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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雙勢

  林必茂的姍姍來遲卻又偏偏恰到好處,妙到毫顛的時機既是助諸葛澈脫離了困境,同時又為後者帶來了足以抽出腰刀的底氣,只見大將軍悍然抽出腰間佩刀,滿綴銀光的刀鋒高舉過頂,不單止鋒對襄陽,更有直面無上雲霄卻絲毫不退的霸道,待到氣沉丹田之後,大將軍驟然仰天怒吼道:「浮屠鐵騎!隨我沖!!!」

  烏騅前蹄騰空,英氣逼人的駿馬昂首長嘯,隨後便馱著地位無比崇高的諸葛澈一馬當先地從軍陣中脫穎而出。

  如此做法對於統帥全軍的將軍來說,無疑是冒險至極的行為,在沒有侍從群擁的情況之下,在那二十一架重型床弩的面前,諸葛澈就是一個活脫脫的靶子,一旦不幸負傷,基本等同於宣告死亡。

  但極具斟酌意義的風險往往都伴隨著極其豐厚的收益,諸葛澈的悍然衝鋒乍一看可能莽撞至極,但毋庸置疑,他的如此行徑最大限度地振奮了鐵騎軍心,既然都已經是將在前而兵在後了,士兵們又哪有退縮的理由呢?

  不論是誰,在入伍前又有怎樣傲人的實力與桀驁不馴的脾氣,只要一加入大名鼎鼎的諸葛鐵騎,並與大將軍共臨一次戰場,都會因為諸葛澈的毅然決然而激動不已,從而將內心中的狂放不羈悉數拋之腦後,自那一刻起,他們就只會認諸葛澈為唯一的大將軍。

  原因很簡單,在那眾多的軍旅之中,就只有諸葛澈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說法身體力行,他本身的武學造詣並不出眾,也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絕學。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披上甲胄的「普通人」,卻敢在九死一生的戰場上身先士卒,比任何一位恃才放曠的所謂高人都要更加勇猛無畏,這樣的將軍,誰會不服,誰敢不服?

  新兵尚且會為諸葛澈的果斷而感到一時間的茫然無措,但作為跟隨將軍征戰沙場多年的浮屠鐵騎之中的一員,當下參戰的,都是跟隨了諸葛澈有好些年的老兵,對於大將軍必然又突然的一往無前,眾位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猶當大將軍震聲響徹雲霄時,他還孑然一身,但當聲入天際后,他的身後便已跟隨著一片黑壓壓的烏雲。

  千餘人的兵馬勢力卻在賓士的雷鳴馬蹄聲中,踏出了萬馬奔騰的氣勢滔天,重甲鐵騎的每一步整齊萬分的高舉而跺,一如在平原中震出了山崩地裂的恢弘,一旦置身於鐵騎那古來都只存在於傳說中氣吞山河的魄力之中,就連奉命守城,早已自認視死如歸的弓弩手對於此情此景,心中亦是對此大吃一驚,一息間,竟是連握弓拉弦的手都隱隱有些顫抖。

  不過既然軒轅執禮不惜屈尊前來城牆,與眾多士兵齊守襄陽城樓,那麼這場對局就勢必不會成為一邊倒的戰局。畢竟城門未開,那宛如黑雲壓境的鐵騎之所以會如此莽撞的衝鋒,不過是為了掩護軍中攻城錘的存在痕迹而已。

  重騎平踏沙場的本領固然不容小覷,但到底是得等到城門大開以後,軒轅執禮麾下的勢力才會趨於兵敗如山倒的窘迫,而不是現在。現在,主動權仍然被軒轅執禮牢牢地握在手中。

  彼時地位最為崇高的軒轅家主身姿輕盈地越下城牆,對於此前昂貴弩箭的吃癟顯然沒有過多在意,男子僅以食指輕輕叩了叩大理石的牆面,便是輕而易舉地在每個人心中敲出宛如水滴落入靜湖的清明脆響,驅散了眾人心中因鐵騎的先聲奪人而逐漸扶搖出規模的陰霾。

  「架弩,采一線排開式進行射擊,別想著什麼擒賊先擒王就逮著諸葛澈射,懂了么?」軒轅執禮大袖一揮,號令瞬間傳遍整座城牆,原本轉向諸葛澈的重型床弩頃刻應聲平成一線,瞄向那鐵騎衝鋒上的必經之路,完美架設的銀弩已然準備就緒,就等那排成方陣的鐵騎自動入瓮了。

  「放箭!」然而,甚至沒等到守城的軒轅執禮率先發號施令,隨軍衝鋒的諸葛澈卻是搶先一步,厲聲吼道。

  「他放什麼箭?」軒轅執禮眼神略顯疑惑地探出頭去,時下磐石城牆與那繚繞黑雲仍有約莫百米之隔,在這轉瞬即逝的百米中,軒轅執禮倒還挺好奇諸葛澈究竟還有什麼手段沒有施展出來的。

  然後,這位軒轅家主就見到了那前端裝有銳氣逼人的三棱刃鐵鏃,粗大箭身猶可充當台階的踏橛箭的雨漫彌天,那些從暗處電射而出的踏橛箭根本不求殺傷,全都刺在了厚實的城牆上,並以後者作為支撐,將箭身牢牢地鎖在大理石面上。

  「踏橛箭?!這傢伙是從哪裡學來的?!難道……」就在軒轅執禮瞪大眼睛的同時,那宛如眾星捧月般簇擁在一起的鐵騎方陣瞬間向外擴散,於與城牆不過數十米之遙的距離中,將其內部隱藏的底牌一次性全都亮了出來。

  向來都以重甲騎兵聞名於世的諸葛鐵騎,其人馬皆甲的悍然衝鋒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眾人最為關注的重中之重。但往往就是因為這種側重才會讓其他人在親身面對諸葛澈的時候,陷入一個自覺良好的怪圈。

  人們常常會為了應對諸葛澈的重甲鐵騎而不惜夜以繼日地耗費人力物力去拚命研究對策,可往往他們殫精竭慮所想到的自認為周全的對策,卻總是在真正面對起諸葛澈的時候收效甚微,究其原因,是因為諸葛澈行軍向來都不是單單隻靠重甲鐵騎才贏得的滿堂喝彩。

  重甲鐵騎的輝煌既是榮耀,亦是面具,是諸葛澈通往勝利的最佳掩護。因為只要有人在對敵諸葛麾下兵時,將重心悉數側重於那黑馬之上的話,那麼諸葛澈就有足足九成的勝率。

  這是一個完美的良性循環,諸葛澈凱旋而歸后,沒有人會將軍功視作為大將軍的軍事才能,而只會是將其全數歸功於砸了無數黃金白銀的重甲鐵騎的威能,由此,越來越多人只會看重鐵騎,哪怕是陽謀,也會逐漸被當成毫無存在感的陰謀,從而讓他們忽視那真正決定勝局的隱形謀略。

  當初圍攻山頂賊窩是如此,現如今的踏橛箭亦是如此,諸葛澈時時都在進步,更從未因為手握精兵而止步不前。當那來自於煜弓國的匠人停步於南溟京畿時,正因覲見不受採納而失意的諸葛澈,便是一眼就看中了他。

  踏橛箭的劍身當然不足以容納身穿重甲的騎士雙腳站立,非但是因為甲胄本身趨后的重量會使得騎士在僅只有約莫雙拳大小的箭身上左搖友皇,那雖然說是做工堅韌且精細的箭身,同樣也經不起騎士上上下下的幾次反覆,很快就會被攔腰折成兩段。

  所以,在那重騎開外的陣型中,實際上除卻隱藏了那人盡皆知的攻城錘之外,更有一批身經百戰的輕甲騎手蓄勢而發,這隻獨特的行軍多半中都是江湖出身的武夫,身手本就敏捷,入伍后又在前軍師林知白的「特意照顧」以及諸葛澈作為將軍的獨特光輝影響下,明悟了要個人遵循軍隊中鐵一般的紀律,就此擰成一股繩,成為了重騎之中另類卻又戰力頗高的又一奇兵。

  只縛皮草輕甲的他們在顛簸的馬背上與那些曾經互看不順眼,現如今卻又可以勾肩搭背共稱兄弟的同袍對視一眼,彼此相視一笑后,立刻飛身下馬,以眾多騎兵高舉過頂的盾牌為助力,踏空而行,撲向那已然在牆面上鋪出一條豎行的康庄大道的踏橛箭。

  「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初究竟是怎麼樣把那一處的土匪全部剿滅乾淨的了,對你而言,重騎還並不是寶貝啊。」於電光火石間附在床弩死角處的眾多輕騎赫然成為了時下軒轅執禮的眼中釘,眼見他們已然開始附牆而攀,軒轅家主卻仍是不減臉上的平淡自若,反倒還不緊不慢地打出一聲響指,示意二十一座重弩箭發如雨,只為殺向那些早已架好防線的重騎。

  「不過與你對付了這麼些年,你應該也知道,我可不是那些草包子土匪就能比得了的,他們會輸,我可不一定。」

  軒轅執禮看著那些落則如蜻蜓點水,在第一波重弩齊射後幾乎就要闖上牆頭的輕甲士卒,淡然一笑后便毫無徵兆地起手划玄圓,以城牆高度為基調,看似隨意地甩出一道墨黑的光路。無聲無息的光紋掠閃,每經一人就如熱刀化雪一般,橫切而過,竟是一路不分敵我的暢行無阻。

  待其於遠方徐徐消弭之際,除開那些深諳家主微笑涵義從而來得及躲閃的弓弩手,還有一些應順靈魂悸動而不曾一躍登上城樓的江湖人士之外,城牆上的其他人,均是在一瞬間被切成兩半,切口處沒有哪怕一丁點兒的鮮血流淌,就像是被完全蒸發了一樣。

  日月如梭,江湖武夫的地位在越加具規模,越加盛大的戰場之上,已然是處於每況愈下的情況,像曾經那種誰擁有頂尖高手,誰就是唯一勝者的時代已經徹底一去不復返了。

  但即使是這樣,頂尖高手在戰場上的表現,仍然是最為出類拔萃的。他們或許再也不是那將一切蓋棺定論的勝負手,但他們一定會是最為耀眼的那顆明星。

  人們口口相傳,說諸葛鐵騎專殺且善殺天下江湖高手,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能夠在毫無戰損的情況下,輕鬆虐殺一個修為高深的江湖人士,相反,每一次的擊殺,其背後都有無數鮮血的堆砌。

  所以諸葛澈並沒有對那些才剛在城樓冒頭,甚至還沒來得及大展拳腳就已死不瞑目的士兵而心生感觸,因為這一切都是註定好了的。

  進得了諸葛鐵騎,生,我可保你榮華富貴,家人一世衣食無憂,但這背後的代價,就是隨時都有可能死,且可能會死得無比窩囊,死得可能無比凄涼。

  時刻跟隨著諸葛澈身邊的林必茂眺望著城樓上的血腥一幕,已然面沉似水。也就在這時,他迎來了諸葛澈的目光,二人視線於空中交錯,從來都不喜歡在帳中搗鼓筆墨的前者便已立刻會意。

  下一秒,城牆木橛上,便已多了一道聖白如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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