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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會面

  斷面山山腳那處客棧所發生的變故,拜那可謂是遍及全大陸的碟子所賜,宋子嵐已然知曉。原本只是無關痛癢的江湖小打小鬧,在利益牽涉至襄陽城未的援軍甚至於勝算之後,就成了這位子武先生斷然不可不管不顧的「大事」。

  李丹青究竟是何時登上的澤西州,又是何時與那斷面山上的小孩相會,包括二人是在什麼時間來到的襄陽城,這一切瑣碎到可能於大毫無用處的消息,宋子嵐卻早在先帝駕崩別國的消息剛剛開始不脛而走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倒背如流了。如此一來,宋子嵐對於李丹青的關注與看重儼然已不言而喻。

  林知白以命換不定未來,又留有錦囊助諸葛擺脫苦海;那作為其同門師兄的宋子嵐,自然也有不輸於師弟的通玄本領,兩位曾攜手共闖江湖的書生儒士,且不論後來那因受崑崙大定而水漲船高的個人武藝,早在他們於江湖初出茅廬的時候,在觀星占卜一域一枝獨秀了百年有餘,一向惜字如金的南溟國寶謝弘師就曾特意寫文盛讚兩人之才華絕不在老人之下,假以時日,必能令南溟由頂盛轉入臻極。只可惜先皇帝還沒等到二子真正發光發亮的時候,就已經先行一步了。

  除開時不待我的原因之外,二子學識之間存在的觀念矛盾亦是讓南溟無法提前步入至臻的關鍵所在。宋子嵐與林知白二人雖是師出同門,但本質上所學卻是各有千秋。

  宋子嵐求定,認為將天下之事運籌帷幄才為正道,因而解簽時,多喜將事件引向他所認為的那個可能;而林知白則偏於求緣,認為世事發展順其自然便可,因而哪怕是抽得下下籤,他也不會嘗試著去人為地改變那將要發生的事情。

  定與不定,主動介入與袖手旁觀,兩位的追求皆有其理,二者的做法亦不是那非黑即白的對錯之分就能妄加下定論的。其實誰對誰錯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因為這理念的根本差異,再加上各為其主的忠心耿耿,才讓宋子嵐與林知白就此分道揚鑣。

  跟隨劉暄漠一起入主襄陽城后,宋子嵐並沒有聽從其師弟在那斷崖前的苦口婆心,依舊是我行我素地貫徹著自打拜師以來就在心間根深蒂固的「把控」之法。謀簽推演既是得到了許多不同且都有發生幾率的未來可能,那麼,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出世人的宋子嵐當然要插手其中,當然要救襄陽於水火之中。

  「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樣的,我輩江湖人士反正追求得多是無憂無慮,要是貿然由偌大武林轉入朝堂廟政的勾心鬥角.……」盤坐飲茶的李丹青故意在話中留白。

  「必然會對武夫心境構成極大影響,甚至有可能令境界大跌,再不復往昔之盛。」宋子嵐恰到好處地續言道:「手握蒲意刀的李先生更是當中的典禮,要是因助陣襄陽而失了隨遇而安之境,對於李先生本人來說,定是得不償失。」

  「宋先生見多識廣啊。」李丹青下意識將苦丁茶斟滿了桌上的瓊觴,更是端之一飲而盡,如此這般,他的臉色當即閃過一抹難為人所洞悉的扭曲。

  「我明白,讓李先生作為門神,坐鎮於襄陽城中,定然是不現實的一件事。」宋子嵐懸而未決多時的手可算是銜筆落了定,在宣紙上以深墨撰出單字——「炎」后輕輕提筆回收,不見有凜冽的雙眸溫和望向正刻意壓低舌尖苦澀不任其跟隨血脈一併遊走五臟六腑的李丹青,柔聲道:「所以,我與李先生的交易,從來都不是一件定時定候的事,而是一個足可以稱之為是虛無縹緲的承諾罷了。」

  「所以宋先生的意思是想讓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嘟囔著說完話之後的李丹青委實是壓不住舌尖的苦澀了,只得重新小心翼翼地再滿一杯七分的苦丁,借著那陣回甘將味蕾上的苦楚盡數沖洗乾淨。

  「正是。」宋子嵐輕笑道。「只要李先生願意這樣做,就算只是破甲二三,就已算是幫了襄陽大忙了。」

  「怎麼感覺你說的打仗那麼輕鬆呢?」臉色可算是恢復如常了的李丹青將裝滿苦丁茶的茶壺冷落在一旁,望向宋子嵐的眼神深處藏匿著猜忌。「不是說這是一場決定誰去誰留三方大戰么?怎麼到頭來,只要我幫你殺兩三個無關痛癢的甲士,就能讓襄陽絕處逢生呢?」

  「因為鼎鼎大名的子武先生認為只要你泄露出零星幾點氣機,就足夠幫助襄陽引走一大批敵人的勢力了。」有天外之音如擂鼓般震響在高樓二人的耳畔邊,裹挾著猶如本人置身於風口浪尖時所切身感受到的狂風驟雨,威勢霸道至極。

  應聲追溯而去,只見本是鏤空對外的高閣邊,不知何時竟是多出來一道坐在柵欄上的偉岸身影,來者將雙腿懸在樓閣外,隨著微風而輕輕搖晃。梳理到一絲不苟的烏黑髮絲垂在身後,與衣袍中若隱若現的雪紗糾纏於一處。

  「我說的對么?子武先生?」姍姍來遲的軒轅執禮側眸瞥了眼宋子嵐,深棕色的眼瞳雖然不如其女兒那異色雙眸般攝人心魄,但自中流轉的灼灼神韻,卻仍是與之對視的人們不約而同地覺得自己仿似在正視驕陽,就連修為不俗的宋子嵐與李丹青也不例外。

  人之氣始於心性,孕於環境。心性決定了氣息的本質,而環境的變化則是決定了氣息的發展方向。常年以帝國文治武功俱為第一自居的軒轅家,其家主經過這麼多年以來,隸屬於上位者傲然的熏陶,儼然培育出了不亞於帝皇神威的霸氣,那刻在骨子裡又毫不掩飾地表露於言表的睥睨之色,是人人有目便可共睹的。

  「在下宋子嵐,見過軒轅家主。」宋子嵐莞爾一笑后悠然起身,準備拱手向目光始終深鎖行刑台上跪坐之人的軒轅家主鞠躬作揖,卻是被除第一眼外,就再也沒有看他的軒轅執禮向左一記側滑,避開了來自於宋子嵐的好意。

  「我不像某些姓劉的大人物,子武先生的禮,我可受不起。」軒轅執禮一面說著,一面將視線從那麻布套頭的倒霉蛋身上移到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大刀那裡。「這麼久不行刑,是在特地等我來?」

  「原定未時行刑,不過是還沒到時間而已,並沒有有意要等誰。」宋子嵐揚了揚手,很快便從樓道邊上走出幾位婢女,行路無聲的她們手腳利索而貼心地為軒轅執禮設下又一座嶄新席位,不過倒是沒了如招呼李丹青那般的滿漢全席,只留下一個與後者如出一轍的鎏金茶壺。

  「軒轅家主?」李丹青先是看了看在高堂上臉色不變的宋子嵐,又望了望憤憤然從柵欄上歸位的軒轅執禮,暗自在心頭喟嘆道:水果然真夠深的啊……

  明明就是大戰將至,兩個很快就要成為戰場上相互拼殺的敵對勢力,現如今卻依然能夠同坐一席,如此場景,李丹青倒是從來都沒有設想過。

  「軒轅執禮,現任軒轅家家主。」宋子嵐頗為言簡意賅地為李丹青解釋著這位的來歷。「軒轅家主,這位是.……」

  「李丹青。」軒轅執禮直言打斷了宋子嵐的介紹:「好像就是你在斷面山上把那個王立均罵成是只老王八的吧?罵得好。」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出名了啊?」李丹青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在澤西州上,經過這麼些年以來的遊歷,雖然他已經遠遠算不得是人生地不熟了,但這上面的人,除了幾個名聲的的確確如雷貫耳,連在七星州上都能有所耳聞的人之外,其他的,他一概不知,自然也就沒有任何的交情。

  有宋子嵐這麼一位名士知道自己,李丹青之所以還能夠保持鎮定自若,甚至還能與其在談笑風生之餘出言調侃,究其根本還是因為兩人在不久以前曾有過幾面之緣,早在那個時候,二人便有所結識。

  但軒轅執禮這位掌管南溟帝國中最為尊貴的軒轅氏族的家主,李丹青完全可以拍著胸脯保證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對於他的了解更是白紙一張。眼下軒轅執禮卻能僅在一眼的功夫下就將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和盤托出,雖僅冰山一角,卻也足夠讓李丹青心生蕩漾。

  「我軒轅家剛好有人在那個時候路過斷面山,無意間聽到你們的對話了。」軒轅執禮明顯是瞧出了李丹青眼神之中的警惕之色,這才隨口拋出來一個聽著根本沒有多少說服力的解釋。畢竟軒轅執禮本來就沒想著要與李丹青交好,之所以會有這番解釋,到底還是想讓那彼此針鋒相對的氛圍來得稍微慢一些而已。

  畢竟軒轅執禮才剛剛趕到啊,不論一會兒是要大吵一架,還是要在茶几上陰陽怪氣,也總得給自己點時間恢復一下不是?

  在提到斷面山的時候,宋子嵐的臉色有輕微的浮動,掠過的既有淺淡陰霾,亦有象徵心狠手辣的冷峻。

  索性軒轅執禮並沒有在這話題上過分停留,而是飛身來到由婢女專程鋪好的坐墊上,盤腿坐以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既然我都來了,要不然就提前把刑做了吧,反正那人橫豎都是死,早死還早解脫呢。」

  「說了未時就是未時,一刻也不能少。」宋子嵐難得在無關緊要的時間早晚上表露出毋庸置疑的強硬態度。

  「隨你。」軒轅執禮聳了聳肩膀,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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