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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 陰暗中的救援

  驟雨初歇,氤氳齊散。

  待到一切的夢幻盡數消失,對於陳芒來說,剩下的就只有敦煌那一句的語重心長。當萬景悉數歸一,當那光著腳丫子蹲坐在地面上的銀髮公主出現在視野之下后,心中仍有些許動搖的陳芒深吸一口氣,一直都忽遠忽近的右手終是銳意前遞,輕輕地拍在了雪兒的肩膀上。

  雪兒慢慢抬起頭來,眼露不解地仰望著陳芒那張同樣噙淚的臉龐,盈盈水波之中洋溢著希冀的光澤。

  陳芒雖是目不轉睛地與雪兒四目相對,彼此的淚花在璀璨中交相輝映,然而後者卻遲遲沒能說出一句話來。欲言又止的嘴唇稍稍張開,又很快抿緊成一條線,幾番來回橫跳,一直等到雪兒歪起脖子,發出淺淺的悶哼后,終是下定決心的陳芒微微頷首,聲線略顯死板,內容更是老套地安慰著雪兒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陳芒叔…」雪兒嘟囔著自己的粉唇,顫抖的雙手徐徐抓上那將身形放低至與己齊平的陳芒的衣襟,白皙的額頭緩緩前遞,最終倚在了陳芒的胸前,由是泛濫的淚花飛速浸濕後者的衣袍。「陳芒叔!」

  由原趨於無聲的落淚化成此時的嚎啕,雪兒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壓抑著心中情感,總歸在這由陳芒主動奉上的擁抱中徹底迎來屬於它的井噴。

  肆無忌憚的悲戚中不摻雜任何別樣的情緒,不像是那在襄陽城時對於姜樂冥的胸懷愧疚,也正因為如此,雪兒才能將內里抑制的凄涼全數發泄出來,將當中暈染的一切盡數化成飛雨,紛紛擾擾地落在陳芒那僵硬而溫煦的懷抱。

  不只雪兒在茫茫中找到了一如靠山般的依歸,同時間,陳芒的心境與動作也有所轉變,由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再到後來主動將雙手輕撫在雪兒身後,用溫柔的氣力緩緩拍打著她的玉背。此時此刻,陳芒終是在「成人」的道路上,邁出了屬於他的第一步。

  心中的茫然在此煙消雲散,初懸的不安更是在感受到掌心中雪兒那偏於清冷的體溫那一刻盡數如雨雪般消融。

  「欸,我在。」陳芒用輕吟柔聲回答道,漸漸消彌的生硬恰似隆冬時結起的寒冰為柔和春風所感染,自縛的寒層大繭亦旋即一同脫落。

  「他們…他們抓走了樂冥…」雪兒在陳芒的懷中抽噎著說道:「他們…這裡的皇帝他們…樂冥被他們抓走了……」

  聞訊后,陳芒的心頭猛然一震,雪兒與江鳴羽,兩種截然不同的說辭,引向了兩種大相徑庭的可能。可儘管心中再怎麼驚濤駭浪,陳芒只是明面上仍要盡量保持鎮定自若的態度,他於是乎點了點頭,以不見有任何起伏的淡然輕聲道:「嗯,我知道了。」

  「陳芒叔…我害怕..我害怕樂冥會像爸爸還有媽媽他們那樣,就拋下雪兒再也不回來了…陳芒叔…你能不能…能不能幫幫雪兒…」雪兒嗚咽著向陳芒哀求道:「雪兒不想再一個人了…再也不想了。」

  陳芒微微俯身,好讓雪兒的頭得以在自己的肩上稍作歇息,同時在銀髮公主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緩訴著屬於他的胸有成竹。

  聽到了那個答案,雪兒那惹人憐惜的表情迎來了一剎的停滯,下個瞬間,感激涕零的淚珠取締了凄美,襯托著她那宛若苦盡甘來般的沁人笑靨。

  「謝謝…..」

  被人冷落一旁的雪兔全然沒有流露出一點點那被無視后所應該有的幽怨,用後足站立的白兔捧起毛茸茸的前腳,搔了搔自己的耳朵,一對通紅的寶石眼眸閃爍著極具靈性的滿意。

  掠閃的熒光既是對於陳芒那勇敢邁步的肯定,亦是在目睹雪兒打開心扉后的放心。

  雪兔仰著自己的三瓣嘴,倦意由心底開始蔓延,強忍著那昏昏欲睡的疲憊,它努力挪動自己肥碩的身子,躡手躡腳地來到雪兒的腳邊,四足趴地,兩眼也僅僅只是稍稍一閉,便立馬踏入了空幻的夢鄉。

  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的陳芒一直等到白兔連同意識都一併陷入沉睡后,才將心裡頭的恍然大悟浮於言表之上,面上那一閃而逝的微笑在今日,只有他自己一人知曉。

  一夜未眠的雪兒在經過這一次的完全放鬆后,不一會兒便趴在陳芒的肩上步了白兔的後路,泛起淺淺的鼾聲。陳芒的心間也因而瀰漫出一種他此時還無以言喻的悸動,不過,應順著下意識的驅動,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光著腳丫子的銀髮女孩,同時將不論是腳步抑或呼吸聲在內的全部聲音都竭盡所能地降至最低,向那正虛掩著的房門踱步走去……

  偌大的南溟京畿魚龍混雜,依仗本事行走於江湖並最終死於市井之中的法外狂徒有,憑藉無與倫比的口才在四方斡旋並最終能夠獨善其身的商人有,仰仗高貴出身而處處行事都飛揚跋扈的貴族更是數不勝數。

  就是這麼個混雜了多方奇人的國都,偶爾出現一兩個滿身浴血,在人群當中跌跌撞撞的冒失傢伙,早已司空見慣的過路人也不會為之感到多少的驚奇,充其量也就是掩鼻躲開那陣腥澀的血氣,繞個道走而已。不會有人向他施以援手。

  高貴者對其不屑一顧,低賤者怕因此惹禍上身。

  披頭散髮的他強忍著因遍體鱗傷而帶出的天旋地轉,在國都之中四圍碰壁,一路上的踉踉蹌蹌有好幾次都險些讓他直接倒頭磕在堅硬的石板路上。踩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轉過無數個街角小巷,他總算是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幽深的小巷,兩旁拔地而起的建築猶如通天的陰霾,連高高在上的驕陽,也難將其光暈灑入這片隸屬於深暗的土地。

  已是走投無路的男子向路邊啐了一口含雜著猩紅的唾沫,而後便以染血的單手攙扶在牆壁上,在拉出一條纖長紅線的同時,義無反顧地進入了那個生死尚不得明的暗巷。

  陰森直至盡頭,便出現了一個手提煤油燈的修長身影。藉助那搖曳的火光,男子的五官都只是依稀可見,可唯獨其耳垂上懸著的那一對淡青色掛墜,卻是愈發璀璨耀眼。

  等到滿是傷痕的來客再走近了一些,前者這才發現原來在男子的身邊還有一位高大且魁梧的身影,宛如雄鷹般凌烈的眼神哪怕置身於深幽的黑暗,仍然銳利如劍,直刺人心。

  興許是察覺到了來客的忐忑心理,提燈的男子沖一邊的奴僕微微揚手,與之很是隨意地耳語了幾句。後者先是愣了一會兒,懸垂在大腿兩側的雙手亦是出現了顯而易見的彎曲動作,但很快,他便收斂了自己稍顯冒犯的情緒,輕聲點了一句「是」后,便默默沉入黑暗,就像是被深淵吞噬了一般,頃刻不知所蹤。

  「王叔叔,好久不見啊。」耳有淡青色掛墜的男子將煤油燈舉至額前。鬢角浮揚的烏黑垂絲率先形現在外,緊接著便是那一對烏黑深邃的漂亮眼眸,其中的儒雅色澤沒有半點做作,就好似渾然天成一般。

  早早佇立於此的男子正是南溟帝國現如今明面上的第一大家——第五家族族中的嫡長子,第五明熙;至於那個讓他心甘情願地靜等兩個時辰有餘的客人,正是那澤西中原地帶,現處於覆滅邊緣的王家家主——王立鈞。

  族中長老的相繼獻祭,高手們的殊死一搏,加上其本人的傾盡所有,這才讓王立鈞從那根本的死局中得以依靠殘軀脫身,並藉由秘藏的傳送捲軸,來到這片大陸上僅存的,也是他現時唯一能夠仰仗的勢力面前。

  「明熙…」王立鈞咳出兩口新血,搖晃的身形險要直接跌倒在地,幸得第五明熙的出手相助,這才讓他免於摔個狗吃屎的狼狽。「謝謝…」

  「用不著謝我。」不知何時將煤油燈掛到腰間的第五明熙一邊用雙手攙扶著實力早已大不如前的王立鈞,一邊以平和的語氣緩聲問道:「王叔叔,如果您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話,當初您還會選擇這一條路么?」

  「不破…不立…」藉由第五明熙自掌心傳遞而來的溫和氣機,王立鈞得以暫時擺脫虛弱的束縛。「如果不這麼做,王家逃不開慢性死亡的結局;我們不像你們第五家族,也就不會有像你們這樣的運氣。我們註定是等不到翻身的那一天的。」

  「所以這就是您的方法么?」第五明熙語氣很是淡然,但話鋒卻是顯得咄咄逼人:「用所有人的命去做那孤注一擲的賭注?不後悔么?要知道您的家族裡,還是有無辜的人存在的啊。」

  「能夠為家族的前途獻身,他們應該感到榮幸才對。」王立鈞斬釘截鐵地說道。「為了王家未來的輝煌,現在的犧牲,不論多少,都絕對是值得的。」

  「人命是無價的。」第五明熙沉聲道:「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才對。而值得與不值得這種事,也不應該有外人來加以定奪。」

  「明熙,我知道你從來都不認同我的看法。」王立鈞喘著粗氣,細如蚊蠅低吟道:「但這種時候,不是我們說這些的時候。趕緊帶我去見你爹,我需要你們的力量來幫助我東山再起。」

  「王叔叔。」第五明熙垂下手,纖細的五指正好在搖曳的燈光前停下,遮住了這兒唯一的光源。「正如你說的那樣,我們能有今天,是經過長年累月的等待所盼來的。所以,我不可能讓這先祖苦心經營的一切在這個輝煌的時候毀於一旦。」

  「你什麼意思?」察覺到一抹不祥之兆,王立鈞色厲內荏地寒聲道:「別忘了,你們能有今天,正是因為有我王家的幫助才做到的啊。」

  「您一直都是這樣,只要是與自己有關,就把所有人的功勞全都歸功於自己,認為自己才是這一切背後的最大功臣。」第五明熙輕笑道:「您卻不知道,正是因為這一切,才為您惹來了殺身之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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