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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錦囊

  撲面而來的掛空長芒猶如一道被天力橫置的長流瀑布,以無比煊赫的氣勢昭然奔向身著白甲的儒士。

  任天下萬千隨便分分合合,唯獨吾身穩如泰山的林必茂對此並沒有展現出與軒轅執禮如出一轍的重視,他仍然僅是撩撥下掌心中的一粒圓滑白子,在哪怕只一息時間都彌足珍貴的當下,慢條斯理地將那白子輕輕推送到大拇指的指肚,緊接著,彎曲的食指悍然發力,唯聞一聲猶勝於煙花爆竹的巨響驟然橫空出世,下一瞬,橫斬整個天地的紫芒就被那不過是以點破面的白光給死死壓制住了前傾的巍峨步調。

  作為輔勢的紫芒前行雖然受阻,但當中的鐵拳昭昭卻是一點沒有受其影響,不光是蓄勢如初,甚至每行半寸,其足以比擬玄鐵刀劍的鋒芒便會愈甚三分。步步登臨雲巔的踏雲者為林必茂帶來的是經由雷霆所交織而成的蔚藍重拳,其中神影金剛怒目,一如天上仙人盤手而立,冷眼笑看著以人力撼天意的林必茂。

  「帶兵打仗我的確不如你,但是僅論武道修為,你差我八條街還不止。」從決意叛離南溟帝國開始,軒轅執禮其實一直都沒想著有朝一日會與諸葛澈為敵,對於那個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能夠成為自己的開國大將的將軍,算上此前在城樓上堪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橄欖枝,他曾軟硬兼施地嘗試去說服諸葛澈與自己同伍,但最終的結果卻都是不了了之。

  既然二人之言永遠都投不了機,那麼就是時候讓那頭肥碩的家豬睜大眼睛好好看看,自己曾不下六次的勸說,其中言論,都是句句屬實的。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又層層套疊的攻勢讓林必茂的眼神中掠閃一抹尷尬的神韻,前幾次輕描淡寫的詩意化解之所以能夠成事,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修為固然超凡脫俗,但同時也有軒轅執禮的意想不到在另外一方面相輔相成,這才得以讓林必茂的鋒芒一時間顯得無比璀璨奪目,可一旦等到軒轅執禮下定決心要動真格的時候,這位江湖經驗遠不及那中年男子老道的儒生,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加以應對了。

  對敵軒轅執禮,林必茂個人能夠牢牢攥在手中的優勢不外乎於兩個字:驕傲。不是他本人的驕傲,而是修為哪怕放在整個南溟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的軒轅執禮的孤傲。

  從未在大戰中打出赫赫名望,甚至連所謂傑出表現都欠奉的他,落在軒轅執禮的眼裡,自然而然會被當成不過是才出茅廬的小子,就算後者再怎麼心思縝密,因作為一介宗師而紮根在骨子裡的驕傲,也會讓他理所當然地輕視起這麼個白甲儒將。

  那是來自於宗師的自尊,是每個想要登頂武道的修行者都需要具備的一柄鑰匙,也是世界上為數不多,需要通過後天培養才能孕育的「天性」。倘若沒有這符合宗師唯我獨尊的特點的心性,武道中人很難會有所成就。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很多的大宗師,大神仙往往都是年少成名?恰恰正是因為他們的年少輕狂已然超脫了其年齡的限制,而自中的典例,正是不久前才劍開崑崙的劍聖。

  驕傲既是一把通往至高殿堂時必不可少的鑰匙,但同一時間,它也是一把尤為銳利的雙刃劍,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古往今來,經其滋潤而生的英才不在少數,但慘死於其月輝之下的,也同樣做得到屍體成山。

  林必茂要做的,正是要把握住軒轅執禮這作為武人所必然的心理,並以此為破綻,撕開一道寬如鴻溝的優勢,為諸葛鐵騎奠定勝利的基礎。只可惜軒轅執禮自大歸自大,但卻還遠遠沒有達到會因此而盲目的境界,也就沒有給林必茂任何一個得以一錘定音的機會。

  而此時,「幡然醒悟」后的軒轅家主,終是放下了初戰時的傲然心態,亦開始將林必茂在心中逐漸提升至可以與自己一戰的平行高度,這是林必茂不想看到的光景,但卻又是他早就有所預料的一幕。

  林必茂繼與軒轅執禮首次交鋒以來,又一次齊舉自己的雙手,修長十指當仁不讓地正對起那雷霆滾滾的轟拳,在兩者間的距離不斷因扭曲的嗡鳴聲而迅速縮短時,這位儒生微微張開嘴,猶如朝天地借勢般深吸一口氣,冥冥之中,彷彿有無數道七彩的流光化作蠶絲,偕同氣旋,一併兜入林必茂的嘴中,而後又沉入堪稱是萬氣之心的丹田所在。

  靚麗至極的彩虹華衣於千鈞一髮之際,縈繞上林必茂的雙拳拳面,霎時間與那紫電雷霆撞了個流光四溢。除卻那頃刻撼天動地的巨響之外,二人的身影仍在遙遠的空中巋然不動。

  若是從那殺聲震天的沙場上抽空抬頭望,人們只會發現那兩道各自囤積了絢麗光焰的身影彷彿雜糅在了一起,屬於彩虹的七色炫光時而不斷衝擊那同樣不遑多讓的蛇行雷霆,看似彼此水火不容;時而卻又「極度和諧」地相交織在一起,化作一尾尾墜隕的流星,悍然轟入本該是與那天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地面戰場,炸出一陣又一陣極其刺耳的嘶鳴。

  比起何星此前單方面的虐殺,此時此刻,林必茂與軒轅執禮在天空中的較量就要顯得更加精彩。儘管一開始林必茂僅用飛棋掠子便可將明明只有一心卻偏偏執意要分成兩用的軒轅執禮,但等到後者動起真格以後,此前的所謂壓制,也已徹底蕩然無存。

  不是說林必茂的黑白雙子就此已是全然失效,相反,這項源生於文士圍棋的武道絕學,對於軒轅執禮來說,仍然是一個時時都要有所忌憚的招式,只不過來到現如今的紫電纏身,加上那已然幾近於拳拳到肉的對決之後,林必茂已然很難再分出精力來勾勒那屬於黑白雙子截然不同,卻又從某種程度上渾然一體的靈魂神韻了。

  只見林必茂才剛堪堪避過虎虎生風的一拳,還沒等到自己穿戴著「飄逸綵衣」的雙拳請出回敬,意發天雷的重拳又從某個特別詭異的角度迎面殺來,幾近無骨的凌冽甚至繞開了林必茂所能遞手防禦的範圍極限,白甲儒將眼睜睜地看著那記鐵拳的照面轟殺,面沉似水般喟然作長嘆,一息混元恰有大風呼嘯降,在與雷霆僵持兩三息后這才將之盪向別處。

  險之又險地躲開雙勢的林必茂並未選擇調息,沉鬱眼神甚至在瞬間就已泛起寒光激蕩,下一秒的震步向前毅然決然,浮空之步踩出星辰作圓墊,供起在斜前一步閃入軒轅執禮前胸的同時側轉腳板,連同帶起全身的迴旋,七色流光自那一瞬從拳面褪色,繼而迴旋至他的肘間,宛若錘擊般的重肘猛然砸在軒轅執禮的額首太陽穴。

  躲避不及的軒轅執禮只得是硬生生吃下這記借涵義於天的肘擊,向左踉蹌幾下后驟然頓足以穩身形,回眸剎然,纏綿雙色的黑白掠影已近眉心。

  從始至終,軒轅執禮都認為那林必茂是所行之路是由儒轉武的半道出家,可等到他親眼親身見識到那非是常年近身搏殺的經驗累積就必然做不出來的完美應對后,這位位高權重的家主終於為這一幕所醍醐灌頂,醒悟了那伏線極深的一點:林必茂,從來都不是什麼儒將啊!

  已經徹底死透了的林知白,卻偏偏還能在棺材板裡面戲耍天下眾人,甚至連襄陽城中的宋子嵐師兄都對此沒有任何的察覺。

  應順軒轅執禮的淡然輕哼,環伺其身的虛氣於無聲無息間轉化實電,看似不費吹灰之力地焚盡了那快要單刀切入額首的雙光,振臂甩袖后,以掌心為起始,漫出一如沼澤泥濘般的渾濁暈染,粘稠光暈垂至約莫同小腿齊平的高度時頃刻凝固,化作一柄直劍,劍身就像是被攪了個天翻地覆的河床,正點綴著無數土黃朦朧,更有如同溪水一般的流動感伴居左右。

  「看來你有個很『好』的爹啊。」軒轅家主執起那把形是劍,神非劍的兵器,橫鋒舉至與肩齊平的高度,刻意咬著「好」字,冷笑道:「自己一直堅持說什麼人各有命,也從來都不願插手別人的命運,可到了最後一刻,他偏偏沒能貫徹自己的信條。」

  說到這,軒轅執禮故意頓了頓,抬頭望向那個名副其實的將軍,諷刺道:「現在,我算是知道他怎麼死的了。」

  「是么?」林必茂一邊面不改色地回應著軒轅執禮的嘲諷,一邊提手扯出一條纖細至極的絲線,將那浮空出現的棋子以黑白相間的方式串聯在一起,化成一根氣焰淡如止水的長鞭。

  「虧我還一直以為那個何星才是林知白用來對付我的底牌。」軒轅執禮俯視天下眾生,視線不自覺地飄向了那個被自己花重金豢養的家奴圍困於正中央,縱使渾身浴血卻仍然銳利不減的男子,搖了搖頭:「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還真是這麼個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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