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滅殺
在玄劍入手的那一刻,敦煌眼眸中本就點綴的深邃頃刻為一抹猩紅所取締,自其中迴旋出一道似茹毛飲血般的兇殘,就連那聽似狂妄自大的言論,在這一剎氣勢的喧囂,卻是變得極其令人信服。
在那幾乎目不轉睛的敵視中,大當家本具嘲弄之意的內心頃刻卻是輕佻全無,道著諷刺的眼神瞬息凝實,嚴肅中改由雙手握住重劍,將其比於身前,架出嚴陣以待之勢。
正當一眾海盜尚不解為何全面佔優的老大霎時間變得如此警惕之際,一聲爆鳴已是帶起鋪天蓋地的沙塵,於這葯香四溢的花圃中攜著震耳欲聾的爆音,一併席捲而開。
儘管塵煙於四處揚起排山倒海的架勢,卻彷彿刻意般錯開了那身材健碩的大當家,行開兩側,以一種包圍的方式,將敦煌與他深鎖其中。
待著這圈酷似斗獸場的漩渦徹底成形,只見敦煌身處的地表須臾蔓出龜裂,剎那轟出的衝勁不摻半點聲響,卻令他的身影化成一葉紫電,撲向那唯一的敵手。
「好快!」叫人目不暇接的鬼魅不消一瞬,卻已十米有餘,沒等海盜的戰力天花板作出任何反應之前,他卻驚覺握住重劍的虎口泛起錐心的刺痛,銀光重刃在一陣不可抵擋的大力中朝右偏去,同時間,在那寬刃之上隱有光影一閃,勾勒出一道踏空的黑影,蓄勢而發的右膝悍然上蹬,自冷酷中襲出精準,宛若一記重鎚,又一次狠狠地砸在大當家的下巴上。
與之前尚有留手的腳尖上勾不同,這一次的膝踢可以說是卯足了勁,儘管大當家自詡擁有刀槍不入的肌膚,可實打實地挨上一擊,也少不了一陣目眩。
「哼。」那道黑影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唯聞一聲冷哼響徹,一柄沉凝自其左手的律動下赫然斬出凌冽,以斜切的迅猛帶起鋒芒,似乎是跟那壯漢的脖子較上勁了一般,再一次勒出的銳利,又是直逼其寬粗的脖子長襲而下。
「當!!」比起先前清脆的碎裂,這一次的碰撞,卻是久違地炸出短兵相接時,歸於金屬的共同振鳴,在那本是毫無防範的大開脖頸前,如今卻是悄然多出了一柄直立的重劍,趕在最危急的那一刻,接下了近乎奪命的黝黑。
「煩人的臭蟲!」壯漢一手持劍,一手揮出重拳,在嘯嘯風聲中徹起暴戾,直拳宛若猛虎,朝著那因力而前傾的黑影當頭砸去。「給我去死!」
化身黑影飄渺的敦煌於潛意識中彷彿多了幾分幽靈的鬼魅,面對著那幾乎避無可避的近距離沖拳,他的身影彷彿經歷了一此無比迅速的破碎重組,從前壓瞬息改為側身,輕鬆避開直拳的同時,右腿掃著半月,斜上而出,在氣爆的空靈中轟出橫暴,直接盪在那壯漢的胸膛,將其連同重劍一併送出數米。
「看來,還是有點真材實料的么?」縈繞在敦煌全身的黑光悄然而逝,令其原本的面貌得以重現人間,掩藏在縷縷髮絲下的雙眸隱有亢奮閃爍,但很快便被淡然所取締。前探的劍身隨著他手腕翻轉而跳出幾分靈動,於輕飄中重新貼上他的后臂,鞘尖向天。
「好一個惱人的蒼蠅,」被強行送開的大當家彼時也恰好在泥濘中穩住自己的身形,瀰漫其左右的塵煙依舊,似乎將二人隔絕於世,「你費工夫弄個結界,就是為了跟老子耗么?你以為,單憑一點點速度,就能殺死我?」
「呵。」望著那有些氣急敗壞的壯漢,敦煌輕笑一聲,僅存的單臂攜著劍柄前點,寒眸中頓起幽光,冷然道:「我只是想稍微玩得久一點罷了,既然你一心求死,可以,那我當然要滿足你。」
話音一落,后指的黝黑鞘身頓起游光流轉,與之前絢麗的銀光有所不同,這一次扶搖而上的,是深邃的幽藍光澤,少了那道絢麗的咄咄逼人,又多了一抹樸實無華的深沉。
宛若精靈般躍動的手腕將后傾的鞘身輕鬆調轉,令那麼深沉得以直面不遠處的壯漢,以人畜無害的光澤,模糊著後者的認知。
「只要扛過這一式,我就贏了。」早已稱得上身經百戰的大當家重劍繞身一圈,攜著沉重於半空劃出銀罩,將自己健碩的身影包裹其中,稍是片刻便以作好了死扛的準備。
他之所以能夠成為海盜之首,除了實力以外,亦有其獨特的體質從中斡旋幫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體質與敦煌尤為接近,都是耐揍的那一類,但是,與敦煌自願挨打所換取破解之法不同,大當家的自願抗傷,完全是為了絕地反殺做準備。
特殊的體質搭配上其手中的重劍,他能夠將先前受下的三招以百倍之勢作出反擊,這是他得天獨厚的天賦,也是行於汪洋中,賴以生存的一門手段。
憑藉著這門隱秘的特技,他已經反殺了不知多少位為懸賞而來的修者,而當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參悟出為什麼這名海盜能夠熟練地使用出他們賴以成名的手法,甚至加以百倍奉還。
所以眼下,只要能夠扛過眼前獨臂之人的最後一式,這場困獸之鬥的獲勝者,就會是,也只會是他了。
「準備好了么?」眼瞅著那一圈籠罩在他寬大身形的光暈逐漸穩定,敦煌淡然聳了聳肩,小心關切般朝著那壯漢喊了一聲,將後者構思中的反殺細節瞬間打斷。
正當他揚起的雙眸泛出不解之際,敦煌便已瞬身而出,沒有人看清他的動作究竟是怎麼樣的,就連聲音都會為之消弭的迅猛,又豈是人眼所能視及的。
待微風輕過,將其獨臂的身影重新渲染出偉岸之時,他已然出現在那擺好架勢的壯漢背後,長劍懸空而立,在蔚藍遍布中迅速縮小,化成一柄迷你的光印,迴旋至他的額前,靜悄悄地黯淡了。
「我贏了!」大當家的眼眸中頓起精光,早已蓄好勢能的銀光剛有爆發的意思,卻似若不受控般迅速消散,正當他微感不妥之際,剛要挪動身子,卻驚覺自己的全身被釘在原地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再見。」敦煌的幽冷最後一次響徹在這懸賞逾十萬的海盜耳畔,道出宛若死神般的凶煞,伴隨著輕音遠去,那柄重劍連同壯漢的脖頸同時泛起一道極其細微的光痕,在兩者的身上勾出斜角,好讓彼此順勢滑落。
伴隨大當家馳騁海洋大半輩子的重劍終是斷裂了,與之一併遠去的,還有他本人的生命,從那斷裂的缺口中噴薄而出的鮮血染紅了這一片泥濘,也帶出一陣咸澀。
四周圍縈繞的漫天塵灰頓時停滯,夜晚的涼風吹過,驅散了這些礙眼礙事的塵障,也為那一眾翹首以盼的海盜,送去他們一生難忘的光景。
在他們心神中象徵著無可匹敵的,象徵著稱霸海洋的大當家,如今卻是身首二處,那一雙近乎躍出框外的瞳孔閃爍著震驚的光澤,也訴說著死不瞑目的恐慌。
站立於屍首一側的男子長發飄揚,臉色平靜如常,眼神中的淡然僅是輕輕掃過一眾目光獃滯的海盜,便是在人群中激起千層浪,叫一眾海盜嚇得屁滾尿流,四處跌走。
「只是一個普通的海盜就把你欺負成那樣么?」敦煌立於奔走人群中,仿若一座沉穩的高山,他的左手探進自己飄揚的長發,從中揪出一道青碧色的小蛇,向她嘲諷著說道。
「哼!」小蛇鬧個脾氣,搖擺著將自己的身體盪回敦煌的手掌,同時小嘴微張,不露獠牙地咬了咬他的手背,隨後便是沿著其手臂一路上攀,直至盤踞在他的肩膀上。
「哈哈.……」看著那心裡鬱悶卻沒有半點話說的小蛇,敦煌在心底輕笑兩聲,剛要轉頭離去之時,卻從其背後傳出一聲低沉的滄桑。
「他……死了……么..」敦煌微微側過眸,瞥見的是一道稍顯佝僂的身影,正灼灼地望著那癱軟於泥濘上的屍首,握在身側的雙手稍稍顫抖著。
「你是.……幫了那個女生的……」打量著那佝僂的身形,敦煌的腦海中逐漸浮現出辰凌的聲音,不消片刻,便是確信了眼前人的身份。「你就是她說的那個好人吧?」
「他……死了……么.……」佝僂沒有理會敦煌,反而是一直重複著這樣一句話,就連眼神也是一直落在那無力再起的壯漢身上,從來沒有正眼瞧過就站在他眼前的敦煌。
「死了。」儘管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但聽著老人的顫抖,敦煌還是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確切的答覆。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當他從敦煌口中得到了肯定,其本就在顫抖中的身影抖動得更加厲害了,當中點綴得各樣情緒不可言喻,就如同其面龐上扭曲的神情一般,時而笑時而哭,仿若癲狂。
「你很希望他死么?」四周圍群龍無首的海盜早已散盡,所剩下的,也就只有敦煌與那位滄桑的老人並肩而立。
「我之所以會在這個海盜團待上十多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見證著他的毀滅,而十多年後的今天,我總算是圓夢了。」滄桑的話語不再重複,反而是主動引領起另外一個話題。
「你為什麼希望他毀滅呢?」看著那矮上一個頭的長者,敦煌左手揮出千層銀光,將那慘烈的軀體盡數包裹其中,隨後屈指一彈,燃起的光焰頃刻席捲,焚盡一切,只需片刻,這樣一位臭名昭著的海盜便是連屍首都不會留下。
「因為我所擁有的一切,都被他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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