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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上風

  一片空地三人對立,一襲龍袍二人之敵。

  就算是一個頂著個榆木腦袋的傢伙,在聽見又目睹姜樂冥那大起大落的神情異動后,十有八九也能猜出兩者間的水火不容,那就更別說是江鳴羽這根年少成名的老油條了。當姜樂冥剛一開始血淚縱橫時,那一抹深沉的紫暈就已經開始悄無聲息地向下蔓延了。

  不知不覺間已將方圓五里的風吹草動盡數握在掌控中的江鳴羽定睛於那一襲龍袍上,眉目間輕眺著詫異。

  照理說,這麼一個位高權重的君王,身邊怎麼著也得有好幾位隱世高手陪同才對,然而,哪怕是將紫暈當中的神念增至極致,江鳴羽卻依舊沒能從四周圍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異樣,那些隸屬於大自然的一切,仍然點綴著固有的祥和與寧靜。

  這廝龍袍加身的帝皇,江鳴羽之前又不是沒有見過他。早在行天大陸,在那一次刀光劍影中的萍水相逢,紫衣就記住了當時那個在萬軍叢中穿著尤為明顯且突出的身影,當是時,除了那一身顯眼的皇子裝飾外,江鳴羽沒能從他的身上看出任何象徵著高深修為的徵兆。

  哪怕是現在再一次面對著這個單槍匹馬便「殺」到跟前的姜天,江鳴羽的觀感也沒有任何的變化。此時龍袍加身的九五至尊,要麼就是個尋常的普通人,要麼就是個修為比起江鳴羽還要高深莫測的隱世高手。

  但既然有了行天大陸上的遭遇作為參考,又加之一開始那只有當捲軸焚毀后才會顯現出來的金蓮綻放,江鳴羽倒是更傾向於前者的判斷。畢竟,單論起修為,至少崑崙初定的現在,天底下還真沒幾個人比得過江鳴羽。

  如果一切都如江鳴羽所料的話,那麼,此時藉助傳送捲軸才來到兩人面前的姜天,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單刀赴會。

  「六弟,這天底下,有很多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麼簡單的。」負手而立的姜天縱使杳無依靠,卻仍然不失一朝君王的風範:「哪怕是真相,很多時候,也不會是純粹的非黑即白的。」

  「呵……」姜樂冥向地面啐出一團鮮血,不屑冷笑道:「真相…你拿什麼和我談真相?一紙斟字酌居的文書?一段苦口婆心的話?還是動員整個國家去編造一個真相?」

  「除了我,當年的知情人都已經死了。」在眉宇間稍顯不明所以的紫衣攙扶下,七竅流血兼面目猙獰的姜樂冥寒聲說道:「現在你就是那個國家的帝王,不論你想要怎麼做,到頭來,總會有人去配合你的,我說的對不對啊?」

  「六弟。」姜天只是抿了抿嘴。無可否認,姜樂冥所說的全部幾乎都有依據在背後支持,就算是自認無愧於心的姜天也沒得反駁。

  誠然,身為帝王的他可以選擇將當年的真相和盤托出,但說到底,真正在乎真相的,只有身為聽者的姜樂冥一人而已,信與不信,也都取決於他一人而已。

  「怎麼,說不出話了?」姜樂冥瞪視著不遠處的帝皇,咬牙道:「既然當年你沒能一把火把我也給燒死,除非你現在就把我殺了,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咳咳…」五臟六腑中瞬間傳起的灼燒感讓姜樂冥再次仰天噴出一陣血霧飄灑。

  「行了,你還是別說話了。」一直都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的江鳴羽總算開口了。他先是化拳為掌,一掌蓋在姜樂冥的後背,暫時穩住其紊亂的氣息涌動后,這才回過頭來向不遠處的姜天揚聲說道:「陛下,您到這邊來,本意應該是想處理襄陽城裡發生的事情,對吧?」

  「既然咱這邊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就不如先散了吧?我帶他回去療傷,陛下也好抓緊去鎮壓叛亂去,各走各的道,誰也不干預誰,怎麼樣?」江鳴羽的語氣平和,哪怕是一口一個陛下的叫著,不過是敷衍的客套話之中也瞧不出任何發自肺腑的恭敬。

  「你是江鳴羽?朕記得你。」聞聲后的姜天這才首次將視線從姜樂冥那張可謂是觸目驚心的臉上移向了一直在側卻又不發一言的紫衣身上。

  「陛下記得我?雖然很榮幸,但這聽上去,就感覺不像會是件特別好的事情啊。」江鳴羽用弔兒郎當的語氣調侃道。

  「放心吧,朕也沒想著要把你怎麼樣。」姜天微笑道:「只不過,朕倒是很希望六弟能夠跟朕一起回家來著。」

  「我覺得陛下的想法可能要落空。您看看他這鳥樣,明顯就是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跟陛下您一起回去的吧。」江鳴羽看似是在用大拇指指摘姜樂冥,實際上卻是再用身軀主動將其護在自己的身後。

  「不好意思啊,這個世界上雖然很多事情都能商量,但唯獨這一件事,在朕這裡,沒得商量。」姜天主動向前邁出一步,雖然其氣勢不見有如何增長,卻令江鳴羽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身子。「無論如何,今天,六弟他必須要跟我回去。」

  「強扭的瓜不甜啊,陛下。」江鳴羽話鋒轉冷,泥濘下的紫暈更是隨之開始蠢蠢欲動。

  「你真的打算阻攔朕?」自現世以來,一直都表現得尚算友善的姜天眯起眼睛,終是將此前處置一班老臣的狠辣拎上了檯面。

  「雖然我尊你一聲陛下,但這並不代表我就會臣服於你。」江鳴羽屈指一彈,僅在眨眼間便於姜天的跟前鋪出一潭深紫色的泥沼,渾濁中流露出的蝕骨寒意如箭,強行止住了那位九五至尊的前行步調。「更何況,你不過是一個人來的這裡。」

  「是啊,要是單論實力而言,朕不如你,甚至還不如朕的六弟,這一點,這世上沒誰比朕更清楚。」在那潭死氣沉沉的泥沼前望而卻步的姜天默默搖了搖頭,泰然自若地說道:「但這又怎麼樣呢?難不成,你還打算在朕的土地上對朕下手,殺了朕么?」

  「這我當然不敢。」江鳴羽立馬回答道:「畢竟在這世界上,但凡是做了弒君者的,基本就沒一個好活的。對於我這種還想著以後過一過田園牧歌的閑適生活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場虧本的買賣。」

  「只不過,這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打打殺殺這麼一條路才能解決問題的呀。」江鳴羽攤開手心,一團氤氳氣流頃刻翻滾而出,不過須臾間便已化成兩道披風,穩穩落在他和姜樂冥的身上:「打不行,殺不行,咱逃還不行么?」

  「可是,如果你們走了,某些人可就要遭殃了啊。」杵在紫潭邊緣的姜天遠遠地望著那兩個即將戴上兜帽的男子,淺聲說道。

  「陛下說的是襄陽城那些人吧?他們本來就與我們無關,遭殃就遭殃唄,誰叫他們自個兒惡向膽邊生,才握了一點點的實力就想著要跟帝國作對呢,這叫活該。」江鳴羽聳了聳肩膀,以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

  「永遠不要把重要的人晾在一邊,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危險會在什麼時候來臨。」姜天一邊呢喃著,一邊舉起手,將逐漸有微光閃爍的掌心朝向江鳴羽,柔然道:「來之前,謝老先生跟朕說了八個字:銀髮倩影,紫熏花香。想必你們應該知道這象徵著什麼吧?」

  說罷,一道縈繞著沁人芳香的流光以姜天的掌心作為起始點,化身為纏綿的流水,一路婉轉而下,勾勒出螺旋狀的彩霞圖案。

  「怎麼可能?!」江鳴羽的瞳孔在遠見霞光流轉時便是驟然收攏,直到這時不過彈指瞬間的內視經脈,他才驚覺自己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失去了對於那龍首的遙相感應。

  「你!」江鳴羽費了好一番功夫這才抑制住腦海深處那一陣極欲撕碎眼前人的激動,改以低吼來表述自己內心的憤怒。既然有人能夠無聲無息地切斷自己與游龍之間的聯繫,那麼在此時如果貿然行動,勢必會得不償失。

  要是江鳴羽自己這一方吃癟還好說,最怕的就是惹來鞭長莫及的另外一方的「手起刀落」,要是紫熏和雪兒那邊出了什麼事情……

  「只要六弟願意跟朕回一趟京師,朕發誓你們都不會有事的。」帶著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身軀,隻身一人赴會,到頭來卻妥妥佔據上風的姜天信誓旦旦地承諾道。

  「你怎麼還是這麼混蛋啊……」氣息格外粗重的姜樂冥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除了會用這些小手段之外…你還會做什麼啊?!」

  「只要能把你帶回去,只要能夠和你好好地說上幾句話,你想怎麼罵朕都行。」姜天的眼底閃過一抹無奈:「六弟,怎麼樣,是跟朕一起回去呢?還是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呢?」

  「有高手在幕後幫他。」江鳴羽適時將低沉響在姜樂冥的心田:「應該是在王梟梟喚出饕餮的時候動得手,剛好切斷了我與紫熏的聯繫。」

  聽到這則消息的姜樂冥稍顯艱難地抬起手,抹掉了自己臉上那些幾近於凝固的血漬。幾乎是沒有任何選擇餘地的他在此刻只能默默收拾自己的心情,進而長呼一口氣,緩聲道:「要是你敢對他們動手,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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