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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逢

  也不用敦煌徘徊多久,再半圈的踱步后,有紫衣伴行的一位半百之人就已經呵笑著來到了他的面前。

  遠遠地就望見了那敦煌肩上不省人事的白蘭雨,田叔趕忙收斂嘴角因許久未見而高高掛起的微笑,三步並作兩步,徑直奔到了敦煌的跟前。

  「她沒什麼事。」敦煌明白這個年紀比自己還要大上一輩會三兩步跑過來絕對不是因為遇見自己的激動,所以他輕輕帶起單臂,藉由升騰而起的溫柔氤氳托下宛若睡美人一般的白蘭雨,使其能夠以平躺在半空中的姿態,緩緩交到田叔的臂彎里。「只是有些累到了而已。」

  「小姐她,成功了?」田叔挑眉向敦煌詢問著旁人不甚了了的東西,既然是敦煌肩扛白蘭雨回來的,那麼他就應該明白田叔所說究竟意指什麼。

  「算是吧,我那時候恰恰路過,見她出來了,就順路給你帶回來了。」敦煌不置可否地回答道,一方面是他真的不太清楚白蘭雨究竟在櫻源之中經歷了什麼,畢竟感應到其氣息只是個意外之喜;而另外一方面則是要為在那裡隱世的玉人打個掩護。

  「古往今來,進入櫻源的人還沒有一個能完好無損地出來,看來小姐她是真的成功了,史無前例地成功了。」田叔的語氣加重在「完好無損」這四個字上。

  步入櫻源的人從古至今大抵成千上萬,能夠活著出來的雖然不多,但也有那麼幾百號人。只是,活著出來的每一個人,往往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變得跟白痴沒什麼兩樣,一生人幾乎等於是廢了。

  而且,從中活著出來的人,往往對他們在櫻源之中的所見所聞三緘其口,甚至於每每提及櫻花這兩字,就會嚇得面無人色,該是在那裡度過了一段極其不友好的經歷。

  由此來看,田叔會將史無前例這頂冠冕戴到白蘭雨的頭上,倒也無可厚非。

  「田將軍,這位是?」見兩人之間相談雖然算不上甚歡,但也起碼沒有敵意盡顯,隨行的紫衣江鳴羽也就自然而然地將靈氣翻騰再向袖間回縮幾寸,但由於此前切身感受過那幾乎不可匹敵的凌冽,江鳴羽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始終站在田叔的右手方,他逼音成線,細聲問道。

  「我是誰,這一點就得看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一些什麼了,如果你只是純粹的好奇,大可直接把我當成素昧平生的路人,經此遭逢后便再也不會相遇。」回答的並不是江鳴羽詢問的那位老人,而是獨臂的敦煌。

  逼音成線講究以氣運聲,其隱蔽性的高度在乎於使用者的修為,修為越高,聲便更近似於細如蠅蚊,待到至高,更與直接響在別人腦海里無異。江鳴羽就徘徊在這樣的階段。所以在聽見敦煌頗為隨意的答覆時,他的眼中掠閃過一絲驚詫。

  「但如果你想再問的深一點,我便是這位田將軍算不上特別熟稔的老朋友,再進就恕我無可奉告了。」敦煌面露和煦微笑,以平靜至淡的口吻向江鳴羽輕送著自己的身份:「也不用向我介紹你自己,我知道你是誰,江鳴羽,老田跟我提起過你。」

  他順勢摟了摟田叔的肩膀,後者也倒配合,如此勾肩搭背的模樣,倒讓江鳴羽的提防之意暫時收斂了幾分,袖間的鼓囊亦是一退再退,最終消彌入無形。

  「又要走了么?」田叔的耳中突然響起一陣焦急的腳步聲,距離尚遠,因此只有點星音浪回蕩。

  「你知道為什麼的。」田叔能夠聽見的,敦煌沒理由聽不見,二人都對那陣腳步聲過於熟悉了,所以後者才要在掌心起勢,轉出罡氣滾滾。「她來了,我還能走么?」

  「我會幫你跟她解釋的。」田叔不再訴說留意,而是頷首承諾。

  「那就麻煩你了。」敦煌單手貼著左額掃入空處,揮出一點瀟洒:「還有,南宮羽他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但白家那邊,還是要諸事小心些的。」

  「嗯,這我明白。」耳里納了田叔的回應,敦煌便是抬起一腳,眼瞅著像是直接踐踏在青青小草之上,並以落點為中心,向外盪出一圈圈風嘯,但實際上,敦煌這威勢赫赫的一腳,卻是點到即止,剎那爆鳴的空靈也只是略微將芳草的嫩芽向下壓了最多不過一個指甲蓋的距離而已。

  也就是這麼點微乎其微的動靜,卻是將敦煌宛若一枚炮彈般推送了出去,眨眼便是入了空中雲霞。停滯空中的他稍是做了幾個小動作,就見一抹星芒划空而來。踩著那修長墨光,敦煌瀟洒而去。

  江鳴羽凝望著天邊已是杳無人影的碧藍,而田叔則是先將白蘭雨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上,緊接著從自個兒隨身攜帶的背包中取出一道長袍,蓋在那衣衫不整的倩影身上。

  等忙活完這些,田叔這才重新俯下身去,背起昏迷不醒的白蘭雨。感受著她強而有力的心跳,與平穩吐息中娓娓而來的一絲絲暖意,田叔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真的放了下去。

  「田將軍。」江鳴羽的眼眸重回視平線的那一刻,田叔已經是重新站了起來。他的臂展算長,后挎的兩隻手的手掌也得以前後搭在一起,由此,他儘可能地縮小著與白蘭雨的接觸面積,就算是無可避免地要碰上其筆直兼修長的大腿或是臀部,多半亦是用腕間進行觸碰。

  「那人該不會是陳芒之前提過的劍聖大人吧?」前些日子在篝火旁的備酒閑談,陳芒曾提了那麼一句,儘管那只是草草略過的話題,卻是被江鳴羽記了個牢實。

  「已經不出鞘很多年了。」田叔如此回答道,遙望遠方叢林的眼眸泛出和善,只因遠端有那麼一道銀光若隱若現:「一會兒,別跟雪兒提那人。」

  「明白了。」江鳴羽竭盡所能般按捺著心中快要滿溢而出的訝異。劍聖敦煌,那可是他小時候無比推崇的偶像啊,畢竟,世外高手代代都有,但能像敦煌這般以一劍斬龍的偉績出道的,嘿,還真沒有先例。

  在敦煌橫空出世,鋒芒何其鼎盛的那段時間裡,曾有不少人將其與白玄齊進行比較,兩人都佩有世界第一的完美頭銜,不過一個位處遙遠的混沌初開,一個則更加觸手可及。

  至於最後的比較結果,還是已經仙逝多年的白玄齊略勝一籌,畢竟他是亘古以來就公認的武道巔峰。白玄齊的一生不過短短三十八年,卻是創下了各種令整個世界為之詫然至今的壯舉,天下第一的名諱,他始終實至名歸。

  江湖上的傳言能夠把敦煌與白玄齊作比,其實就已經彰顯了前者的驚世駭俗,到最後甚至是僅僅略輸一線,敦煌的實力,明顯已是近些年間足以登至霸榜級別的巨獸了。

  不過,像這種能有大作為的世外高人,似乎都挺喜歡急流勇退的,白玄齊三十八歲自刎於沙場之上,敦煌亦是在相似的年齡段銷聲匿跡,只留下幾段讓江湖人津津樂道的傳說。

  高手就是高手,行事為人都與常人大相徑庭。

  正這樣感慨著呢,江鳴羽的注意就被一道氣喘吁吁的銀髮倩影給引了去,原先的小家碧玉如今是初初長成了,雖然還沒有亭亭玉立,但也已頗具美態,尤其是那一頭近乎垂地的銀髮,更是靚麗至極,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人把其視作妖孽的象徵。

  「雪兒來了啊。」田叔一邊微笑,一邊向右側肩膀努了努嘴,得了示意的雪兒,一對藍紫色的眼眸便是旋即上揚,得以望見那位留著披肩短髮的女子,正是已有段時日不見的小姨。

  「小姨!」雪兒抹去從臉頰滾到下巴上的汗珠,甩手在空中盪起一連串晶瑩,而後邁開步子,直往田叔這裡趕過來。

  「噓,你小姨她累了,要回去睡會兒。」田叔見雪兒的勢頭隱隱有些收不住的跡象,便在還與其相隔數個身位的距離外連忙起聲說道。

  「哦哦!」從大步疾馳轉至躡手躡腳,雪兒不過是花了前墊一步的功夫而已。站定於一株芳草之上,她象徵性地捂了捂嘴。

  感受到腳間似乎有什麼東西晃晃悠悠地往上攀,引著雪兒的眼神向下望去,可低下頭,除了一株傲然挺立的芳草之外,她就什麼也沒看見了。

  說來也奇怪,那一株挺立的小草,竟是亮著迥異於外界的光輝,在原本的青翠之上,它似乎鍍上了一圈銀白色的盔甲,而且這抹銀白,是只有雪兒才能看見的色彩。

  江鳴羽和田叔對於這株小草的出現,都似乎沒有任何的留意。

  「這是?」雪兒並起雙腳緩緩下蹲,由輕輕踮起的腳尖承著她微微前傾的身子,遞出的玉手僅有纖細食指始終保持筆挺,稍稍前放,卻在將要觸碰的瞬間連忙回收,就這樣在半空中來回試探了好幾次后,雪兒這才下定決心,將綳直的食指慢慢點上了那株青草。

  就在兩者觸碰的那個瞬間,刺目的光芒頓時扶搖九天,這一次的炫光,天地萬物均可見。所以田叔和江鳴羽齊聲吶出一記不妙。

  那澎湃的靈力翻滾洋溢著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的冰冷,那是哪怕在這個世界最陰暗的角落也不曾出現過的幽冥之意,可偏偏這抹幽冥中,卻又夾雜著別樣的溫煦柔情,既有愛戀,又有不舍。

  感受著外界的氣息陡然發生驚天轉變,本就只是處於昏迷的白蘭雨終是緩緩啟張神識。其向來如冰雪般深冷的眼眸,於朦朧中瞥見這抹和光時,竟是瞬間泛出剔透淚花。

  那裡瀰漫的氣息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東西,亦是她拼盡全力也要在本次盛典一舉奪魁的根本原因。「姐!」

  凄婉的呼喚並非落入空處,儘管那柱光束無法凝出栩栩如生的臉龐,可白蘭雨他們卻能清晰地感應到有一股視線正轉而望向他們。

  「姐!」再一次的呼喚帶來情感的瞬間井噴,一剎那,原本就是因受外力刺激而強行蘇醒的白蘭雨,其眸前再度掛起黑幕,又一次昏睡了過去。

  而那柱光束的消彌則幾乎與白蘭雨的昏厥在同一時刻,等到後者重新靠上田叔的肩膀,扶搖的柔光亦是迅速回收。

  對,是回收而非渙散。

  只見光束中驟然開出一點類似漩渦的圓心,貪婪無比地吞噬著周遭的光暈,不過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便將這接天連地的幽冷蠶食得乾乾淨淨,最終化作一道纖小的寶石,鑲嵌在不知何時套到雪兒食指上的白皙戒指的正中心,賦予了它堪稱點睛之筆的靈力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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