哈欠:「反正只要注意安全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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