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開門見山
劉墨的語出驚人僅讓在座的白家家主以及代替夫君穩坐主位的南宮凌面露詫然之色,相比起他們各自眼眸中稍縱即逝的神采奕奕,白蘭雨這位一直都不諳歷史的後輩,卻是聽大人們的交談聽到一頭霧水。
「白龍是誰?」白蘭雨向自打劉墨蒞臨此地便一直表現得心不在焉的白臨霜挑眉示意。可這個向來對於自己是無限關注,甚至巴不得有求必應的男生,在此刻卻是徑自忽視了白蘭雨的詢問,一對深眸緊鎖在連眼睛都不曾向自己這邊調轉過的劉墨,下唇緊緊抿死。
「白臨霜,白臨霜?」兩人的座位相隔不是很遠,既然白蘭雨挑眉不曾為人留意,那她就索性直接揚聲,只不過語氣要相對更委婉一些。
「啊啊?」淺淡的呼喚屆時才將那恨不得要將來訪客卿看個裡裡外外盡數通透的白臨霜從凝神中帶了出來,獃獃地支吾幾聲,他連忙望向身著雪衣的白蘭雨。
既是有了眼神層面的交流,二人的對話便由全場可聞立馬轉換成僅供彼此的逼音成線,堪比竹蜓點水的柔和相繼在彼此的耳畔中回蕩,悅動又不失清晰。
但就算是這樣,兩人的情報交換也依舊套不出關乎於——白龍——這個名字的半點消息,畢竟就連白臨霜對於這個名字也僅僅只是停留在初聞的階段。
兩人正隔岸各自發怵,那重歸主座的白霄卻已是同兩位客卿,確切來說是與劉墨僅一人的交談飛速進展,眼看已是有了直衝白熱化的徵兆。
劉墨既是當即開門見山,除卻那一鳴驚人的震驚之外,白霄自然而然會對此心生懷疑。就當是回報於劉墨的直言不諱,這位家主在正襟危坐之後,也索性再不搞那些拐彎抹角的花里胡哨,敞開天窗說亮話:「還想請教閣下是從哪裡聽到這個名字的?」
「這.……」沒等劉墨揚言作答,一旁的獨臂男子卻是冷不提防地拍下瓊觴。力度把控的相當好,既能讓陶瓷觸地所撞出的嘹亮回蕩於家主府內,又不至於讓其手中的茶杯頃刻碎成殘渣,得以仍然完好無損地躺卧於他的掌心。
「讓我來說吧。」早已從滄桑褪回原貌的敦煌遞出單臂,修長的食指毫不避諱地朝向劉墨額間,隨後,他保持著淡然若水的姿態,緩聲道出一個讓全場都為之瞠目結舌的事實:「這人今世名為劉墨,是千古逸仙白玄齊的轉世。而且他繼承了這兩世以來的記憶,所以自然知道他上一世的胞弟叫什麼名字。」
「白……玄.……齊.……」除了雪兒和田雯靈這兩個小傢伙尚未從任何古籍或是人云亦云中見識過白玄齊的威名,其他幾位皆是不約而同地倒抽一口涼氣。
如果要即時評選出當中是哪個人最為激動的話,那這項大獎必然非白臨霜莫屬。當時是,別的幾位也還只是呼吸偶現鈍促,唯有白臨霜卻是整個人都直接軟了下去,險些還沒能支撐起自己安坐在蒲團上的身子,如果不是有審判在旁攙扶,他的後腦恐怕就得直接撞上冰涼的地面了。
此情此景緊隨於敦煌道出白玄齊之名后,所以眾人理所應當地將其歸納為激動。但只有置身其中的劉墨一人了解白臨霜之所以會突然全身無力的根本原因,那個原因,也同時驅使著他匆忙趕回白家主城,回到這個,他曾在今世立言再不踏足一步的前世紮根之所。
如果說當初的白玄齊對於胞弟白龍仍然存有不忍之心,那麼,當現在的他從敦煌口中得知了有關冥界這個陰暗中處處對世間虎視眈眈的存在,並知曉了白龍居然與冥界有染一事後,他內里那顆原本還會顧忌兄弟情份的善心,就已經轟然坍塌了。
殺意第一次盎然,而如要抗衡重回巔峰的白龍,其中首要,便是要迎來白玄齊的真正降臨。
而事實上,敦煌在與劉墨相識過後,前者對於後者的判斷一直都沒有出任何差錯。劉墨,真的只是一個明明坐擁武學天賦卻不願加以練習的人,如此,他其實真的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天賦異稟。
而之所以能夠在先前爆發出連應對著六部聯手也能遊刃有餘的恐怖實力,劉墨所藉助的,乃是根子骨里從上一世繼承下來的底蘊,換句話說,現在的劉墨,僅僅是在守舊地坐吃山空而已。
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底蘊都經不起不加填充的肆意揮霍,今世不曾行於武道的劉墨,從本質上而言,只是在一邊仿效著白玄齊的各種能力,一邊強行催用血脈底蘊而已。
畢竟劉墨自始至終都不是白玄齊,他只是那個千古逸仙當中的一大部分而已。而當初那個能夠碾壓巔峰白龍並加之封印的人,是真真正正的白玄齊,是那個只有在劉墨與白臨霜徹底共融之後,才算是真正意義上重出江湖的亘古第一人。
如果說劉墨承了白玄齊的記憶與肉身,那麼白臨霜的存在,則是繼承了那位仙人的神魄。而這個世界上,也正正只有純粹的仙人之魄,才能夠在已有一世豪傑的基礎上,再度構建出可以與前世毫無瓜葛的第二人。
世人皆有前世今生,但白臨霜卻偏偏與眾不同,因為他的這一世,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是他生命當中的第一世。
「您……您真是老祖?」縱使已經在竭力控制自己顫抖的音調,可白霄在開口的時候,卻還是暴露了當中的五味雜陳。
「算是吧。」劉墨的複雜眼神遊離在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的白臨霜身上,似乎正在考慮要不要將轉世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太好了……太好了.……」一番沉思過後,白霄已是難掩眼中的狂喜之色:「真是有老天在保佑我們白家啊,太好了……」
「這樣一來,小妹那本預世天機冊上所記載的一切就全都靈驗了。」與白霄一樣眼泛喜光的,還有南宮凌這位聲名遠揚的才女,只不過她的程度相較夫君要更進一步,這一點,從她眼角噙著的淚花就能洞悉一二。
南宮安不惜燃命也要道破的天機都被其悉數記載進了那一本預世天機冊中,一直以來,天靈帝國的帝皇南宮羽都認為,那本預世天機冊向來都只有一本而已,殊不知他千算萬算,都沒算到預世天機冊居然被南宮安分成了上下兩卷。
承載著白龍未死,必亂天靈的警示的上卷被南宮安託付給了哥哥南宮羽,而預言了未來軌跡的下卷,卻是交到了南宮凌的手上。
當中的記載是與上卷如出一轍的言簡意賅:仙人降轉,劍斬空靈。
「預世天機冊?」不單單隻是劉墨,就連敦煌也聽見了南宮凌喜上眉梢時的自言自語:「還真有那麼個東西的?」
提問的是敦煌。
預世天機冊相傳是只有從小便能識破天機的先知,在時機成熟之際道破凡塵並加以記載后才能成型的預言之書。但縱觀天下,這本預世天機冊除了在野史以及百姓口中的人云亦云外有過名分之外,其他官方的正史都未曾有過任何記載。
「有的,都有的。」代以回答的卻是劉墨:「凡世間所存之物,不論是人云亦云也好,文書記載也罷,都必然有其存在的意義。」
「那那本預世天機冊里寫了什麼?家主夫人可方便透露?」也不去在是否存在這個問題上做太多執拗,敦煌話鋒一轉,當即將問題引申到了另外一個層階。
「仙人降轉,劍斬空靈。」南宮凌將這八字真言如數奉上。既是可以用文字記載下來的天機,便再沒有不可破的道理,因為道破天機的代價,已經讓先知一人悉數承擔了。
在那一個瞬間,敦煌的眼神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縷幽寒,當中神韻的剎那渙散如雪花紛然墜入火堆,在留下淡淡的青煙后便不知所蹤。
「可還真准啊。」敦煌在心頭苦笑,無奈的神情一時半會兒沒能剎住直衝面門的步伐,躍然於他的臉龐,剛好被心思玲瓏的雪兒抓個正著。
「老祖,您可認得今天鬧事的那個人?」在長舒一口氣后,白霄終是重新拾起了這一開始就被迫放下的話題,只不過語氣當中原本還摻雜的些許提防之意,在此刻也已被畢恭畢敬沖洗得煙消雲散了。
「如果我猜得沒錯,那人其實並不是白龍的心腹。」直到此時,劉墨才端起瓷杯,將當中已呈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而是他的一個合作夥伴,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合作夥伴,一個叫做冥界的世界。」
「冥界?!」拍案而起的是白蘭雨,而她瞠目的對象,卻並不是正在闡述事情的劉墨,反倒是獨臂的敦煌莫名遭受了這場直刺心扉的無妄之災。
「蘭雨!不得無禮!」白霄向著一點禮數都不曾有所表現的白蘭雨吼了一句,然而後者對此卻是置若罔聞,她的一雙美瞳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敦煌,寸步不離。
「敦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白蘭雨向敦煌怒吼著。
「蘭雨!」大事面前,兒女情長自當放置一邊,白霄見口頭勸阻無果,當即準備動用些許蠻力強行摁下這個親女兒,只見其微彎的食指輕輕叩響檯面,森嚴的威壓便是頃刻聚集在白蘭雨的周圍,強壓落定便宛若山嶽悍然砸在後者的雙肩,可她偏偏是不願屈服,仍然咬牙站立。
「家主息怒。」剛從頭暈目眩的癱軟回過神來的白臨霜見周遭威壓正以沒有留情的姿態迅速提升著境界,便是連忙閃身至白蘭雨的一側,一方面遞手揚起墨黑炫光分擔著白蘭雨肩上重擔,一方面向白霄提聲勸道。
眼看事態發展已然偏離了正軌,原本還想著保持沉默的敦煌只得緩緩站起身,僅剩下的單臂如酹酒般在身前橫掃而過,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場中逐漸堆積的凌人威壓。
「讓我說吧。」敦煌先是望了望滿臉憤懣的白蘭雨,而後又將視線轉到一旁正竭盡所能地保護著田雯靈周全的雪兒,嘴角勾掠起歉意的微笑,最終,待其眼神回落於白霄的身上時,他這才緩緩開口說道:「白櫻雪來自於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