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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白龍

  洛雲天的語氣滿是釋然,就彷彿那將要逝去的靈體軀殼並不是自己的一樣。幾近虛幻的眼眸唯一掠閃精光的瞬間,是在其瞥過一臉虛弱,卻仍然掙扎著站起的白臨霜。

  「你跟他真的很像。」趁著雙手仍然停留於世,洛雲天忙側起兩指,神念稍動,在心間做了番永遠不會為外人所知的占卜,而後微笑,然後苦笑。「真的太像了,就連.……」

  轟——

  突然的炸響震徹洞窟,眼皮底下的轉瞬塵煙飄灑,使得白臨霜與審判同時心中一驚,前者更是在慌忙中揚聲喊道:「洛將軍!」

  剎那,白臨霜只覺丹田之中泛濫出陣陣暖流,順筋脈而過五臟六腑,終是淌上他下意識高高抬起的右手。

  瑩然的光暈騰上五指指尖,而後迸發出深邃氤氳,如箭矢般電射而出,納下塵煙翻滾並一同遠遁,待黑矢再度迴旋入手時,眼前迷霧可算清晰,從中映出那僅剩下半臂殘肢,卻仍然立而不倒的洛雲天。

  「之前有個娃娃,拼上性命才道破兩點天機,那時候的我對此不以為然,甚至還滿心嘲諷。」縱使洛雲天現如今狼狽不堪,但氣息卻是自其重現於天地以來,第一次攀上至高的巔峰:「但現在來看,那娃娃可還真是了不得。」

  「白臨霜,無論你未來怎麼做,千萬不要辱沒了混元威。」慨嘆過後,洛雲天將注意轉向了手中黑矢騰旋如游龍的白臨霜。「這是白老頭的心血,是白家得以立足千古的根本。你明白么?」

  「晚輩明白。」白臨霜強忍著喉間的異樣,躬身道。

  「審判。」洛雲天向那披著銀甲戰裙的精靈揮了揮手,招來後者的一聲嗚咽輕哼。「以後,就麻煩你了。」

  洛雲天被腳下突如其來的轟炸奪取了一隻眼瞳,僅僅剩下的單眸中,此刻卻是破天荒地轉起一絲寵溺,嘴角欲言又止,幾番掙扎后,這才鼓足十二分勇氣,囁嚅道:「我的女兒。」

  言畢,又是一聲毫無徵兆的爆響,但這次扶搖的卻不再是俗世凡塵,而是一枚枚晶瑩剔透的細小珍珠,飄飄洒洒地散落一地,又在觸上冰冷石板的那一刻,迅速溶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至此,白家殺將洛雲天留存於世的最後一縷神念,破滅。

  通天閣。

  「洛雲天死了。」殿內長者只是微微伸了伸食指,一列以幽冥作為光暈的搖曳火光剎那照亮了這方蔽日三天有餘的殿堂閣樓。

  「這一切,終於可以提上日程了。」這名長者此刻正慢悠悠地從那已經坐了不知多少座春秋的大椅上緩緩站起,垂地的白須宛若一幕定格的雪色瀑布。

  「若一切順利,我白龍原本在當年便可隻手遮天,不曾想那糟老頭子竟會不假思索地選擇以命為印,將我封印於此……這世上,也就只有他,白玄齊,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自己的胞弟,而且是同生共源的胞弟啊。」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大哥,如果在天有靈的話,就請你瞪大眼睛好好看,看看你弟弟我,是如何摧毀你所愛的一切的。」

  「南宮家的小子自以為斷了本屆盛典的全部參賽命脈,便能阻止我的元神復活,天真。等我納了那小妮子的靈魂,我就先拿他們開刀。」

  一番自言自語過後,白龍大笑三聲,左腳抬而前邁一步輕盈,就聞一聲宛若水墜洞內深潭般的空靈迴響通天閣。眨眼間,在白龍所在的原處,只剩下了一道白須瀑布仍然停留……

  透明的射光從頭頂飛掠而出,不帶任何火藥之氣,或者說,全然不點任何氣息,乃是完全超脫於觀測之外的東西。

  然而,駐足於通天閣山腳的白霄,卻是默默揚起了頭,飽經歲月洗禮的滄桑眼眸此刻正流轉著足以媲美天下兩極的寒芒。

  輕步無聲無息,卻是帶來一位同樣面色深沉的女子,她來到與白霄齊肩的位置,遞出的雙手自然而然地挽起丈夫的手臂,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出來了?」

  白霄點點頭。

  「那,你覺得是時候了么?」直到此時,南宮凌的語氣中這才多了那麼一絲絲溫柔。

  白霄先是愣了幾秒,側過眼眸打量著自己這位雖有夫妻之名,卻從未有過夫妻之實的美麗妻子,緩緩搖了搖頭。「還不到。那老賊狡猾得很,如果貿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

  所謂的洞房花燭,一夜歡愉,在當年,不過也只是二人對坐時的推杯換盞罷了。

  「我相信你的判斷,」南宮凌輕聲提醒道:「只不過,屬於我們倆的機會只有那麼一次,一旦時機出現差池,就再無補救的可能。」

  「所以我們更要等。」白霄抬起左手,捏了捏自己這位正妻的臉蛋,微笑道:「等你的弟弟準備就緒,等盛典準備就緒。」

  「你說小羽啊。」對於白霄的捏臉把玩,南宮凌也只是白了他一眼,卻並不惱些什麼,反倒還順著丈夫的話往下續道:「也對,他為了這件事,可是準備了相當久的時間呢。」

  「相當久呢。」南宮凌仰望著那碧藍中唯一留存下來的一朵酷似梨花形狀的白雲,怔怔出神.……

  如何能護住天靈?根據藍皮書上說,止殺白龍便可護天靈永立,亘古不倒。但該如何止殺一個以奪舍後代精英之血肉靈魂作苟延殘喘的白龍?南宮羽選擇了一條偏激的路,同樣,也是一條帝國想要一統天下,所必須走的路。

  盛典薈萃了近十年來白家的絕對精英,也同樣為南宮羽列出了一張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名單,只要這批參加了盛典的白家人死,白龍的結局便定了大半。

  但是,這條路將要犧牲很多很多的無辜者。所以,南宮凌側眸向白霄低聲問:「你會恨小羽,會恨我么?」

  「白龍,是白祖的胞弟。」白霄並沒有直接回答南宮凌:「生有渡鴉作為本命象徵,被白祖稱作白家千古罪孽集一身者,為大惡之身,剷除他至關重要,有犧牲在所難免。」

  「可你的女兒……」南宮凌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短髮及肩,容貌與丈夫七分相似的白蘭雨。

  「為大義,滅親又如何。」白霄雲淡風輕地說了這麼句話,便叫欲言又止的南宮凌徹底沒了聲,後者鬆開挽住白霄胳膊的手,微微頷首,便沿著來時的路逐漸遠去。

  至於駐足原地的白霄,此時此刻的他,正死死地攥緊雙拳,暴起的青筋一連上至前半臂盡頭后才逐漸沒了影蹤。

  若真能大義凜然,又為何心有不甘?

  南宮玄悻悻離開了,無論他口中所說的事實怎樣震撼無窮,怎樣驚心動魄,卻始終無法動搖早已認定前行路的敦煌的內心。

  南宮玄離開之後,敦煌則是陪著劉墨一直在巷角站到深夜,酉時平淡地過去,午時悄然地降臨,卻唯獨沒能等來那一襲青衣。

  「那人是不會來了啊。」獨臂的敦煌樂此不疲地踢踏著一塊從路邊尋來的小石頭,順帶不咸不淡地嘆了句。

  「意料之中。」劉墨出奇得平靜,他側過身,視線轉向那仍然將注意放在圓鈍的小石頭上的敦煌,微聲道:「南宮玄所說十有八九是真的。」

  「我知道。」敦煌點點頭,腳上的動作漸漸停止。

  「所以你不打算去看看么?」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去的。」敦煌的答覆算不上模稜兩可,但也逃不開敷衍的層階。

  「你要是對上那條白龍,你覺得自己能有幾成勝算?純粹好奇。」

  「十成裡面就有十成完勝的可能。」直到這一刻,敦煌唯我獨尊的氣勢這才再度蔓延開去,雖然只有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瞬間。「畢竟只是個老朽之徒。」

  「說得可真輕鬆啊。」劉墨呵呵笑著,眼神卻是飄到了敦煌的左手上,在那兒,有一點熒光若隱若現。「要是你現在就出手,犧牲是不是就會更少一些?」

  「不一定。」敦煌搖了搖頭。「白龍的存在不過是給了南宮羽一個正統的理由去討伐白家;而如果沒有這個人,他身為有史以來最具野心的一國之君,照樣不可能放任白家勢力繼續坐大,那時候,他只會換個理由,繼續這場征伐。」

  「這種道理,你應該比我還懂啊,宰相。」

  說罷,敦煌沖劉墨頗具挑釁意思的挑了挑眉。而後者只是一笑置之:「或許你說的就是對得吧。對了,你不是還有地方要去么?」

  劉墨指了指那張被敦煌別在腰間的地圖。

  「是該起程了。」敦煌抽出那張泛黃的牛皮紙,打橫打豎分別賞了幾眼,便喚來劍氣侵襲,將這張地圖粉碎成齏粉模樣,碎得不能再碎。「以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記得請我喝杯喜酒。」

  「我可以把這個認為你在調侃我么?」劉墨白了笑呵呵的敦煌一眼。「快走吧,別耽擱了你的大事。」

  「嗯。」敦煌抬起單臂,重重地拍了拍劉墨的肩膀,藍紫色的奇眸灼灼地注視著這位友人,半晌,才放開了他,起腳踏出劍罡,躍步入空,往東南騰飛。

  直到單臂劍聖消失在視野盡頭,原本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讀書人模樣的劉墨,僅僅只在負起雙手后,一身出塵仙氣剎那流轉,磅礴氣機驟然爆發。

  「兄弟之間的恩怨,又何苦牽連後人呢?」他喃喃說道……

  第三十一次歷練,如期而至。

  再無二日為限的束縛,白蘭雨的一身功夫終是得以大展拳腳,一目十行的極強記性,能夠將各項秘訣融會貫通的天才創意,兩者搭配所能造出的無限可能再加以時間的歷練磨合,終是讓白蘭雨掘出了一條條奇兵之路。

  以風,火,水,三元素配合靈氣翻滾,造風卷天高,火劍掠地,水淹櫻木,白蘭雨第三十次的歷練便是如此過的。

  以完美之度相互融合的元素所能爆發出的威能於轉瞬夷平了半邊櫻源,而手握鐵鏟的無名同樣不能倖免。

  或許是被白蘭雨在沒有時間限制后的潛能所震懾,玉人又是再度改口更變歷練制度,讓三十與三十一緊密相連,期間又是只給了白蘭雨兩天的休整時間,但對於早已境界大成的後者來說,這突如其來的兩天限制根本無傷大雅。

  所以,在日出東方還僅僅只是揚起一抹魚肚白時,白蘭雨便早早地來到了封印著天下第一劍的櫻木林,盤膝而坐,調息備戰。

  「終於要來了。」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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