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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出城之前

  連混跡江湖都不得不寄人籬下才能屢次險象環生的郭洪,在又有了妹妹作為牽挂的情況之下,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決斷。他掙扎著從床上站起來,顫顫巍巍的雙腿勉強支撐起他那偉岸的身形,雖然那一步二蹣跚的跌跌撞撞,讓人很懷疑那兩桿纖細的竹竿到底能不能長久就是了。

  「我跟你們一起走,只是那個人……」回想起那紅眼威風凜凜震天下的一幕,郭洪仍然心有餘悸。

  「放心吧,丹青叔已經把那人氣魄打散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說不定也就找不到我們了。」姜樂冥得了肯定的答覆后,當即馬不停蹄地從凳子上翻下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那堆滿許多雜物的桌子邊上,拎起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麻袋,一股腦不由分說地將其全部掃到袋子里,手腳極其利索地束上麻袋口,一轉身的功夫便將其扛在了肩上。

  「你只管照顧好你妹妹就行,其他的,交給我們吧。」得益於那滿滿當當的麻袋而導致身形加厚了兩圈的姜樂冥搖搖擺擺地往房門走去,粗獷的身形在門框上卡了三四次,最終踩在蠻力硬擠的幫助下,衝出了大門。

  大神仙揮手間即可天生異象,這麼個小神仙又偏偏來去如煙,有幸於江湖武道上親眼見證這麼一對大小神仙並可與之結伴共行了好一路的郭洪,如果不是心中對妹妹的憂愁實在過巨,相信現在充斥在其心間的,便是此生無憾了。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未來的某一天,當姜樂冥成為了這天底下繼白玄齊,劍聖之後,又一登頂武道的第一人之後,在澤西州某個鄉下的客棧里,早已解甲歸田的郭洪就憑藉著這麼一段可謂是驚心動魄的經歷,在說書界混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不過那都是后話了,對於現在的郭洪而言,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帶著妹妹逃離這個既是傷心,又是是非之地。魚家的滅門案,或許將會是妹妹這一生永遠不可能抹去的陰影,但至少現在她還活著,這一點對於郭洪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

  「吁——」不久前,當李丹青還沒有身化白芒直撲斷面山而去時,全身上下均是環繞著銳不可當的凌冽寒氣的他,曾特地來到客棧,簡言囑咐了幾句有關於趁早離開的話后便瞬間不知去向,那時候,頂著大光頭的鄧夙啟就已經自告奮勇地說是要去找馬車了。

  而雖然他的的確確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那「馬車」的質量,卻委實是嚇了以姜樂冥為首的眾人一大跳。

  拉車的,不是馬,而是一頭嘴裡還叼著嫩草的驢,至於那車,渾身上下除了跟一般馬車一樣都是用木頭製造的,以及有兩個輪子之外,就完全找不到其他的共通點了。

  沒頂沒篷,沒簾沒座,簡而言之,就是要啥沒啥。一般人家再窮也是家徒四壁,這車,甚至連四壁的都沒有,乾乾脆脆的四面漏風。

  姜樂冥目無表情地伸出一隻手,指著那頭大口吃草的灰驢,望向在一旁默默吹著口哨,佯裝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的鄧夙啟。

  滿頭銀髮的雪兒對此倒還沒什麼,她只是默不作聲地跟在姜樂冥的身後,眼神還偶爾會閃過一抹獃滯的氣韻,應是回想起了某些往事。

  至於小心翼翼地背著妹妹的郭洪,那就更不敢有什麼意見了。

  「師兄,知足吧,我能找著這麼一個馬……不是,驢車,就已經不錯了。就這麼一個破東西啊,在現在的襄陽城,可是實打實的搶手貨啊!」鄧夙啟實在是受不了姜樂冥那無言卻仍是堪比利劍的灼灼注視,生硬無比地擠出笑臉,無奈道:「最近要打仗了,馬什麼的可是軍隊的心肝寶貝啊,哪能說找到就找到不是?」

  「那這車?」鄧夙啟一番偷梁換柱,將馬換成驢這件事情,姜樂冥不是不能理解,可這麼台純粹是一塊木板加上兩個輪子就拿來充數的車,他偏偏是怎麼也搞不明白。打仗要馬好與騎兵交相輝映,這是人盡皆知的,可打仗要車來幹嘛?裝糧草?可這場仗,襄陽城就是主場啊,哪來什麼糧草要裝?不該都是早早就在城裡準備好了的嗎?

  「車啊,車就是太貴了,買不起。」鄧夙啟尷尬道:「城裡的貴族這些天已經把城內的馬車能攬的基本上全都攬了,雖然剩下的也不凈是些殘羹剩飯,但那些草雞里的金鳳凰個個都被老闆當成搖錢樹一樣供著,就等有貴人來叫價呢,咱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兜里的錢,他們哪裡瞧得上啊。」

  「那就硬搶啊!」姜樂冥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搖頭道。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句子悠悠傳到了雪兒的耳朵里,與前者不過是兩步之遙的女生當即上前兩步,一把揪住姜樂冥的耳垂。

  「不可以喔。」雪兒的柔聲中摻雜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鄧夙啟幸災樂禍地看著姜樂冥在雪兒手上吃起大癟來,等到後者經過一番苦口婆心的解釋后才勉強從束縛中解放出來后,老頭子早就把自己的笑容給收斂好了。

  「師兄啊,要不然就將就一下,坐著這玩意兒出去算了。」鄧夙啟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鄭重其事般為姜樂冥奉上自己由衷的建議。

  「鄧前輩。」姜樂冥咬著牙說道:「找馬車出城,是為了不引人注目,你覺得,我們要是坐著這玩意兒出城,那這個目的它還能達成嗎?」

  「我覺得應該可以吧。」鄧夙啟頷首道。

  「聰明絕頂,聰明絕頂,我一直以為你頭禿了之後就會變得更聰明的,可沒想到你居然還是逆向生長的,唉,要是再跟得久一些啊,師兄怕是得被你活活氣死。」白衣垂眉的孫鷹譎自遠方施施而來,那悠哉游哉的腳步突顯著老人的鎮靜自若。

  「長眉怪!你說什麼呢?!」鄧夙啟回身瞪了那個自己早就慣於與之互掐互罵的老夥計一眼,不甘示弱地朗聲道:「再怎麼說,老子都是找到了車的,你呢?凈是知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也沒見著你有多大貢獻。」

  「誰說我沒有多大貢獻的?」孫鷹譎淺笑著拍了拍手,一架馬車當即從拐角處緩緩駛來。

  拉車的兩頭駿馬渾身皮毛呈棕色,昂首闊步,恰似經過很久排練的大馬每一次的落足都踏准了節拍,由此奏起一連串悠揚婉轉的悅耳輕音。

  整體偏暗色調的馬車為一名甲士擔任車夫,雙繩長鞭隨意聳拉在車板前沿。

  「這不就來了么?」迎著鄧夙啟像是瞧見鬼一般的驚詫目光,孫鷹譎振臂抽袖,飄然來到姜樂冥的身前,籠袖作揖:「師兄,老夫已經把東門那邊的事情全都處理好了,直接去就行,不會有人攔我們的。」

  望向復歸的孫鷹譎,姜樂冥的眉目莫名其妙地沉了幾分。

  「是李丹青的安排。」孫鷹譎顯然捉住了姜樂冥眼中那轉瞬即逝的質疑,並立刻不假思索地回應道:「在他離開之前,特地讓我這麼做。」

  「丹青叔有沒有跟孫前輩你提起過關於他去了哪裡的事情?」姜樂冥忽然問道。

  「沒有,當時老夫並沒有跟著李丹青一起去見那個宋子嵐,我把他送到了地方,就退下去了。至於他們談了什麼,李丹青又為什麼會突然出城,這裡面的詳情老夫都不太清楚。」孫鷹譎搖了搖頭,僅用三言兩語,就將自己與李丹青之間所發生的事情全部解釋清楚了。

  「嗯,我明白了。」姜樂冥一邊首肯道,一邊看向那個不論是駕馬抑或是翻身下馬都突顯著軍人英武之姿的甲士,順著他的前行之勢將其仔細打量一番,確認了他的確沒有攜帶任何敵意后,這才回身示意雪兒與郭洪率先上馬。

  「孫前輩,那我就先退下去了。」完成使命的士兵向孫鷹譎抱拳行禮,得到後者許諾后,當即邁步轉入一旁的犄角旮旯,對於這位土生土長的士兵而言,整座襄陽城不過是一方小小的池塘,而他,就是池塘中自由自在的游魚,想去哪裡,便能隨心所欲地去到哪裡。

  「可以啊,長眉怪,怎麼跟宋子嵐那傢伙也攀上關係了?」鄧夙啟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孫鷹譎的身邊,語氣隱隱帶刺地沉聲道。

  「不是我。」孫鷹譎用食指搓了搓鼻子,喃喃道。

  「也對,畢竟那是只人盡皆知的鐵公雞,你我想要從他手上撈得一些好處,基本不大現實。」對於老友句子稍加分析后的鄧夙啟輕笑道:「思來想去,好像也就只有李丹青那個後輩,才有這種本事了。」

  「老鄧頭。」孫鷹譎側眸望向自己與之鬥了大半輩子的老人,神情肅穆道:「你覺得,宋子嵐到底在幹什麼?」

  「這我哪裡想得明白啊?」鄧夙啟自嘲地笑了笑:「子武先生的算盤,一般人要是隨隨便便就能看透了,這還得了?」

  「我總感覺,這一場仗所牽涉的勢力,絕對不止這三家,應該還有別的人在暗處存心謀划,準備趁火打劫。」

  「諸葛,軒轅,襄陽。」鄧夙啟扳著手指數道:「充其量再加多一個京城那邊伺機而動的禁衛軍,還能有誰?」

  「準確的名字我一時半會兒給不出來,反正我就是有這麼一種預感。」孫鷹譎用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輕嘆道:「這件事情遠遠不會像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

  「如果是一時半會兒想不透的,那就別想了。」鄧夙啟遠遠地看著那架已經整裝待發的馬車,淡然道:「反正,只要記住我們的責任是保護好師兄就行了,其他傷腦筋的事,就留給年輕人去做吧。」

  「難得一次說了句在理的話啊。」孫鷹譎俯視著那個半蹲在地上的光頭老人,呵呵一笑后,旋即搶先一步,飛身落到車夫台,雙手持鞭,行雲流水般駕馬而行。

  「欸!長眉怪!不等我?!」幡然醒悟后的鄧夙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兩隻高頭大馬的背影疾馳走遠。

  「我們先去東門等你!你啊,就騎著你那頭驢,慢慢追上來吧!」孫鷹譎朗笑的揶揄聲自遠方悠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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