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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師兄!」孫鷹譎一把將手中的韁繩摔給一時半會兒還沒能反應過來的郭洪,雙腳宛如蜻蜓點水般於木板上輕輕一踏,當即追著姜樂冥倒飛而出的身影扶搖上九霄,可還沒等長眉老人躍過馬車的高度,一柄同樣是悄然而至的木劍瞬息橫在了老人的額間,做工極其粗糙的桃木劍索性也沒有用自己那根本瞧不出半點鋒銳之意的劍尖於人前貽笑大方,而是乾脆直接用劍面悍然劈下,做那純粹的以力壓人。

  起勢只在一瞬間的孫鷹譎當然沒把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放在眼裡,只以單袖於空中劃出玄圓,自虛幻中驟然升騰的狂風頃刻席捲,帶著猛虎下山的氣魄,呼嘯著沖向那桿雖毅然橫空,卻不見有任何氣勢參差其中的質樸木劍。

  古來一式狂風,可令白浪瀑布為之倒流。這是孫鷹譎在當初名震天下之際,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一件壯舉。現如今,孫鷹譎雖年華老去,但修為卻是拜那崑崙初定所賜,從而不降反增,曾經就已經可以逆轉瀑布的赫赫威能,自然也會更上一層樓才對。

  奈何那精氣神俱是一世巔峰的狂浪卻並沒能不負眾望地掀翻那柄恨不得將螳臂當車大大四個字寫在臉上的木劍,氣沖牛斗的滔天風浪於上那柄樸素直墜的桃木劍,就如江水觸礁一般,頃刻間分成兩流側滑而出,竟沒有一點能夠如願以償地作用於那桿簡樸的木劍上。

  「怎麼會?!」就在孫鷹譎內心震驚之際,全然不受狂風肆虐所影響的木劍已然親臨於老人的額心。

  這一下的威力與其本身所攜帶的樸實無華並無太多出入,雖然看上去是結結實實地拍在了孫鷹譎的眉心,但真正能夠藉此打入其體內從而直搗黃龍的氣機,卻是少之又少。哪怕真有些行大運的漏網之魚得以滲入老人的經脈,那些壓根就沒有攜帶任何敵意的外來訪客,也很難在孫鷹譎的護體罡氣面前掀起什麼風浪。

  話雖是這麼說,那柄木劍雖然的確沒能為孫鷹譎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但卻是如願以償地將老人本騰飛的身形給逼回了馬車。

  旨在攻外而不傷內的天外來客顯然是將全部的精力都著重放在了造勢上,以至於搶儘先機並且來勢洶洶,甚至於逼退孫鷹譎之後,也明顯猶有追擊餘力的木劍到頭來,也只是點到即止地將孫鷹譎死死地壓制在了馬車上,好不讓其為姜樂冥施以援手,僅此而已。

  三番五次的奮力嘗試卻都被那柄如影隨形的木劍以彈壓山川的姿態給摁回了只方寸之地的車夫板,這讓心中早已因姜樂冥的處境未明而焦急不已的孫鷹譎頓時怒上心頭,本還只是克制地蓄於腳尖的靈氣逐漸超脫於狹小天地的限制,開始向整架馬車進行蔓延。

  兩匹莫名其妙就要遭受無妄之災的高頭大馬紛紛垂下腦袋,四肢微微彎曲,喘息漸劇,嘴中更是同時發出痛苦的嘶鳴。

  「孫鷹譎啊,我勸你還是省省吧。」有悠遠的聲音緩緩蕩漾而至,雖然言辭輕蔑,但自中流轉的語氣,卻一點聽不出輕視孫鷹譎的意思。「而且小道也只是謹遵師命,特地出山,想著代表小道的山門,跟你那位師兄聊一聊天而已,並沒有別的什麼意思。」

  「你是誰?」這陣自四面八方奏起迴響的聲音僅孫鷹譎一人能夠清楚聽見,而偏偏作為當中主角的他,也沒能找出這人究竟身在何方,幾番動用神識做地毯式搜查均以無果告終之後,孫鷹譎只得是配合著那人的舉動,以氣帶音,將詢問植入翻揚的氣機,與之一同直達雲霄,以形似叩問蒼天的方法,呼應著那個竟能夠直接叫出自己真名的聲音。

  「小道相信你自個兒是知道的。」悠揚的聲音於恍惚間多了一陣漸行漸遠的迷離。「你先自己想一想吧,你家師兄性子太野了,動不動就要打要殺,我還得稍微安撫一下他呢。」

  說罷,孫鷹譎只聽見一聲形如刀劍破空般的脆響在世界上的某處划空而至,帶起一陣刺耳的嗡鳴。

  「喂!該死的!你給我把話講清楚!喂!死牛鼻子!」孫鷹譎那還來不及吼出的震怒亦是在頃刻間被這陣盡顯熟悉氣息的鋒銳給硬生生逼回了肚子里。

  在這陣冰冷至極的銳利中,倒還頗有幾分那個人在當年劍斬妖魔的風采。

  似乎那人並沒有說大話,姜樂冥的確就在某個孫鷹譎看不到的角落向那暗中之人發著狠。可就算是這樣,孫鷹譎仍然對其放不下心來,依舊在不間斷地蓄勢,以求一舉突破那木劍的限制。

  孫鷹譎哪怕是煞費苦心地等到了那後勁不斷的嗡鳴逐漸趨於平靜,天上高懸的那柄木劍卻仍是不動如山,依舊寸步未移地停在老人的頭頂,顯然是不會輕易放他離去的。

  當然孫鷹譎也沒想著跟它多費口舌,這一次,老人乾脆在郭洪如見鬼神般的注視中率先翻下了馬車,領著那把自是陰魂不散的木劍一同往街邊進行靠攏。

  等到孫鷹譎終於尋來了一處尚算空曠的角落後,老人瞬間一步踏空,於虛無縹緲的空氣中踩出一如白霜般的幽光,恰如落石入水般的漣漪圈圈外擴,藉此於道上蕩漾出足以將成年男子也一併吹得東倒西歪的颶風。

  正當人潮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位雙眉長可垂地的老人已然悍然不顧地向那雖不起眼,卻是以個人之力封鎖了老人一切前行道路的木劍發起又一次的衝擊。

  這一次,長眉孫鷹譎甚至在人海中襲出了一道氣勢絲毫不亞於起初李丹青橫過整座澤西大陸的狂風惡浪。

  這一次,那柄木劍依舊以不變應萬變。

  雙方在空中的碰撞是無可避免的,哪怕是孫鷹譎存有一絲僥倖心理,想要繞道而行,那柄宛如鬼影繞身的木劍也必然會在轉瞬間追到老人的面前,展開那貌不驚人的銅牆鐵壁。

  「這老頭,真是固執啊。」正與姜樂冥在一方幽靜天地中作困獸斗的牛鼻子道士輕描淡寫地撥開了姜樂冥又一次凌冽至極的匕首后,下意識地瞄向了那在幽暗中顯得格外亮眼的螢火燭光。「喂!小子,你是孫鷹譎什麼人啊,怎麼能讓那個老人如此記掛?難不成是他孫子?」

  「關你屁事?」反握憶寒刀柄的姜樂冥冷笑道,在他的額頭上,有一塊十分明顯的淤青,是剛才那突如其來的木劍所烙下的印記,而除了這肉眼可見的皮肉傷,還有額頭那一陣幾乎可以忽略不記的疼痛外,就沒有其他的傷勢了。

  在此刻依然生龍活虎的姜樂冥明顯沒有受到那一柄天外飛仙的影響,握刃起勢,照舊威能赫赫。可儘管姜樂冥那似踏足於刀尖上的旋舞每一式都環繞著勢可破軍的劍罡,卻始終沒能讓那牛鼻子道士正眼相待。

  那白衣小道像是早就洞悉了姜樂冥的一切行蹤般,每一次都能趕在千鈞一髮的時刻,或是兩指緊夾直逼心脈的實體刀刃,或是振臂打碎那足可斬金斷玉的流光。反正不論姜樂冥如何殺招齊出,那白衣小道總能閑庭信步地化險為夷,順帶一步步消磨著來自這位劍聖親傳弟子的彌天殺機。

  「唉。」自稱小道的男子眯起本就狹長的丹鳳眼,人為地令那本就相隨其中的陰森更甚了幾分。「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肯對你動死手嗎?」

  「關我屁事?」姜樂冥為那白衣道人送上了幾乎是原封不動的四個字。

  「欸我他媽.……」小道下意識地罵出了聲,卻是在話剛一出口的瞬間就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在這幽靜的空間中,那一巴掌的脆響便顯得格外刺耳:「你小子……行.……我不跟你計較!」

  「怎麼,這時候才想起你作為道人的責任了?」依舊保持著防禦姿勢的姜樂冥趁機譏諷道:「我看你還是有些覺悟的嘛。」

  「欸不是,我真的很好奇,以孫鷹譎那犟脾氣,老頭子怎麼可能受得了你?」白衣道士極其困惑地撓了撓頭:「難不成你還真是他孫子?」

  「我是你爺爺!」完全沒有和談意思的姜樂冥朝地上吐了口痰,咧嘴獰笑道:「到底打不打,不打就放我出去!我還趕著回老家呢!」

  「小子.……」白衣道士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中稍起的波瀾:「聽小道一句勸,現在的江湖已經不是以前那座死氣沉沉的江湖了,以後說話可千萬別那麼沖,要不然啊,遇到一個脾氣沒我這麼好的,你死不知道怎麼死的,知道嗎?」

  「難不成我還要跟那些特地跑來找我麻煩的人低聲下氣地套近乎?」姜樂冥向前弓了弓身,同時雙腳擺出一前一後的架勢,箭在弦上的迫切已是顯而易見。「其他人或許可以吧,但抱歉啊,反正我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那好歹也得講講道理不是?」白衣道人自從其在姜樂冥的面前現身以來就幾乎一直都在語重心長地進行說道,除開那在東門換得驚鴻一瞥的邀客飛劍外,迄今為止,他都未曾有過再一次的主動出擊。「敵意什麼的,有還是沒有,一般人或許瞧不出來,但以你的本事,不應該看不出來吧?畢竟我可沒有做那些刻意收斂的小動作啊。」

  「欸,牛鼻子道士。」姜樂冥輕笑道:「其實我之前也遇到過一個像你這樣的人,對我很好,也像你一樣,一直都沒有展示過任何針對於我的敵意。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應該不是什麼好事?」白衣道士將身子向後稍微傾了傾。

  「他把放火我家燒了,把我媽媽活活燒死了。」姜樂冥本是掛著微笑的臉瞬間變得無比陰沉,眨眼之際,一道掠芒就在道人的注視下赫然驚天。

  「鐺——」這一次,白衣道士的神情不再雲淡風輕;這一次,面對著那再起鋒芒的憶寒,白衣道士舉起了他的粗糙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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