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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墨香與無名

  「零,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救的你啊!」雪從來都不喜歡挾恩圖報,但現在,她卻不得不走上這條一直都令其嗤之以鼻的道路。

  「雪姐,」門外傳來一陣摩梭的聲音,那是衣服貼在粗糙牆面緩緩滑落的嘶啞長音,極其難為情的幽嘆在如同落水一般的撲通後接踵而至:「您就別難為我了,我真的是無能為力啊……」

  「這地兒的封印是列君生大人親自布下的,我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開門人,就算是有心想救你,雪姐,我也打不開這些封印啊。」

  密室門外是一條筆挺而昏暗的走廊,此刻,零就箕踞在冰冷鐵門前,手裡捧著一朵花開四瓣的芬芳,無可奈何地聳拉著腦袋。「依我看啊,大人這次是鐵了心要將你困在這裡的,這樣的情況啊,誰來都不好使。」

  零伸出纖纖玉手,如視珍寶般溫柔地撫摸著那柔軟的花瓣;

  一陣鴉雀無聲的沉寂過後,就在零都擅自認為雪已經死了出走的那一顆心的時候,一記緊貼著其脊椎奏響得震鳴卻是讓零大吃一驚,猛然跳了起來,手中四瓣鮮花在騰揚中更是迅速凋謝。

  原是觸膝的綿綢此刻如流水般滾淌而下,將輕柔絢麗一路平鋪至零的腳尖。

  「封印什麼的根本不需要你去操心。」在零驀然回首的注視下,有手影正在看上去樸實無華的門面上若隱若現:「我只需要你去幫我找一個人,只用找一個人就行。」

  「雪姐,冥界基本上所有人都跟著列君生大人一起去凡間了,你讓我現在去找人,可不就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呢么?要是被列君生大人發現我擅離職守,他不得直接把我皮剝下來做地毯氈子啊。」不過是簡單的三言兩語,零卻是算得上幾乎句句不離列君生。「除非雪姐你要找的是那些個不曾開竅的野蠻人咯,那樣的話我還能幫你去看看。」

  「我什麼時候說過讓你去凡間找人了?」縱使現在有一門之隔,但零光是聽著這聲隱含恨鐵不成鋼韻味的反問,就能想象到雪白眼自己的模樣。「去我的房間。在門前從左往右數,有一個可以摁下去的石磚,我只要你摁下它就行了。」

  「真的就這麼簡單?」零有些難以置信地撓了撓腦袋。

  「就這麼簡單。」雪鄭重其事地首肯道。

  「欸,雪姐,我能不能問一句,你要找的那個人是誰啊?我認識嗎?」零隨手丟下掌心中那一朵已然凋謝到只剩枝柄承載消弭芬芳的鮮花,向門前伸了伸脖子,卻是被一腳踢出的清脆給直接盪了回去。

  「快去!」雪嗔怒道。

  「好好好!那我去去就回,雪姐,你可別趁機逃走啊。」雖然明知這是一件壓根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零還是在臨行前,多嘴提醒了一句。

  在零的身形消失於幽暗盡頭之前,他的臉上卻是徑自浮現出一抹問心有愧的憂愁神情:「實在是對不住啊……雪姐……」

  在冥界準備不遺餘力地傾巢而出之前,列君生曾在冥界帝都的地下二層點名道姓地召見過零。在那之前,零仍然對曾經的救命之恩感激不盡,更是因此而心甘情願地願意去為雪赴湯蹈火。

  沒有人知道在那不過是半炷香時間的密談中,列君生與其麾下的一字輩新秀到底聊了些什麼,唯一一目了然的,就只有當零步出暗無天日時,臉上的淤青,還有他眼神中的忐忑不安。

  雪踱步至牆角,貼著蔚藍的冰冷牆面緩緩坐下。一隻籠中之鳥此刻正目光渙散地仰望天花,在四下無人中,自娛自樂地道出清越:

  「熏香,可別傷了他。」

  推開嘎吱作響的木門,零躡手躡腳地進入了這間在古堡之中向來都被視作絕對禁地的閨房,依照著雪的指示,他很是利索地在地面上找到了那塊微微凸起的磚塊。

  雪說得是將其輕輕摁下。但此刻,零的視線僅是在那磚塊上一閃而過,視若無睹之後,他的雙手掌心轉水匯出一如潑墨般深邃的幽焰,一隻手對上了那張窗邊的木床,而另外一隻手,則指向了那塊聯同外界的玄妙機關。

  就在火舌即將噴涌之際,卻是有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在悄無聲息中攬住了零的脖頸。

  「什麼人!」零驚呼一聲,同時雙腳橫掠而出,僅在彈指之間掙脫了那虯結肌肉的束縛,正要一氣呵成地將手中焰火悉數傾瀉於那不速之客的身上的時候,琉璃爆裂的聲響卻是如同驚雷般打碎了冥界的寧靜。

  銀白色的流星直封零毫無防備之意的後腦勺——正是其命樞所短暫停留的位置。如此一記飛來橫禍直接將其打了個人仰馬翻,當場便已徹底昏厥過去。

  待外在的氤氳朦朧逐漸消散,那天外來客的廬山真面終是得以揭曉。

  就是一把樸實無華的鏟子。由於其前沿幾乎圓鈍到人畜無害的地步,這才沒能一擊斬草除根,將零的命樞一併「剷除」,從而永絕後患。

  在冥界古堡之中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勾當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右臂肌肉極其誇張,左臂卻是精緻得小巧玲瓏。

  而在他那穩如泰山的右臂之上,則是翹腿坐著一道倩影。這位褪去了玉石光華的女子此刻則是換上了由酡紅花瓣編織而成的羽衣。

  以中年男子對於鐵鏟的掌控,想要在剛才一舉擊殺零,易如反掌。只是在其右肩上的女子曾說要留這人一命,他才在流星將臨時故意收斂了霹靂勢頭。

  「神明大人。」哪怕是立足於冥界,仍然保持著一身殘破黑袍行裝不變的無名揚聲問道:「這傢伙該怎麼辦?就放在這裡?」

  「先帶著一起吧。」始終被無名奉為神明的墨香躍下這名壯漢的肩頭,很是自然地接過了零到此的使命,蹦蹦跳跳地來到那一塊微微凸起的磚塊前,彈出一根纖細的食指,慢條斯理地將其摁入地面。

  眨眼間,有極光從古堡中電射而出,燃亮了那始終都是死氣沉沉的天空。

  不多時,有一座小山在荒涼的中心拔地而起,深幽的鱗片閃爍著凜凜殺氣。它振動那對足以遮天蔽日的翅膀,昂首望向那直指西放的極光,豎眸中戾氣翻湧如江河。

  「吼——」巨龍振翅高飛,追溯著極光的盡頭疾馳而去,同時伴有龍吟響徹九霄。

  無名扛著那已然不省人事的零慢慢悠悠地走在通往密室的幽暗長廊上,至於那一馬當先的墨香,此刻正站在那扇其貌不揚的大門前,臉上顯現出幾分難色。

  「神明大人。」無名摔下肩頭的零,五體投地的後者在地上砸出一聲聽著就痛的砰然。「有什麼我可以幫忙么?」

  「這個封印術式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墨香嘖嘖嘴,輕嘆道:「它的唯一效果便是會阻止接近術式方圓十米範圍內,其餘人的氣機運轉,從而剝奪他們使用靈氣的能力,而且這扇門還是由至暗銅鑄造而成的,堅不可摧。除非是有人能夠僅憑肉身之力便能搬動大山,否則很難依仗外力將這密室的門打開。」

  墨香一邊說著,眼神卻是不斷地瞥向正時不時微微點頭的無名。

  等到前者將密室連同大門的玄妙一併交代清楚之後,無名二話不說,先是一腳蹬開零,再抓起那柄被其壓在身下的鐵鏟,右手一如花崗岩般的肌肉頓時炸起驚為天人的爆發力,將鐵鏟投擲而出。

  斜射出的鐵鏟在空中劃出一道筆挺的殘影光路,徑直插進了門下的小縫。

  待鐵鏟與大門呈現出夾角之時,無名便不再勞煩自己的右臂做任何冗餘的動作,反而催動起那如女子一般纖細的左臂,看似杳無煙火氣地搭上了鐵鏟的后柄。

  「喝!」無名的左臂始終都維持著一如既往的苗條,哪怕是在一聲震吼之後的竭盡全力,也不見其白皙左臂有任何青筋暴起。

  至暗銅所打造的鐵門正如墨香所言那般堅不可摧,而施力於槓桿的無名,在這一刻,看上去似乎也對那扇大門倍感無力。

  「墨香,要不就算了吧,不用.……」就連被困在密室中的雪也是放棄了逃脫的希望,正想著遊說千里迢迢趕到冥界的援兵不要再白費力氣的時候,令人猝不及防的地動山搖卻是於頃刻間席捲了整個冥界古堡。

  堅如磐石的至暗銅在那明顯經過深思熟慮后才布出的封印加持下更顯無懈可擊。對於一個失了靈氣運用就等同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說,這道密室就是天塹。

  哪怕是外人有心想要幫助其中女子脫困,在無法催動自身氣機周轉,只能仰仗肉體之力的情況下,亦是難如登天。

  畢竟不論是冥界抑或是凡間,都沒有幾個人能夠像無名這般擁有天生神力。

  「起!」

  牢不可破的至暗銅始終維持著原貌,哪怕它連帶著周遭的牆體一併向上掘地而起,這扇門面依舊堅挺如初。

  墨香口中的搬山之言,其蘊意並不在於至暗銅。這四字簡單而純粹的字面意思,其實所指的,正是密室的破解之法。

  密室嵌於地下三層。而要想破開其限制,最快捷明了的破解方法,就是將至暗銅大門連帶上兩層以及地皮一起,直接將它們掀個底朝天。

  無名像溫玉一般蘊養了整整三年有餘的左臂,就是為了在今天一鳴驚人。

  有切口極其光滑的截面撥開地表的泥濘,宛若一面明鏡般悄然立於冥界古堡的背後,而在那立體的平面上,點綴著無數條斷得只剩末節的紅道走廊。

  「雪,好久不見吶。」在至暗銅大門約莫上升了半米的距離之後,早已經等不及的墨香便是當即俯下身子,向著那個在密室內被移山之能嚇得啞口無言的銀髮女子吐舌微笑道……

  不知不覺,天地已近黃昏。

  或許是因為劉村長與雪兒都太過投入於故事之中,這才覺得外界的時間流逝實在太快,不過才眨眨眼的功夫,就已從晌午的白雲朵朵飛躍至晚霞的火燒雲霞。

  坐在搖椅上的劉村長自顧自地撥著竹扇,始終都是笑呵呵的表情與彼岸女子的肅穆神情可謂是大相徑庭。

  「那個時候,他拼了命地學習醫術,在我這學有所成之後,還一根筋地跑去周遊四海,拜訪各地名醫,甚至還委身跑去求助土著薩滿。直到四片大陸上的醫生都說他懷中那個仰仗著精血潤體而勉強提著一口氣聚而不散的女子已是回天乏術的時候,他才徹底絕了念想。」

  「心灰意冷的他回到了我那,剛好那個時候我還在澤西州,就順帶幫我這個徒弟在斷面山上葬了那名女子。」

  「再之後我就回到卧龍村這裡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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