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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暗潛

  「好像還是被發現了呢。」劉村長一邊仁至義盡地攙扶起那位正對自己的妙手回春而讚不絕口的農夫起身,一邊則是在心中暗自呢喃道:「古語說得好啊,果然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村長,你的醫術也太好了吧!俺這摔斷的腿被你這麼簡單一扭一接,嘿,還真的直接一點兒都不痛了!」那個樸素的村夫正以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的天花亂墜,不懈餘力地吹捧著劉村長的醫術之高明。「也太神奇了吧!」

  「都是小事兒,小事兒。」劉村長悄無聲息地隱去眉宇間的深沉,好重現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呵呵一笑:「我的年輕時候也有一顆江湖心,僥倖拜了個聲名顯赫的神醫為師。不過說來也慚愧啊,師傅那麼有名,但我卻只是從他的身上學了一些難等大雅的小手法而已。」

  「嘿,小手法怎麼了?要俺說啊,還真只有這麼些小手法才能幫像俺們這種平民百姓的忙,那些個什麼長生不老啊,百毒不侵吶,真不是俺們看得上眼的哩。」中年村夫一本正經地說道,期間還不時向空中踢了踢自己那恢復如初,甚至於更勝往昔的右腿,一臉滿足:「一年到尾,這些骨折啊什麼的小病倒是多了去了,哪個神醫會捨得過來瞅上一眼?到頭來,還不是得靠村長你們這些人來幫我們。反正對於俺來說,你們才是真神醫,畢竟看得到,摸得著,還能給俺們治病。」

  「哈哈哈,說的是有些在理啊。」劉村長輕輕撫須,微笑著回答道:「不過啊,神醫什麼的,我還是不敢當的。」

  「嗨,誰不知道村長你老人家謙虛呀。」就像是相處了很久的老夥計一樣,農夫拍了拍身子骨仍然硬朗的劉村長胳膊,大大咧咧地說道:「這俺現在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來犒勞一下村長,要不今晚上村長您來俺家裡,俺讓俺媳婦做點拿手好菜,咱一起喝一杯?」

  「好好好,一定來,一定來。」劉村長點頭答應下來。

  「那村長,俺就先走了,果子還沒摘完,得先去把果子摘了。」農夫向後撤出一步,向劉村長揮了揮手。

  「這次可得小心一些了,別又沒看清地兒,就直接一腳踩上去了啊!」劉村長滿臉溫煦地提醒著農夫。

  「放心,難道俺還能在一個屎坑跌兩次不成?」農夫大笑著離去。

  劉村長目送著農家人偉岸而寬厚的背影漸行漸遠,耳邊縈繞的,滿是農夫那針對於神醫而話糙理不糙的評價。

  醫者仁心,神醫更宜超脫於此才對,奈何現如今的世間醫心不古,大夫有了追名逐利之心,到頭來卻是徑自遺忘了根本與初心。

  正是因為對於事態炎涼的現狀而心灰意冷,劉村長這才會一退再退,最終偏安一隅,選擇在一個名聲不顯的小村落中平平淡淡地度過後半生。

  若果剛才有內行人,抑或是農夫口中所謂的神醫親耳聽見了劉村長此前那隻知一些小手藝的發言,怕不是得當場驚得寒毛聳立。

  畢竟,一個只憑些許所謂拿不出手的「小手藝」就能在神醫榜上千古流芳的存在,任誰都不敢小覷。

  單姓劉,曾幾何時,可是那讓天下醫者與君王,全都趨之若鶩的風雲人物啊。

  雪兒那關於斷面山一役的夢境是片面的,是殘缺不齊的。它將節點死死地定在了白櫻雪因牽連而死,同時敦煌正半死不活的那一刻,對於之後的記載則是全然不添筆墨,所以,雪兒並不知道劉村長與敦煌之間到底有何種關係。

  而事實是,在敦煌被觸手生春的青光掠影所救之後,對於白櫻雪的復活仍抱有希望之火種的前者,曾向當時還未隱退劉神醫拜師學藝,希冀著能夠藉此挽救摯愛的性命。

  當時劉神醫就曾開門見山地說過白櫻雪已然沒救,而故事的發展也正如其所言,但敦煌向來是個死腦經,任神醫如何苦口婆心,他卻始終堅持己見。

  有理跟無理論道理,那肯定是怎麼也拗不過的,而且劉神醫本身就與曾叱吒風雲的十八暗星有些許交集,對於當中的一更是青眼相加,既然後者執意拜師,他也樂得白收下這麼個天賦異稟的徒弟。

  至於那後來沒有任何曲折的故事,講起來就更簡單了。

  已然理清了全部思緒的劉村長重新坐回搖椅,一邊低聲哼著不知名的小曲,一邊閉目養神,泰然自若地靜候著那名銀髮女生的如期而至。

  在整個天靈帝國的居民集體遷徙至白家主城暫住之前,玉寶殿的拍賣行就已經正式宣布要對外關閉了。

  只不過,白臨霜作為堂堂一代少當家,玉寶殿那封閉的大門委實是攔不住他。動手在門上敲出一連串只有知情人才懂得的長短連音,不多時,便聽見匆匆腳步從門后趕來。

  「少爺。」開門的是一位留有宛如瀑布般的藍發女子,精緻的五官搭配上那不苟言笑的神情,好一尊養眼無限的冰山美人。

  尤其是當她看出來者身份后那冰雪消融的衷心微笑,恰如同曇花一現的美艷絕倫,更是讓人回味無窮。

  「清雪。」早在大門還沒開啟之時,白臨霜就已經利用長長的嘆息恢復了以往紈絝的模樣,此刻再見藍發婢女,他當即一手搭在門檻上,滿臉洋溢著渾然天成的輕佻,正笑吟吟地看著臉頰略微泛紅的藍發女子。

  「想我.……沒!!」本意是想送佛送到西的白臨霜正要貫徹紈絝之行時,腰間突然傳出的一股擰痛卻是讓他的聲音陡然高了好幾個度。

  白臨霜當即略顯幽怨地側過臉,白蘭雨正一臉人畜無害地站在他的身後,惟膚如凝脂的右手隱隱前遞。

  「咳咳咳。」回過神來,看著那很快就趨於鎮定的清雪,白臨霜只得悻悻收了插科打諢的念想,微微哀嘆一聲,便是向那女子緩緩遞出單手。

  對於此情此景有些受寵若驚的清雪一時半會兒還不知道該怎麼做,是該大大方方地向前迎,還是該故作矜持地向後撤,她的心裡壓根沒譜。

  就在清雪仍舊思索著對策的時候,白臨霜卻是當機立斷,轉柔和為凌冽,一記斜刀砍在清雪的脖子上,辣手摧花般將其直接打昏了過去。

  這位少爺連忙一把抱住婢女癱軟下去的身子,極其利索地將其拋接給正在身後待命的白蘭雨,隨後在砌著玉石之磚的地面上尋來一處暗格,用腳尖宛如蜻蜓點水般在那存在感極低的暗格上連踩四下。

  只聽見有機關在冥冥中突起一聲鏗鏘,然後就變得緘默無聲起來。攏共也不過是幾次眨眼的功夫,一道直通地下室的樓梯就已經開在白臨霜的面前。

  「走。」白臨霜向前方勾了勾手指,原意是想自己身先士卒的他,卻沒曾想有三道倩影當真是巾幗不讓鬚眉,竟是轉瞬衝到了自己的面前,搶佔了自己的全部風頭。

  「放心,老夫是不會搶你風頭的。」化身為村頭老人的遠世之聖拍著胸脯向白臨霜保證道:「反正老夫早就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了。」

  在遠世之聖的身邊,還站著一位從頭到尾都在向外界傾訴著普通之意的年輕男子,他的懷中正抱著一位不省人事的女子,飄逸的長發更是逐漸由碧藍轉入烏黑。

  「她就拜託你了。」白臨霜向著那個真身乃是緣休的年輕男子鄭重頷首。

  「放心,包在我身上就好。」緣休胸有成竹地說道:「你們盡量早去早回。」

  說罷,緣休便帶著已然偽裝完畢的清雪轉入一邊的暗巷,在複雜程度堪比迷宮的小巷中來回穿梭,仰仗著地形的優勢,二人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走吧。」白臨霜向時下地位無比尊貴的遠世之聖淡然做出一個側手彎腰的動作,示意位高權重的長者先行。

  遠世之聖本來也不是什麼講究的人,受了白臨霜的請,老人家當即邁開腿,朝著深不見底的暗道踏步前行。每每跨出一步,他的容貌便會產生細微的變化,積少成多,最終完成了天衣無縫的改頭換面。

  濃郁到極致的死亡之氣從這位化身為中年男子的遠古精靈身上勃發,氣焰之甚,更是絲毫不亞於冥界一字輩當中的任何一位。

  白臨霜目睹著地道的極速關閉,等到一切恢復如常后,他這才輕輕拍了拍手,喚來另外幾道正快馬加鞭的身影。

  「少爺,您怎麼回來了?」因為狂奔而顯得有些氣喘吁吁的僕人們一個二個的眼中都閃爍著淡淡的不解之情。

  「怎麼,難道還不給我回來不成?」白臨霜挑了挑眉梢,笑容玩味。

  「屬下不敢。」匆匆來到白臨霜面前的僕人一共有五位,俱是相貌略顯眼生的男子。

  白臨霜負手走到一邊,徑自欣賞起那些個被拎上檯面的展品,隨口問道:「老爹呢,他回來了么?」

  五人面面相覷,似乎是在決定究竟該有哪一個人啟齒回答,片刻凝滯后,終是由居中的那位進行了彙報:「回稟少爺,老爺仍在外地,尚未歸來。」

  「我這老爹啊,除了四處搜羅新奇玩意兒之外,再就是喜歡到處去。」白臨霜順手端起一個價值連城的青花瓷,瓶身有栩栩如生的世界:花綻山水之間,又有飛鷹橫穿洞石;江上小舟順流而下,頭頂斗笠的老翁秉著木槳,在一葉小舟上極目遠眺,視野所及,有飛魚魚躍龍門。「這不,一聽見煜弓國那邊有了些新玩意兒,就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

  「只不過他向來是個喜新厭舊的傢伙,如此看來,煜弓國那邊怕是真的弄出了個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這才能讓我老爹流連忘返了。」白臨霜小心翼翼地放下這幾乎是有價無市的青花瓷,眼神在不經意間掠過那五位奴僕的臉龐,卻是沒能望見哪怕一個如釋重負的神情。

  「就是不知道那個新上任的女帝究竟怎麼樣的一個人,有些可惜。」白臨霜嘖了嘖嘴,轉身向那五位僕人擺了擺手:「走,一起去後院,好久沒踢球了,腳痒痒的,咱們一起去玩蹴鞠去,怎麼樣?」

  五人再一次面面相看。

  「怎麼?不知道怎麼玩蹴鞠啊?不應該呀。」白臨霜不帶任何煙火氣地走到五人的跟前,終是開始正眼打量起這五個人的容貌:「你們應該是新來的吧?」

  「回稟少爺,我們是三天前才到這裡的。」最左邊的男子用沙啞到有些刺耳的聲音回應道。「所以一些規矩還不是很懂,還請少爺見諒啊。」

  「好好,見諒,我見諒。」白臨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忍下心中笑意:「對了,話又說回來,你們到底會不會蹴鞠呢?」

  「當然是會的了。」又有一人拍著胸脯首肯道。

  「是嗎?那太好了,走走,我們去比劃比劃。」白臨霜笑逐顏開,當即像是來了興緻一樣,連推帶搡地催促起五人往後院走去。

  「那少爺,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就在五人終於集體轉過身去的那一刻,白臨霜立馬手起刀落,由烏黑炫光所鑄成的刀鋒橫掠,將五人當場腰斬。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家好像沒有蹴鞠場。」白臨霜綳不住的笑語縈繞在五位已死之人的耳畔。

  只要是命樞被破,一字輩以下的冥界之徒就會當場灰飛煙滅,所以這五位前一刻還是俏生生的男子,這一刻就已經全數變成了伏地的灰燼,最終被無孔不入的混元威餘韻蠶食殆盡,不留下半點污漬去浸染這華貴的走廊。

  「不過,我現在倒是挺好奇煜弓國到底發展成什麼樣子了。」無意間撩撥起的話題現在卻是成了白臨霜孤零零地行於空曠走廊時的嘴中嚼物。「歐陽女帝,是會青出於藍呢,還是會每況愈下呢?」

  沉浸在默然的思索中,白臨霜已然經過了七拐八彎,綠意盎然的後院此刻亦是近在咫尺,待驕陽的金光刺目爍於眼前,他這才悠哉悠哉地回過神來。剛好正雙手抱頭,索性便連著一起向後仰,望向那遙不可及的蒼穹,凝視著那一朵中心被莫名其妙地開出一個圓形大洞的白雲。

  「喂,你之前幹什麼去了?」有白臨霜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男子從側前方疾步走來:「怎麼消失了這麼久?」

  「被人盯上了。」不知何時蒙上面具的白臨霜不苟言笑地回答道:「為了甩掉他們,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的。」

  「你確定沒有別的人跟著你?」男子對於白臨霜的身份不加絲毫懷疑,反倒是徑自擔心起跟蹤的問題。

  「當然確定,不然你以為我會回來?」白臨霜冷笑道:「我可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說罷,白臨霜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向了斜對面的一個男子,後者此刻也正在瞠目瞪著自己,一副不甘示弱的樣子。

  「行了,沒人跟著就行,趕緊回你的崗位去。」男子顯然是知道白臨霜語中所指是誰的,只不過,相比私人的恩怨,他更關注於大事,也只浸心於此。

  「欸,那些在這裡抓到的人,你打算怎麼處置?」臨走前,白臨霜刻意壓下聲音,向這位地位高了自己所偽裝之人一個層階的男子詢問道。

  「唉,一天到晚就問這個,真是服了你呢,有沒有這麼想嘗鮮啊?」男子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日不想,渾身難受。」白臨霜從記憶的深處尋覓到了這麼一句堪稱口頭禪的經典話語。

  「我把他們囚禁在那邊的房子里了,你自己去看著辦吧。」男子伸手指了指最左邊的一棟小房子。「只是別耽擱太久了。」

  「好嘞。」既是得了官方的允許,白臨霜當即蹦蹦跳跳地向那間小房子那頭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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