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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劇后

  「南宮玄!」紫旦吶喊出聲,迴旋的音浪只能夠徘徊在這藍天之下,蕩漾在眾人耳畔,卻是怎麼也傳不到那擺衣遁去的男子耳朵里。「你就躲吧!有本事,你躲我一輩子!」

  說罷,她形似不顧代價般振臂炸出氤氳,將兩袖炸了個粉碎的同時,又以近乎席捲整個黑市的威赫狂風凌冽而起,強逼著那一眾還來不及隨其王爺一併後撤的侍候們退散百里。

  「都給我滾!」正眼的爆發且過,紫旦一記側目,便將滔天怒火全撒在了自家店內看熱鬧的客官身上。

  同樣是兩手泛光,但這次不再是暴戾呼嘯,而是引動著其在七樂雲霄中的閨房建起裡應外合的排斥之力,不管是正在飲酒作樂,對八卦充耳不聞的客人,抑或是還來不及進場的人士,都被之一併推到台階之下。

  當中有的猝不及防,因故連滾幾圈,待渾身染上塵土后才怔怔起身;有的早有提防,因而順著不可抗力震袖而飛,飄飄洒洒地落定於台階磚瓦之上;還有的甚至是連帶著一桌未盡的菜肴齊飛。

  但無論被掃地出門的方式狼狽與否,這些被強行趕出來的客人卻沒有一個回身找紫旦討一個說法,跌倒的就立馬爬起身,沿著大道或是巷口遠去;騰飛的便繼續著那半吊子的仙氣,幾步一個起伏,迅速遠遁。

  偌大個七樂雲霄,熱鬧非凡的午間生意,彈指間冷冷清清。

  與紫旦同為七大鎮樓之寶的六位姐妹從門后怯怯探出頭來,遠遠地望著余怒未消的大小姐,或是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或是幽幽晃晃腦袋,但卻沒有一個走上前去安慰。

  一是沒有必要,二是沒有膽量。

  沒有等到紫旦低下高揚的額首,六位當中的五位便是結伴退入雲霄深處,帶著各色醉人光景飄散如空。待到最後,也就只剩下了翠衣披身的青旦抿著嘴佇立在門柱后,靜靜地候著。

  店內的客人走光了,店外的訪客卻是還未曾作鳥獸散,別看這些個侍從在南宮玄面前一口一個王爺諂媚地叫著,實際上,他們當中有些人的心境之不羈,可以說是僅僅差了喪心病狂那麼一線而已。

  自恃武功已足夠媲美偏一流高手的這些侍從,如今卻是被紫旦這個看似嬌滴滴的女子給來了一記措手不及的下馬威,當中定有些人心裡有氣過意不去。

  一個翻身立定雙足,沿一字排開的行列中跨步踩出約莫六七人,幾對怒眸死死地盯著注意壓根就沒有放到他們身上的紫旦。

  至於剩下的,則是在一位年紀偏長的護衛帶領下,順勢隱匿身形,不願再多起風雲。

  「臭婆娘!你找死嗎?」六七人當中不知是誰先揚聲罵道:「居然敢那樣對我們王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七。」對於面前那些搖尾巴狗的言語辱罵,紫旦的回應僅僅是輕聲呼喚,眨眼間,一位早已蓄勢待發的壯漢橫步插進場地中央,雖手無寸鐵,但一身宛若黃崗岩般的結實肌肉就足以給人一種牙酸的感覺。「自行解決。」

  「是。」有了大小姐的吩咐,小七咧嘴一笑,也不多廢話,下肢猛然發力,便宛若一顆炮彈般飛了出去。

  江湖上類似於此的泰山壓頂的招式不在少數,但能夠像小七這般於橫飛的同時帶起宛若千百座山嶽挎上雙肩的厚重的,卻屈指可數。

  這六七人都有早年在江湖拼殺的經驗,雖是嘴巴臭了些,但對於戰局的把控和理解不可謂不嚴謹,如今揚見小七看似毫無章法且破綻百出的騰飛,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紛紛凝力入雙足,說什麼也要先避開這記先聲奪人。

  然而,力氣越是彙集於大腿,深陷泥潭中的感覺就越是沉重,以至於等到那枚高掛的流星近在咫尺時,他們甚至都還沒等移動分毫.……

  身後的結局會怎麼樣,紫旦壓根沒有心情去看,穿著明顯已經成為破布一塊的長裙,她回身便往雲霄深處。

  探頭瞅著姐姐正邁步而來,瞥見她臉上的眉鎖,原本卯足了九牛二虎之力的青旦一下子就泄了氣。

  青旦與紫旦有六分貌似,七分神似,乃是七大鎮樓花旦中唯一的一對親姐妹。

  「青,我不准你去見那個人。」在與妹妹擦肩而過的那一刻,紫旦神情平靜地低聲威脅道。「若你執意要去,就不用再認我這個姐姐了。」

  「姐……」甚至沒有留給青旦任何解釋或斡旋的餘地,僅僅是撇下這麼一句深沉無限,紫旦便徑直往自己的房間看似徐步,實則速度形若飛掠般奔去。

  獃滯在門柱后的青旦逐漸放開了抿死的紅唇,而那一對盛滿盈盈秋水的靚麗眼眸,也在此刻以驚人的速度暗淡下來。

  拿定了主意。

  將一卷從不知是人為染上深黃還是本應如此的路線圖捲起收入囊中,敦煌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抬頭望天,直視著艷陽高掛,明顯與約定的酉時還有一大段距離。

  所以他回身瞄了眼同無言保鏢般一路無言地跟在自己身旁的劉墨,吹了聲口哨便是囁囁嚅嚅地道:「難啊難。」

  「什麼?」凡人一位的劉墨耳朵自然沒有好到足以清楚聽見他人私下自言自語的內容,就聽著一陣扭捏如風般掠過,所以,他抬起頭,有些頹然的眼神中難得地閃起疑惑,平視著與自己一樣高的敦煌。

  「真要聽?」敦煌單單挑了下左邊的眉毛。

  「雖然你這個人說話一向直來直往,又不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但說出來的偏偏又有些道理,而非無稽之談,所以我當然要聽。」劉墨哼了哼,以闡述事實的方式暗損了一把敦煌。

  既是得了肯定的答覆,又擷取出了劉墨話語間的諷刺,敦煌下一句的擊打力度自然而然變得更加沉重起來:「你這個戀情吶,要成可太難咯。」

  「怎麼會?有什麼事情難得過兩情相悅,又有什麼事情難得倒兩情相悅?現在不過是紫旦大小姐在從中阻撓我們罷了。」劉墨看似自信滿滿地揚聲道。

  「說的就跟真的一樣,等到實際操作起來,你能保證自己有幾成把握去說服那老闆娘?」敦煌不屑地哼了句,直接就讓劉墨胸間的成竹垮了大半。「而且,你可知那青旦與老闆娘的關係?」

  「應該是主僕吧?」劉墨還真沒有細究過紫旦與青旦之間的關係,不過,七大鎮樓花旦與七樂雲霄皆以紫旦為首,簡單做做推斷,也只有這麼個答案可能性最大。

  「那你也真的是太天真了。」敦煌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她們倆,應該是親姐妹。」

  「什麼?親.……親姐妹?!」如雷貫耳。「你是怎麼知道的?」

  打量著劉墨那幾乎寫滿一臉的詫然,敦煌鄭重其事般頷首道:「起初我也不知道這些,但有幸在店裡坐了一陣,恰好聽到了旁邊客人的寒暄,剛才又得以親眼見到那位紫旦老闆娘,氣息幾乎與青旦一模一樣,如此,我便確認了這青紫乃是姐妹的事實。」

  「那不完蛋了……」房間內紫旦的合共兩記劈頭蓋臉,其內容至今仍然縈繞在劉墨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不夠格也不夠本,你哪來的臉敢向我提說要娶我家青旦?現在,劉墨總算懂了整個「我家」究竟指得是什麼。

  「那話也不能這麼說。」敦煌從大衣中翻出一件自七樂雲霄中順過來的葫蘆瓶,大拇指輕輕一撥便把瓶蓋彈了出去,一陣沁人酒香旋即扶搖。

  敦煌飲酒點到即止,也就是稍稍抿兩口,等解了毒辣太陽所帶來的唇乾舌燥,便將這葫蘆顯然價值不菲的美酒整個遞送給了劉墨。順帶還捎了那麼一句玩笑話:

  「你自己也說了,天下沒什麼事難得過兩情相悅,如果你和青旦真的相互喜歡,大可相互配合,天天在那紫旦耳邊軟磨硬泡,白天你去說,晚上青旦說,幾個晝夜或許不行,一連幾年下來,說不定就能把她煩到回心轉意呢?」

  「那得多久啊……」

  「照老闆娘那性情來看,怕是沒個三五七年功夫都不行。」敦煌一本正經道。

  「啊……」劉墨長嘆一口氣。

  「真金尚且不怕長時間的火煉,更別說比金子更加珍貴百倍,堅硬百倍的真愛了,加把勁,我相信你。」敦煌抬起單臂,拍了拍劉墨的肩膀,同時眼珠子在框內靈活地轉了轉:「但如果你真的嫌耗時太久了的話,我這倒是還有另外一個法子。」

  「扯來聽聽?」劉墨眸中泛起希冀的神韻。

  「做一些討老闆娘歡心的事情。」敦煌話才說一半,就被劉墨用唏噓長嘆給打斷了。

  「這我當然知道啊,可是我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討好紫旦大小姐她啊。」

  「我這不正要給你指么?」敦煌白了插嘴的劉墨一眼,隨後故作神秘地湊到劉墨的耳邊,細聲說道了約莫數秒,期間,劉墨的臉色堪稱變戲法一般來迴轉換。

  「不會吧?」變臉到最後,只在劉墨的臉上留下震驚。「你怎麼知道的?」

  「我倆雖說是同齡人,但我入江湖,你入凡場,所以你的閱歷肯定不如我,而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這點恩怨事情,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敦煌砸吧砸吧嘴,語氣雖是不咸不淡,但藍紫混眸間卻是鮮有地轉起驕傲。

  這十多年來,敦煌也就只有在與劉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如此的情感流露了。

  「那你是怎麼斷定那兩人絕非仇家的?我看那人出手的時候壓根就沒有留情啊。」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按我說的路子走下去,一切順利的話,你就能省下個兩三年,要是運氣好到還能立上一功,別說是抱得美人歸了,紫旦恐怕都得將你視作恩人。」

  敦煌呵笑一聲,卻是有些遺憾地道起下一句:「如果不是我有事情不得不去處理,有我幫你的話,你的終生大事很快就能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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