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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通天閣

  「還是這麼愛逞能呢。」白蘭雨在床邊正襟危坐,她的雙眼稍微有些紅腫,凝望著白臨霜那張面如金紙的臉龐,聆聽著他那好不容易才趨於平穩的呼吸,她牽強著拉出微笑,抬起的玉手在懸空做出拍打的動作,於無形中教訓了白臨霜一陣,這才緩緩落下,先是指尖輕點在他的額頭,而後才整個手掌平鋪其上,靜靜地感受著那經由掌心上傳,微弱卻又切實存在的溫度。

  「那可是老祖宗啊,你那樣不敬,真是嫌自己命長呢?」白蘭雨搖了搖頭,順勢滑下的右手捏住仍然昏迷不醒的白臨霜的臉頰,朝外扯了扯。力度不大,多只是象徵韻味的示意不滿。「得虧是老祖宗沒有怪罪下來,要是真追究起來啊,你怕是連躺在這裡都不行咯。」

  「真是的。」玩夠了,調侃夠了,白蘭雨將手堪堪收了回來,此時的她正架腿而坐,雙手亦是搭在一起置放於大腿之上,緘默無聲后,她回憶起不久前的一幕幕。

  今天,本來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巔峰對決,只是一場落日摧枯拉朽,才讓那一決雌雄的願景無限延期。

  只是還來不及對此表示出任何的惋惜之情,一件讓白蘭雨,甚至於在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情居然就那樣發生了。

  在白霄與南宮凌遠行至天靈后,一直以來都像是遊離於事件以外的白臨霜終是撞進了所有人的視野。那一聲拍案而起的清脆震懾,讓當時就算是溫柔已淡,卻仍然沉浸其中的雪兒一行人頓時回過神來。

  包括田叔與審判在內的一共五對各異神眸,齊刷刷地落到了正架刀於劉墨脖頸前兩寸的白臨霜身上,縈繞刀劍的墨黑氤氳本就具有抑壓天下靈氣的威能,此刻的悍然爆發,不光是猝不及防,更是直接抽空了家住府內的全部靈氣,暫時杜絕了其他人反手能力。

  「白臨霜!你瘋了嗎?」白蘭雨的聲音有些沙啞,此前銀光和煦中的泣不成聲是當中主因。

  白蘭雨的姐姐已經消失了十餘年,度過了如此悠久的歲月,現如今終是能夠再次感受她的溫柔,剎那的思緒翻湧化作江河,徑直衝破了她的心防,令當中那些被白蘭雨擅自收藏起來的軟弱時隔多年後再次重見天日。

  白臨霜的眉宇緊蹙,當中閃爍著掙扎與遲疑不定,但任其面色如何變化,唯手中輕輕一劃即可奪命的黑光匕首始終穩如泰山。

  「把匕首放下!」白蘭雨以毋庸置疑的肯定語氣命令道。「別做傻事!」

  「他就是你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不過,針對於白臨霜的突然發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除卻白蘭雨的急迫之外,還有敦煌眼中那道對此視若無睹的平靜。

  奇眸之中,似乎早有預料。

  待敦煌啟齒道出柔然的不明所以,白臨霜當即將匕首連帶劉墨一起轉向了身處側邊的敦煌。在場眾人,只有他這麼一個人是全然無需仰仗靈氣就能凌冽出手的,也是在此情況下唯一一個,一旦出手,便必然十拿九穩的。

  不敢對此懈怠,除開正橫勒劉墨脖子的右手無法調動,白臨霜立即張左手如鷹爪,只是五指關節稍是用力鎖緊,黑雲繚繞拔地而起,就連看來想來都會是人畜無害的雪兒也沒有放過,連地的套繩於眨眼間束縛了在場所有人的腳踝。

  「是我要找的人。」正作為人質的劉墨卻是一點也沒有親臨險境的慌張感,哪怕鋒芒正不時地傳出刺骨之痛,他仍是對此無動於衷,反倒還自顧自地跟紅毯對岸的敦煌交談了起來。

  「找了個硬骨頭來啃?」敦煌呵呵一笑,隨後將視線對向劉墨後方的白臨霜,沒有起言威脅,只是伸手指了指遭受無妄之災的雪兒,摻著兩分懇求地說道:「我倒是明白你鎖我們的用意,只不過,她還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應該用不著你如此大動干戈吧?」

  白臨霜先是望了眼一臉正經的敦煌,眼角餘光順勢掃過同樣雙眼紅腫的雪兒,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神念稍動,頃刻便收了困鎖雪兒腳踝的銬鏈。

  「田叔,你把雪兒先帶回卧龍村吧。」敦煌與白臨霜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出手的,後者是以主導方式的一收一放,不動聲色地解開了對雪兒的桎梏;而敦煌則是貫徹了劍聖之名,揚袖盪出兩股劍氣如虹,精準無誤地墜在田叔腳踝上的黑霧,為之破開了禁錮。

  劍罡與黑霧在碰撞的那一刻剛好各自抵消,劍罡沒有再進一步而划傷田叔的腳踝,而黑霧也同時喪失了束縛的能力。

  「這邊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行處理吧。」敦煌向田叔點頭致意,一對攝人心魄的奇眸清揚著斬釘截鐵,讓原本還存有一肚子困惑的田叔只能嘆息聳肩,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來的雪兒身邊,拉起她那冰涼的小手,飛快出城去。

  眼下的家主府,就只剩下了五人。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唯一恢復自由身的敦煌也沒想著去當那個大善人,對於同樣被束縛的白蘭雨和審判,他非但沒有予以正眼,還徑自走到屬於自己的客卿座位,盤腿坐到蒲團上,為茶杯盛上清爽。

  「喂!敦煌!」白蘭雨委實是看不懂敦煌選擇在這個時候袖手旁觀的用意究竟何在,吐納之中飛快渲染出些許憤懣。

  「你光叫我沒有用啊。」敦煌無奈地搖了搖頭,第一次賞了個正眼給白蘭雨:「這可是你們白家老祖宗——白玄齊的私事啊,我一個外人,又是武道上的晚輩,不好插手其中吧?」

  「問你也白搭。」白蘭雨狠狠瞪了敦煌一眼,隨後再次望向神情依舊複雜的白臨霜,盡量好聲好氣地勸道:「白臨霜,我雖然不知道你突然怎麼了,但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談呢?為什麼一定要鬧成這樣?」

  「好好談?」白臨霜深吸一口氣,緊蹙的眉宇更深了:「一個無論如何都會走向相同結局的談判,談來又有什麼意義?」

  「是沒有意義,但好歹也算是一種爭取。」被挾持作人質的劉墨冷不提防地開口道:「我知道你不甘心,那好,反正現在也是盛典期間,我們就以白家的方式在這件事上做個了斷,如何?」

  「一場比賽,你贏了,我自當離開;而如果是我贏了的話.……」劉墨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是用綴有深意的眼神望了白臨霜一眼。

  是的。

  劉墨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白臨霜掌控,與之對立於茶几的兩岸。

  「你覺得怎麼樣?」劉墨不光是掙脫了白臨霜的控制,更順來了那柄此前隨時都有可能奪命的黑色匕首,天下最為不羈的混元威如今卻是任由自己被劉墨把玩於掌心,偏偏不敢造次。

  沒有人知道劉墨如何做到的,審判不知,一直注視著白臨霜的白蘭雨亦是不知,就連敦煌,亦是因為舉杯飲茶的瞬間而錯失良機。

  他就這樣輕飄飄地出來了,然後站在白臨霜的對岸,用與其別無二致的深邃眼眸盯望著這位後輩:「兩柱香后,通天閣見。」

  繞山行百萬,遞手及青雲。

  通天閣,與蒼天僅一步之遙。

  尋常人登山一日都或許不夠,而現在,白臨霜卻只有兩柱香的時間。

  「不要讓我失望,也不要讓她失望。」離開之前,劉墨用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聲音向白臨霜緩緩說道。

  說罷,只感覺有微風從門外拂來,劉墨已然無影無蹤。

  「兩柱香爬通天山,行不行啊?」挑戰的詳情是公開於眾目睽睽之下的,所以敦煌他們聽得一清二楚。雖是一口一個外人,但敦煌大體還是對白家主城有所了解的,再不濟,也是知道那百萬通天路的存在的。

  只是,他的疑惑沒有得到官方的答案,回神之際,卻恍然發現白臨霜亦是走上了劉墨的老路,在完全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不發一言中,他的身影同樣恰如曇花一現,眨眼不見。

  走的時候,他沒有鬆開束縛二女的枷鎖。

  「敦煌!快把我們放出來!」二人已然走遠,可審判和白蘭雨卻是遲遲不能恢復自由身,無奈之下,白蘭雨只得寄希望於在旁冷眼旁觀,只顧飲茶作樂的敦煌。

  「你們倆就老老實實等個兩柱香吧。」敦煌指尖星光一閃,一株焚香便脫弦而出,徑直插在府內正中央的位置,於搖搖晃晃中慢慢復歸穩固之形。「等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上去。」

  審判對於這樣的安排沒有異議。準確來說,早在其少主白臨霜用眼神瞪視自己的那個瞬間,審判的心中,就已經不存在異議一說了。

  在她的心中,此時此刻,只留有一個純粹的念想:同生共死。

  「什麼?」不過,白蘭雨顯然對於敦煌的安排尤其不滿。

  沒等白蘭雨如何抱怨,敦煌掃了這位女生一眼,在劉海遮掩下僅僅露出單眸深邃的混色洋溢著毅然決然的態度:「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了再上去。」

  「你!」

  「我不會再重複多一邊。如果你還是覺得不爽,我不介意直接給你打暈過去,等到了那個時候再專程把你扛上去,頂破天也就是我自己累一點而已。」

  「敦煌,好一個敦煌。」白蘭雨咬牙切齒地說道,卻是無可奈何於他的威脅,畢竟腳下桎梏在白臨霜遠行后都未曾有消退之意,甚至還莫名其妙地加強了幾分,眼下的自己,簡直與砧板上的魚肉無異。

  敦煌對白蘭雨的憤憤不平充耳不聞,只是起手揚出劍氣,令其裹挾來一旁的蒲團,為自己墊了個簡陋的床鋪,便是安然躺下,開始閉目養神。

  期間,當第一炷香焚盡后,他還起來點了另外一根熏香,之後他就再沒醒過,一直等到黃昏,這才心滿意足地爬了起來。

  當然,敦煌此番行徑自然少不了白眼。

  只不過,當敦煌醒轉之後,剛好撞見劉墨的歸來。既是有遠道之人作為分擔,這才讓敦煌沒有那麼難受。雖然沒心沒肺的後者從來都沒有關注過這些東西就是了。

  「去通天閣上面接他吧。」劉墨為白蘭雨解開束縛后,留下這樣一句話便是帶著敦煌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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