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鞘聖>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開殺戒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開殺戒

  「這破門!」柯貴揚起一腳水珠飛濺,狠狠地踹在那扇一開便始終保持著半掩形式的幕門上,倒是把自己的腳踢得生疼,單手提傘,另外一隻手捂著長靴,在原地晃晃悠悠地盪了幾圈后這才堪堪站定。柯貴這一系列看上去很是滑稽的動作,被那血紅色的單眸盡收眼底。

  發泄不成反倒挨了無聲反擊的柯貴一臉憤懣地瞪了那扇頗為無辜的木門一眼,然後又再次俯身,希冀著能夠從那故意鏤空的門縫中找尋到些許蛛絲馬跡,不探不要緊,這一探頭,卻是剛好與那恰似高懸明月般立定不退的赤眸視線撞了個正著。

  在這個瞬間,那原本還是宛如一盤赤紅的圓眸,頃刻綻放出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翻轉的火舌在那不過是拇指大小的天地中噴涌而出,明明是烈火滔天,卻偏偏攜帶著直刺心扉的冰冷,讓柯貴一下子便愣在原地,動彈不得,甚至連呼吸與心跳,都在這一刻加以停頓。

  下一瞬,魚家苑的正門在一聲足以掩過傾盆大雨的雷鳴聲中猛然洞開,一道血虹掠影襲如一根發自於百步穿楊弓的筆挺長箭,墜入庭院圍牆深處,將那無辜看門人的屍體釘死在牆體大洞之中,腦袋在蛛網裂隙中炸成一灘碎肉,死得不再死。

  穿得破破爛爛的黑衣男子站在瓢潑大雨之下,一臉雲淡風輕地甩了甩手,借著雨勢洗滌了掌中的血污與腦漿,因殺心大起而愈發明亮的雙眸望向那燈火通明的魚家苑正房,他的嘴角勾掠出極顯病態的微笑。

  他向前踏出一步,正好踩在柯貴的膝蓋上,單腳悍然用力,就像是踩碎一個雞蛋殼般輕輕鬆鬆地將屍體的膝關節反向彎折,斷開的小腿瞬間飛了出去,撞開那鏤空的門窗,迎面砸到了某個倒霉蛋的腦袋上。

  「啊!!!」不多時,尖銳刺耳的叫喊聲響徹整個魚家苑。

  柯貴小腿的飛濺為黑衣男子在雨幕中鋪出一串由昏暗長線所串聯的赤珠,這位早已名動整個襄陽的屠夫伸手捻住當中的一枚,慢條斯理地將之送入嘴中,稍微砸吧兩下,感受著那無窮回味,他的臉上繪滿了陶醉。

  魚家苑比不上那些動輒一擲千金的大戶人家,在整個襄陽城,魚家也僅僅只遊離在中線位置,家裡並不算特別富庶,唯一值得拿出來說道說道的,興許就是魚家家主那人脈甚廣的關係了。

  這麼一個比上比不了,比下多不了的魚家是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偏偏是自己惹來那尊殺神頗為另類的青眼相加。

  還沒等那些相比之下顯得弱不禁風的侍衛拎著圓鈍的刀槍棍棒去到正院與那雨夜屠夫對峙時,才知天命的魚家家主早已開始著手於金蟬脫殼的相關事宜了。

  只是有點太遲了。

  前後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那渾身浴血的屠夫已然拎著一串鮮血淋漓的糖葫蘆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魚家正室,此時此刻,宴會中的參與者甚至還沒來得及撤走兩成。

  屠夫將這一串死不瞑目的葫蘆隨隨便便地拋在了擺滿山珍海味的長桌上,順手抄起一杯點綴鮮血兩三滴的清酒,一飲而盡后卻是有些意猶未盡地嘖了嘖嘴,從始至終,他沒有說過一句話;至於那身居高位,兩鬢已然如霜的魚霖春,反倒是目光灼灼地凝視著那個踏著血流成河來到府上的屠夫,眼神當中不見有任何的恐懼。

  「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裡是要幹什麼的,對吧?」不知從何處搬來一張板凳的雨夜屠夫一屁股坐下,雙腿搭在長桌的一角,道出與不修邊幅的披頭散髮所相得益彰的嘶啞。

  「雨夜屠夫的大駕光臨,試問整個襄陽城,又有誰不知道這象徵著什麼呢?」常年與書生相近,讓魚霖春於潛移默化之中漸漸具備了那些鬱郁不得志的書生所獨有的傲骨,哪怕是現如今生死僅在一線,他亦是毫不避諱地冷笑著回答道。

  「雨夜屠夫,好名字。」抓起一根油膩雞腿叼在嘴裡的黑衣男子囁嚅道:「可我不太喜歡。」

  因為不太喜歡,所以我斬了你一隻胳膊。

  也就是刀光劍影的瞬間,魚霖春的右臂已然齊根斷去,速度之迅猛,甚至還來不及讓老人感受到那足以疼徹心扉的痛楚,前前後後,老人只覺得眼前朦朧散出了一陣恍惚,下一秒,他的右臂就已然出現在那踢腿上長桌的屠夫手中。

  老人家愣了幾秒,這才受到那姍姍來遲的痛楚所侵蝕,全身上下蔓延出難以抑制的痙攣迫使老人將上半身彎成弓形,已是老繭經脈遍及如河流的左手顫顫巍巍地扶上正有鮮血井噴的駭人傷口,乾燥嘴唇啟張,卻是發不出一丁點兒的聲音。

  有無數條血蛇正從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屠夫用手指捏著一片軟塌塌的紅肉,兩眼輕眯,只是瞥了瞥那新鮮至極的血肉就將其丟到了外頭的雨幕之中,回首調侃道:「舌苔很重啊,老人家,是上火呢?還是昧著良心的話說太多了?」

  「呵……」魚霖春縱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在那模糊不清的呢喃中,唯一隱約可辨的是傲骨盡碎后的恐懼顫抖,老人原本想著大不了就是橫向一刀的慷慨赴死意,現如今是被那屠夫用無形的手法一下又一下地削去稜角,再無任何毅然決然的光芒。

  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微笑的屠夫臉上驟然一凝,奮然起身後一掌拍在長桌上,將之連帶其下地面一同震出一條筆直長線,隨著一聲驚雷平地起的轟隆巨響,整個魚家苑均沿左右開成兩半。

  驀然有一根猩紅血線劃在魚霖春的額間,一路豎斬至胯下。

  「襄陽城的人,全都死有餘辜。」黑衣男子氣息極冷,猶如萬丈深淵中幽幽升氣的寒息。

  下一刻,老人的身軀在一蓬蓬血霧中變成兩段涇渭分明的軀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魚霖春總算以肉眼看見了那至始至終都隱匿於無形的流光。有千萬如縷光絲匯聚,化成了一隻纖小的蜂鳥。就是這麼一道不過巴掌大小的掠影,卻是輕而易舉地掏空了他體內的一切,令其死無全屍。

  對半而開的魚家苑讓男子的視野豁然開朗,此時此刻的魚家後院,正有一批籠罩在陰霾下的人山人海,他們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至於那人海的正中央,則是一道由莫名蒙受先前蜂鳥起勢,因而遭至滅頂之災的無辜屍體所鋪出的血路。

  血路一路延伸至後巷大門,那是整座建築分別左右橫移后所殘留下的傑作,亦是在場所有人的唯一出口。

  感受著那些人眼眸之中的忌憚與恐慌,已然被冠以屠夫之名的男子卻是沒由來地露齒一笑。因為缺了下顎正中兩顆門牙,如果沒有那一身騰騰殺氣的如影隨形,男子笑容看上去應該很是憨厚才對,但現在,沒有人會這麼想。

  「你們叫我屠夫。」男子默默向前一步,當即引出一連串的求饒聲,他對此充耳不聞,只是起手拍了拍自己染血的粗袖,冷笑道:「可我好像到目前為止,都還沒做過一次屠夫會做的事情啊。」

  說著,他的寒眸瞄向了那一眾因為爭先恐後的逃命而導致盡數堆積在唯一出路前的,他眼中的有罪之人,五指悄然啟張,有血線如雷,悉數墜於指尖,纏綿出殺機濃郁的猩光。「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就今天讓我當一次名副其實的屠夫吧,袞袞諸公可有異議?」

  在那鋒芒畢露的黑衣面前,誰能有異議?誰敢有異議?兩撥人看似臨淵對峙,其實誰都心知肚明,只要黑衣下定決心,這三十幾近四十位心比天高的讀書人,就得立馬身體力行地貫徹後半句命比紙薄了。

  在雨幕中,黑衣男子稍稍屈膝,一前一後的雙腳正蓄勢而發。待到天邊賜下紫雷的那一剎那,他宛如一枚炮彈,炸進了人群之中……

  魚家苑原本在襄陽城的名聲並不大,除了一些曾受其救濟的窮苦書生之外,基本上就沒多少人曉得這坐落於城池最西北的小小氏族了。

  但只是短短的一天,魚家苑這個名字卻如同奔流的潮水般湧入了每家每戶的耳朵里。至於它的成名之路,所仰仗的恰好是那雨夜屠夫令人聞風喪膽的淫威。

  一天一夜的滂沱大雨最終在次日才顯現出將要初霽的頹勢,雨點不再酷似狹長銀針,逐漸內斂收縮成一個個顆粒分明的小小水珠,悄無聲息地撣落大地,再興不起多少風浪。

  被迫在家裡蝸居了一天一夜的人們可算是有了推開大門的機會,一個二個滿心歡喜地從家中走出,想要去觀摩一下那大雨初霽后的七彩虹橋。

  可到頭來,人們沒能盼來虹橋的如期而至,卻是親眼看到了估計近十餘年都會是難以忘懷的一幕。

  攏共四十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被人懸挂在城樓。

  每個人要麼是缺胳膊少腿,要麼就是被開膛破肚。

  落下的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就連此前聲勢無比浩大的暴雨如注亦不曾將其沖洗乾淨。

  一場夜雨,讓那口口相傳的屠夫通過魚家苑滅門之慘案,徹底蛻變成了那足以令城中居民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屠。

  就在眾人都對那城頭屍體深感不知所措之際,襄陽城外的地平線,出現了三位遠道而來的身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