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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跨門而入

  我的緣故……

  斷面山.……

  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

  雖然姜樂冥對天生神鳥的黑雀所傾力布下的結界很有信心,但如果王立均從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那兩座彼此為伴的墓碑呢?

  猶如鏡面般光滑的斷面山體,據說好像就是師傅僅一劍削出來的,那時候的劍氣之磅礴,是他此生以來,除開最後一次劍斬幽冥外,最為鼎盛的一劍,以至於能夠讓那無數與大自然之柔格格不入的刀光劍影得以長存於世,數十年如一日地打磨著那座對半而開的山體,將山面之光滑始終巨細無遺地保留下來.……

  想到這裡,姜樂冥突然明白了,徹徹底底地明白了。

  「那個老混蛋!」所以他猛然掄起一拳捶在木桌上,炸出嗡鳴的同時將長桌一下子拆得粉碎。搭手在木桌上的兩位老人對此似乎早有預料,就算木桌轟然坍塌,他們的身形也依然沒有任何不穩的搖曳與擺動。

  倒是好不容易才再一次潛回意識,安安心心地吃飯的一眾客人為此嚇了一大跳,回身看著那雙手攥拳,冷峻幾乎滿溢而出的男生背影,他們不謀而合地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管桌上菜肴是新鮮出爐也好,是才吃了一半也罷,深諳何為趨吉避凶的他們當即從荷包里拍出幾塊碎銀子擺在桌子上,腳下生風,一溜煙兒就跑沒影了。

  鄧夙啟和孫鷹譎兩位老人的眼睛當中雖然流露著困惑,但他們並沒有立刻揚聲去觸動那尚在氣頭上的龍鬚,只端著那杯僥倖避開了無妄之災的茶杯,靜靜地等待,等待姜樂冥的氣火漸止后,二人間僅代表交涉的孫鷹譎這才斟字酌句地緩聲道:「難道是有什麼人騙了師兄么?」

  「王立均……」姜樂冥竭力壓制著內心翻騰的怒火,以近乎囁嚅的方式呢喃出了這個在他心中已然值得被千刀萬剮的名字。

  「王家?」鄧夙啟與孫鷹譎異口同聲地低吟道,彼此原本還算輕鬆愜意的神貌亦在頃刻間變得凝重起來,在這片生於斯長於斯的土地上,他們當然聽過那個向來以「銅牙利齒」聞名於世的家族的,對於其中修行的饕餮之法與饕餮體魄更是素有所聞,但至於自中的內里詳情,兩位老人則並沒有閑情去做仔細調查。

  一來是覺得對於一個儼然每況愈下的家族進行徹頭徹尾的調查是沒有必要的舉措,二來則是兩位老人向來都認為自個兒應該不會與那靠「嘴」行走天下的王家有所交集,也就沒有那個調查的心思了。

  沒曾想在這麼一天,一直都被兩位老人主觀忽視的王家,竟會在師兄的牽線搭橋之下,逐漸與二人的生命有了聯繫。

  「這個混蛋.……」姜樂冥極力抑制著想要怒吼的心緒。就在其準備奮然起身的那個瞬間,一隻寬厚的大手恰到好處地搭在了他的肩頭,將其摁回長椅坐定。

  「怎麼了?」來者輕聲問道。「怎麼聊著聊著還給人家把桌子拆了?咱可沒那麼多錢讓你去揮霍的啊。」

  已然是半隻腳跨出後院的掌柜聽到有人憑藉著話裡有話的玄機點名點到了自己,便是連忙探出一個腦袋,朗聲喊道:「沒什麼沒什麼,一張桌子而已,不用賠的,不用賠的!」

  就在掌柜的向那氣氛頗為劍拔弩張的座位探頭時,他遠遠地望見了一道銀髮的身影。那女生銀髮雪衣連輕紗,精緻的側臉低垂,溫柔無限地凝視著其懷中正呼呼大睡的雪兔,那副有微微笑意在嘴角若隱若現的模樣實在惹眼,一眼可千年的美態甚至讓掌柜的暫時忘記了心中的不安與焦急,只剩下了醉心於那柔美的幾點小思量。

  始終偏安於襄陽城內的掌柜哪裡見過這樣的美人?銀髮與混色雙瞳,任一都是這世上彌足攝人心魄的存在,再加上那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隱約仙家氣息,高貴卻不張揚,宛如一隻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飄飄然來到世間,為人間勾勒出驚鴻一瞥即可永世銘記的賞心悅目。

  「王立均那老王八蛋……」姜樂冥怒沖沖地轉過身,正準備要唾沫橫飛的那個瞬間,他瞧見了悠然蘇醒的雪兒,後者也正好與他四目相對,雖然雙眸仍有些通紅,但已然不復曾經盲目悲傷的雪兒向姜樂冥報以歉意一笑,如此便讓鄧夙啟及孫鷹譎親眼見證了他們所謂的師兄是如何令一身磅礴氣勢瞬間偃旗息鼓的。

  那水到渠成的變化過程一點不見突兀,期間沒有任何停頓,只在二人視線相交以後,本是眉宇緊蹙,罵人罵到張牙舞爪的姜樂冥就已變回了原來的儒雅模樣,他先是輕輕地咳了兩聲,緊接著便若無其事地說道:「雪兒姐,你醒啦?身上還有哪裡不舒服嘛?需不需要去看看大夫啊?」

  鄧夙啟與孫鷹譎面面相覷,彼此交換著眼神中針對這位師兄的所作所為因而衍生出的毫不掩飾的揶揄之意。

  在那個時候,叼著根狗尾巴草的劍聖好像也是這樣,前一秒鐘還是威風凜凜的仗劍斷江,下一秒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匆匆跑來的銀髮女子給揪著耳朵拎走了,如此想來,那個有著與這位女孩相同銀髮的女子,好像還一邊走,一邊幫著敦煌向兩位老人道歉來著。想到這裡,兩位老人久經滄桑的臉上同時綻放出笑臉。

  「我挺好的。」雪兒微聲回答道,順勢坐到姜樂冥特意讓出的凳子上,被輕拿輕放到大腿上的雪兔同時蘇醒,左右觀望的紅寶石卻是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姜樂冥那張它頗為厭惡的臉龐,於是它卯足勁兒,蹬著雪兒的大腿高高躍起,把握著完美的時機,用額頭撞向正忙著向雪兒噓寒問暖以至於沒有餘心做防範的姜樂冥。

  眼看就要得手了,那一直都是雙手側懸的姜樂冥卻是在千鈞一髮的瞬間做出了果斷至極的反應,僅在瞬間便已抓住兔子耳朵的右手向後輕輕一提,前沖之勢尚未抵消的兔子當即就掛在空中前後晃得跟個鞦韆一樣。晃悠了好幾個往返來回后,暈頭轉向的白兔這才被雪兒給重新收了回去。

  可憐巴巴的兔子一進到雪兒的懷抱,才剛剛回神的功夫,當即就撒起嬌來,毛茸茸的身子不停顫抖,抖摟著弱不禁風的嬌弱。雪兒畢竟是女生,對於這樣的可愛生物自然無法抗拒,當下便替白兔出頭,用幽怨的眼神瞥向一臉無奈的姜樂冥,用前臂摟住兔子的上肢,一大一小的腦袋很快便懸空連成一線,皆朝著姜樂冥投出灼灼的視線箭光。

  不需要言語,只是目不轉睛的注視而已,就逼著姜樂冥走向了唯一一條繳械投降的路。

  「兔仗人勢」才得以報上一箭之仇的白兔傲然仰起頭,就像是春風得意后的狀元,正「開懷大笑」。

  「不可以喔。」姜樂冥甚至還沒有表露出任何溢於言表的怨懟,將雪兔如視珍寶般捧在懷中的雪兒就已義正言辭地開口說道。

  「咕咕——」沒有神智的兔子此刻卻是表現得跟聽得懂雪兒所說一樣,當即便像小雞啄米般不斷點頭,湊熱鬧不嫌事大的它,眼下就是在故意撩撥著姜樂冥內心那團火焰。

  明明是二十多天以來都在朝夕相處的姜樂冥與雪兒,時下表現得卻是跟久別重逢一樣的拘謹,如果不是有那隻兔子在中間搭橋,兩人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始一段對話。

  李丹青自然沒有理會青梅竹馬的談話,自顧自的邁步讓其很快來到了兩位老人的身邊,雙方同時起而拱手鞠躬;李丹青為其行晚輩之禮,而鄧孫兩位老人之所以會同時回禮,不外乎因為是李丹青那隨著姜樂冥的師兄身份而一同水漲船高的地位而已。

  「兩位前輩。」李丹青起身後以挑眉作象徵,送出零星兩點神念輕吟,恰到好處地響在老人的耳畔:「王家怎麼了么?」

  「我們也不知道啊。」鄧夙啟大大咧咧地揉了揉自己頗為光滑的腦門,嘴角不發,唯朗聲不甘示弱地瞬身而至,為李丹青送去肯定的答覆。「師兄都還沒來得及跟我們解釋。」

  「那你們為什麼會突然提到王家呢?」李丹青有些不解地問道。

  孫鷹譎略加思索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悉數告知李丹青,待關乎斷面山的草草一筆漸起紋路后,李丹青冥思苦想的臉上頓時展露出與姜樂冥如出一轍的凝重,大拇指搭在下巴前端來回摩挲,不多時,他的眼中閃現出一抹恍然的精光。

  就在這時,姜樂冥剛好將滿溢關懷的視線從大夢初醒的雪兒身上移了回來,重新投身進入談話之中的他,恰與李丹青四目相對。

  僅僅是眼神交錯,一瞬間彷彿萬籟俱寂。在二人古井不波的腦海中,更是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道腰挎紅繩的身影,在他的背後,伏有一隻羊身人面的妖物,昂首挺胸,急欲吞噬山河。

  「我早該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的。」姜樂冥深吸一口氣,有些懊惱地嘆息道。

  「哪位是李丹青?」沒等李丹青出聲安慰姜樂冥,一位身披鎧甲的士兵霎時跨門而入,中正渾厚的嗓音在頃刻迴轉於客棧的各個角落,直接打亂了在場所有人的步子。

  見沒有任何人回應自己,唐突進入客棧的甲士便又一次扯開嗓子,大吼道:「哪位是李丹青?」

  李丹青本來是不想理會甲士的大吵大鬧的,只可惜那人似乎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也不進入客棧內部,就只是像根木頭一樣杵在大門邊上,一遍又一遍呼喚著姜樂冥的名字,樂此不疲,好像是認準了那李姓男子的的確確就在這裡一樣。

  「我就是。」不勝其煩的李丹青漠然長嘆,單手輕撫過刀柄,自其上掠出一抹若隱若現的鋒芒深藏指尖,隨後昂首闊步,來到了正全副武裝的士兵面前。

  士兵將跟前的李丹青迅速打量了一番后,旋即立正,雙手撫于丹田位置,向其深鞠一躬后才恭敬說道:「宋大人有請。」

  「宋大人?」

  「宋子嵐,襄陽城城主的左膀右臂,是令這座襄陽城得以蒸蒸日上,成為南溟境內僅次於京畿的城鎮的最大功臣。」掠閃至李丹青身邊的孫鷹譎掩聲告知。

  「一個官吏?他找我想幹什麼?」李丹青稍稍皺起眉頭。

  「我猜應該是想跟你談一筆交易吧。」孫鷹譎擅自揣摩起那位子武先生的心思,斟酌幾分后才仿若置身事外般淡然說道:「畢竟現在的襄陽城已經算得上是在危難關頭了。」

  「他要找我幫他打下手,好去對抗諸葛家和軒轅家?不是吧。」李丹青苦笑著搖了搖頭,見那面無表情的甲士依舊巍然佇立,他明白,這下如果不去,估摸這輩子都別指望想擺脫這顆牛皮糖了。

  「唉,那就去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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