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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紅顏禍水

  「少爺。」將毛毯宛如蓮葉一般頂在腦袋上的出水芙蓉在紅豆訝異無比的注視下向著白臨霜微笑頷首。擁有精緻容顏的她並沒有急於從邋遢骯髒的地面上一躍而起,反而是利用起手肘的前移,保持著與地面齊平的高度匍匐前行,直至爬到了白臨霜的跟前,這才無聲無息地迅速爬起,改單膝而跪的姿勢向這位少爺言簡意賅又畢恭畢敬地說道:「已經打通了。」

  白臨霜眼神略顯複雜地望了望縱使匍匐而行,身上卻仍是纖塵不染的審判,還沒等他在輕輕頷首后說上一句話,門外卻是陡然傳出一陣聲如雷動。

  「喂!你搞定了沒有?」門外有人拖著自己堪比公鴨般沙啞的嗓音向內詢問道,並以此為掩護,蓋過了木門的嘎吱作響。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審判顯然是做足了心理準備的,就在門外客起聲嘶喊之時,她就已然化作貼地迅光,徑直遁回了來時的地洞。

  而白臨霜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時下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哪怕外人再怎麼用心作掩護,也是沒可能逃出他的法眼的。

  只是現在自己的身份尷尬,並不能像審判一樣憑藉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去無蹤隱匿自身氣息,於是乎,白臨霜當機立斷,順勢一把拽過紅豆的嬌軀,同時側步面向角落,故意將幾縷紅絲隨意撩撥到自己的肩上,佯裝出一副仍是熱火朝天的模樣。

  紅豆靠著白臨霜的左胸,聽著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頓時沉了好幾倍,雙頰亦是迅速變得緋紅。

  「你他娘的還真是會挑時候啊!」白臨霜刻意扮出氣喘吁吁的樣子側過臉,一瞬朦朧過後的眼眸中流轉著形似神更似的怨懟:「老子完沒完事,用得著你來催嗎?」

  「啊啊啊,我錯我錯。」拖著鐵鏈而來的不速之客只消往屋內的輕輕一瞥便是立馬識趣地退了出去:「等你好了記得出來叫我。」

  「快滾!」白臨霜騰出一隻手,做戲做全套地向後甩了一團暴戾的灰白光球,被男子用鐵鏈堪堪擋下。

  就是這麼一擋,才徹底盪滅了男子心中僅存的幾分警戒。

  脆弱的木門經過一番折騰后終是顫顫巍巍地回到了原位,那搖搖晃晃的模樣顯然已經是再經不起下一次的橫衝直撞了。

  鬆開緊緊摟住紅豆纖細腰肢的右手,白臨霜長嘆一口氣,他自己千算萬算,都不曾意料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是會扮演著如此貨色去深入虎穴,想到這裡,他便立馬開始在心頭腹誹著那個始終舉棋若定,自詡全局在胸的傢伙。

  正是他的一手而為,白臨霜現如今才會「墮落」至此。

  「老祖宗啊……你這是故意在折騰我呢吧……」敢怒不敢言的白臨霜只得囁嚅著帶過腦海之中的憤憤不平。

  此時,神出鬼沒的審判又再一次悄無聲息地閃了出來,只不過這一次,她直接忽視了白臨霜的存在,僅是抬手便從二十餘人的正中央撈起一個最不起眼的可憐蟲,一把將其丟入毛毯下的深不見底。

  就算意識清醒,但四肢仍舊癱軟無力的苦命僕役只能是被迫聽天由命,在狹長的土道之中緘默無聲地急速下墜。

  一般而言,腦袋朝地的他該是必死無疑,只不過,當象徵終點的微光近在咫尺之時,他的額間卻是冷不提防地閃現出一道其形飄渺而虛幻的絲帶,向左右兩側激射而出,愣是憑藉著其表面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柔軟洞穿了隧道兩側,用懸吊的方式強行把這個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奴僕給拉了回來。

  就在絲綢綳得筆直的那一刻,這名僕役渾身上下那幾乎於魂飛魄散的全部精力亦是迷途知返,自四面八方海量而來,匯入他的眉心,不過一瞬,便已使其恢復了七七八八。

  輕輕鬆鬆地擺脫絲綢之困,男子雙腳一經落地,當即回身緊貼於銅褐色的隧道牆壁,屏息凝神后又在嘴裡振振有詞,不多時,他竟是真的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連氣息都已是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從一開始就保持清醒的男子隱匿於隧道邊靜候佳音。

  須臾,有輕裝便衣同樣從泥間小道長驅直進,一如蜻蜓點水般翩然落於隧道盡頭,女子捋開烏絲,先是前後打量起一切如常的隧道,之後才看似漫不經心地走到一邊牆角。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姍姍來遲的審判就已經揪住了那名僕役的耳朵,只是這麼簡簡單單地前後擰了擰,便讓那人頓時叫苦不迭,連忙解除了他自個兒對外揚言說是爐火純青的隱身術,垂頭喪氣地來到審判的面前,聳拉著腦袋。

  「審判姐,福安知錯了。」當只有一人笑傲隧道時,這名男子乍一看還算高的,可是一旦有了旁人與之作對比,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此人不過才到審判的胸前位置,還是一個臉上稚氣未退,不折不扣的青少年。

  「一會兒跟我一起上去救人。」審判全然不理會福安的歉意滿滿,手上勁力更是不減反增,讓福安的臉頓時因扭曲而變得跟麻花一樣。

  「姐姐姐姐姐姐姐!」直到福安的哀嚎趨於嘹亮,審判這才鬆開了戲弄小男生的手,眉眼間有笑意一閃而過。

  「知道為什麼擰你耳朵么?」審判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而面上則是盤起手,故作冷眼,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一臉悲憤卻沒有地方宣洩的福安。

  「因為我叫了姐姐的名字。」福安撅起嘴巴,小心翼翼地嘟囔道。

  「你以為我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么?」審判湊上前去,迫使福安與自己四目相對:「之所以會擰你耳朵,是怪你沒用,整個玉寶殿,唯獨你是最不應該被抓起來的那一個。」

  「那我怎麼知道那些人會突然……」福安越說聲音越小,究其原因便是審判那逐步逼近的深邃眼瞳。

  「究竟是那些人來得太突然了呢,還是因為你自個兒太過傲了呢?」審判沉聲道:「你學了那麼多的東西,又是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少爺身邊的死士,無論是從責任還是從個人實力來看,你都是最不應該落網的那個。」

  「紅豆姐也被抓了啊.……」這一刻,福安連揚聲說話的底氣都沒有,哪怕是反駁,也只敢唯唯諾諾地囁嚅出口。

  「紅豆本來就不是死士。」審判白了福安一眼,簡述事實后便也不再步步緊逼去刁難這個實際年齡才十六歲的孩子,反而是抬頭望向那條纖長可通人的窟窿,神情肅穆。

  紅豆獃獃地杵在原地,眼神中的迷茫一如其臉頰上的緋紅,均是沒有半分要消退的跡象。看她如此模樣,就連白臨霜也是有些束手無策,只能是用輕輕咳嗽以及側眸的動作率先避其鋒芒。

  「咳咳.……一會兒的撤退還得拜託你和審判,還有福安那小子了。」白臨霜只能是略顯生硬地將話題強行掰回正軌。

  「還有,記得見機行事。」白臨霜握住紅豆的玉手,不由分說地將一層淡漠的銀光烙印在她的掌心。

  「啊……」紅豆先是頓了頓,之後才在銀光環伺的陰冷下幡然醒悟,微聲道:「哦,放心吧少爺,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千萬要小心行事。」白臨霜撐開手,煞有其事般託了托自己的顴骨,只見黑霧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繞行一圈后,白臨霜便已重新帶回了那張生得跟歪瓜裂棗無差的面具。

  「出去了,就別回來。」臨走前,白臨霜語重心長地向紅豆叮囑道,只不過,連他自己也不敢擔保這一句話紅豆究竟聽沒聽進去。

  神清氣爽的白臨霜才推開門,沒走幾步,此前那個將鐵鏈埋入骨髓的男子便是帶著一臉的壞笑來到他的身邊,八卦問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白臨霜故意裝瘋賣傻,那鄙夷不屑的語氣配上恰到好處的白眼,到底是將角色的神韻演出來了。

  綠焰熊燒,燒得可不單單隻是那五人的生命。

  「這還要藏著掖著就不厚道了吧?」男子隱有慍意地磨了磨牙。

  「你見我什麼時候厚道過?」白臨霜對於那就在耳邊清脆作響的鏈條之音可謂是凜然不懼,霎時的振臂擺手更是有推波助瀾的意思摻雜其中。

  就看這個在記憶中名為鏈錘的男子敢不敢進一步將事情鬧大。

  「你這頭死肥豬啊,說不說?」甩鏈的動作烈如狂風,不過轉瞬,便有分毫不亞於寶劍的鋒芒橫於白臨霜的脖頸前三寸。

  「就不說,你能砍死我?」白臨霜透過言語與實際行動的雙重配合,進一步將四周氛圍引入劍拔弩張。

  有鏈條懸於白臨霜脖頸前三寸,亦有混元箭雨停在鏈錘的天靈蓋上。

  「幹什麼幹什麼?」被皋委以大任留守於此的隊長飛身而至,同時左右開弓,一手畫圓一手掠光,僅憑一人之力便散去了那懸空的箭雨,同時還令鏈條重新歸入骨骼之鞘。「說了多少遍,要動手,就等大事結束了。到那時,有的是時間給你們隨便打,不死不休都行。」

  「哼,你給老子等著,到那時候,不扒你三層肥皮,老子親自把這寶貝從骨頭裡拔出來。」不得不聽命於隊長的鏈錘只能是向地面啐出一口濃痰,然後罵罵咧咧地朝著茅屋走去。

  「池欲,你跟我來,給我仔細說說你之前出城的經過。」才充當和事佬的隊長現下又是一把摟住白臨霜粗大的脖子,在稍微有那麼些艱難的勾肩搭背中,二人齊步朝著田園中心走去。

  三人分成兩撥,彼此背道而馳。

  就在鏈錘重返崗位之時,一直在外旁觀的他委實已是無法按捺心中好奇,緩緩撥開木門,使其開出一條縫隙,從中管中窺豹,他捎見了衣衫不整的紅豆,那道先前仍是寧死不屈的紅髮倩影此刻卻是神情獃滯地坐在原地,蒙塵的雙眸之間看不見一點向生的希望。

  好一個活死人。

  「不得不說,死肥豬拾掇人還是有一套的啊。」鏈錘一邊在心頭讚歎,一邊躡手躡腳地推開門,邪笑著向紅豆邁步而去。

  就在罪惡的手即將搭上紅豆裸露在外的酥肩時,幾近於直接灼燒靈魂的刺痛卻是席捲了鏈錘的身體。

  天不怕地不怕的鏈錘在這一刻竟是破天荒地心生想要痛呼出聲的念想,可一道及時抹喉的凌冽卻是趕在喧鬧迭起之前,就讓他永遠地閉上了嘴。在其視線即將齊平於地面之前,他最後看見的,是紅豆那皮笑肉不笑的精緻容顏。

  真正的池欲到死都才領悟其中真諦的那一句話,現如今,又被紅豆一字一頓地悉數奉上:「有道是,紅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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