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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舊部

  眼瞅著面前這個幾乎是指著自己鼻子罵的女生,遠世之聖只得無奈地縱容她的一舉一動,聳聳肩,一直等到她的氣焰不再如現今這般囂張后,才不緊不慢地回答道:「小公主啊,就別罵了,我會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嘛。」

  「你一個被封印在洞窟里幾萬年的破老頭,又能有什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白鳳然掀著下巴,傲氣在怒意肆虐的前提下不斷湧現。

  「欸,小公主,以偏概全就是你的不對了。」遠世之聖伸出一根手指,在白鳳然的注視下來回晃了晃。「足不出戶,可不代表是對世界一無所知的啊。」

  「行了,我沒興趣聽你將這些根本沒用的大道理,趕緊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要保護那隻黑雀?」白鳳然撅著紅唇,催促道。而一旁那身份地位僅次於其主人的令:緣休,在二人的交談中卻是一點找不出插入一腳的辦法,只得緘默無聲地杵在原地,任由瞳內眼神肆意變幻。

  其中主調大體與其主人白鳳然如出一轍,皆是對遠世之聖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的困惑不解,但比起白鳳然那幾乎寫在臉上的憤怒來說,緣休的不解雖然也有憤恨相隨,但更多地還是點綴著不二的尊敬之意的。

  「唉,小公主呀,我之前不都跟你說過了嘛?」如今的遠世之聖不過是一道栩栩如生的投影而已,按理來說是不應該感覺到疲憊的,然而,他卻偏偏故意湊到一張木椅旁,緩緩坐下來的同時,輕嘆道:「所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那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的巨大危機面前,我們就不應該內耗力量才對啊。」

  「什麼巨大危機?」白鳳然嘖嘖嘴,顯然,遠世之聖的解釋還遠沒有達到讓她滿意的那般程度:「真的,你從遇到那個人開始,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說話也是玄乎得很,就不能老老實實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么?」

  「鳳然啊。」聆聽著白鳳然的不滿抱怨,遠世之聖僅僅只是扼腕做出嘆息的模樣,以一種頗為深沉的口吻,緩緩開口道:「在不久的將來,這個世界將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在那一場板上釘釘的災難中,我們一旦失敗了,這個世界便將不復存在。」

  「你的意思是,新一輪聖戰又要來了?」四世涅槃的記憶早已牢牢地紮根在白鳳然的腦海之中,所以,當遠世之聖提出世界之戰的概念時,她很快便回想起了當初那一場堪稱是雷厲風行的聖戰。

  之所以要為那場聖戰冠以雷厲風行的頭銜,一方面是因為聖戰席捲世界的速度極快,以灰旗作為戰旗的黑暗勢力僅僅只花了約莫四天,便將戰火波及到整個世界。

  而在另外一方面,雷厲風行,同樣也形容了這場聖戰的戛然而止。灰旗花了四天的時間在四片大陸上攻城掠地,最終將其威勢宣揚於天下之時,那背仰著萬家燈火的一劍擎天便橫空出世,在灰旗的面前轟出一記通往它世的幽暗之紋,將發動這一切的灰軍主帥徹底封印。

  聖戰便因此而告終。

  「正是。」遠世之聖點點頭,肯定了白鳳然的推測:「而且,兩次聖戰的發起者,將會是同一個人。所以,在有了前車之鑒的情況下,他會比那次更加強大,也更加謹慎,其麾下那一支所向披靡的死士灰軍,亦將擁有遠超前代的實力。」

  「那這跟黑雀又有什麼關係?照我說,它這種天生的邪物,指不準還會在聖戰爆發的那一刻臨陣倒戈呢。要真是這樣,那我們現在跟養虎為患又有什麼分別?」聖戰的即將到來是一碼事,白鳳然找黑雀麻煩又是另外一碼事,這兩者之間眼瞅著似乎沒啥聯繫。

  「如果是天生天養的黑雀,那才叫養虎為患。」遠世之聖笑呵呵地說道,全身上下最為明亮的眼眸中此刻正蕩漾著一絲絲羨慕。「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黑雀可是成為了別人的啟靈之獸啊。」

  「啟靈?」白鳳然的眼中頓時掠過一道明悟的光彩,但很快便被難以置信所取締:「不對,這怎麼可能呢?按理說,鳳族自生下來就應該就已經具備了靈識,黑雀雖然是混蛋一個,但好說歹說也是鳳族的一脈分支,又怎麼可能需要外力來幫助它啟靈呢?」

  「萬事無絕對啊,我的金鳳小公主。」遠世之聖終是從木椅上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只見他掀著粗袖隔空一揮,以袖間星光為墨,不過是隨隨便便地在空中舞了兩下,便已畫出鳳凰振翅,音響九天的雄姿。

  「而且,黑鳳又是頗為特殊的存在,不可以常理度之,你又怎麼肯定啟靈對它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呢?」

  「怎麼說的你好像很懂一樣?」白鳳然動了動小嘴,下嘴唇時撅時收,這是她在知道自己已經說不過別人的時候,下意識會做出的動作。

  「雖然同為鳳族,但其實你對黑雀的了解應該很少吧?」遠世之聖也不著急著去解釋,只是讓嘴角掛起慈祥的微笑,攜著揶揄輕聲調侃道。

  白鳳然顯然是聽出了這火老頭藏於話下的戲謔,剛想要發作,一直噤若寒蟬的緣休卻是突然開口道:「有的。」

  「緣休,你自個兒在那嘀咕些什麼呢?」白鳳然與遠世之聖同時望向單手撫下巴,一副深思模樣的緣休。前者句中綴著不解,後者的眼神卻是洋溢出一抹讚許。

  「雖然說鳳族天生就有靈識,但對於黑鳳來說,它與生俱來的靈識卻只能停留一世,換而言之,待其涅槃之後,就不再具備天生靈識,需要仰仗外力來協助啟靈,才能再現黑雀之威。」本不是鳳族出身的緣休,如今卻是道出了連白鳳然這個純粹鳳族都不曾知曉的秘辛。

  「小精靈,真沒想到身為外人的你,對黑雀的了解居然有這麼深啊。」遠世之聖由衷地贊道:「對,你說的沒錯,這次這隻黑雀,就是經過一世涅槃的黑雀。」

  「黑雀居然能夠涅槃?」白鳳然絲毫不掩俏臉上的震驚,全然不顧淑女形象地大喊道:「真是亂套了!亂套了!一隻邪氣凜然的異獸,居然能夠被放縱到涅槃之日的到來?這些人類是怎麼想的!」

  白鳳然寫滿一臉的驚詫與緣休的木訥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後者的獃滯讓他看上去尤為平靜,卻不曾想其置放於大腿兩側的握拳雙手,連指甲都已是嵌入肉中。

  浴火重生的鳳凰涅槃是什麼?它並不是單純的向死而生,是一個循序漸進,順水推舟的重生過程,講究的無非是兩個字:時機。

  何為時機?說得通俗一點,其實就是恰到好處的時間。

  不同的鳳族,其鳳凰涅槃的時機亦是各不相同。以白鳳然這隻世間僅存的金鳳為例,大抵得過十幾萬年,它才能經歷一次涅槃。

  倘若鳳族在涅槃之前不幸殞命,便不可能再有自灰燼中重生的奇迹發生。

  黑雀的一次涅槃是多久?不長,大抵萬年便有一次。可作為被整個世界所公認的邪氣匯聚之體,它能活到萬歲么?其難度不言而喻。

  黑雀的誕生本就是一件極其罕見的事情,要想活到涅槃,更是難上加難。如今這隻黑雀既然能夠經歷一次涅槃,便已經稱得上是奇迹了。

  「唉,世間萬物既是在一個時間點相繼湧現,自然是有它背後的道理的。」遠世之聖輕聲安慰著憤憤不平的白鳳然:「這隻黑雀想必亦是如此。」

  「小姐,大人,恕我先失陪一下。」緣休雙手抱拳,向這兩個地位尊貴的傢伙交代一聲后,便是迎著夜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鳳然的居所。

  「其實,最難接受這件事的,應該還是這隻小精靈吧。」目送著他的遠走,遠世之聖全然不顧仍在一旁碎碎念的白鳳然,自己揚眸望天,幽嘆一聲:「希望這一切都能如你所願吧。」

  從天靈帝國的統帥府邸面著最為偏僻的西方一路走去,直行約莫四千米,便有一道由桑樹構成的天然屏障,桑樹屏障正中心則有一處其貌不揚的塌陷。

  在那虛幻綠茵遮蔽下的塌陷是一道通往地底深處的樓梯。

  此刻,田叔雙手敬重萬分地捧著一盒骨灰龕,與同樣緘默無聲的尹清齊步而行,掠開眼前攔路的枝椏,他們來到了這個塌陷,這個只有行天海衛的重部才能知道的存在:義冢。

  「大人,到了。」尹清放下為田叔撐開的枝椏,恭聲道。「需要我一併進去么?」

  「你也一起來吧,正好跟你說說事情。」對於尹清的提問,田叔點頭表示贊同,所以尹清前邁一步,雙手合十,匯出點點靚麗光暈,悉數融入倘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留意到的塌陷之口。

  沐浴著柔光,那陣綠茵則是漸漸消弭,逐漸將樓梯的本貌展現於二人眼前。

  既是義冢之道已通,田叔便不加猶豫,昂首闊步,捧著裝有王錫骨灰的龕盒,帶著他走進這最後的安眠之地。

  義冢的整體布局就是一道筆挺的走廊,一路深入。僅僅只能容下二人並肩而行的走廊兩側,則是置放著數不清的石碑。每一塊石碑上,都有碑文詳細地記載著在此長眠之人的全部事迹。

  冢內沒有設置任何燈火,因而昏暗無限。一般而言,處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墓園中,詭譎與陰森的氛圍便會自然而然地浮現。

  但義冢不同,全然不同。哪怕身處地底,哪怕裝潢簡陋,可躺在這裡的,卻是安詳萬分,除此之外,還有欣慰與感激。

  田叔和尹清一路前行,這一路走來,尹清雖說隱約感覺到周圍彷彿有人在注視著他,可那是滿溢認可的眼神,所以一點也不感瘮人。

  義冢的長廊盡頭是一面偌大的大理石牆,似雪般的白皙上,鐫刻著一個又一個同樣大小的坑洞,剛好夠納入一個骨灰龕。

  將叼著黑珠的五爪金龍正朝著自己緩緩放入坑洞,田叔左手一張一合,翻出一朵嬌柔的菊花,將其放至五爪金龍的身旁。

  期間,不發一言的尹清一直都陪著田叔。

  「你已經很努力了。」等到一切總歸塵埃落定,田叔輕輕地撫摸著栩栩如生的金龍龍首,緩聲道:「接下來,就好好休息吧。」

  「尹清,你可知道這裡躺了多少海衛同僚么?」田叔冷不提防地沉聲問道。

  「三百六十七。」尹清卻是對答如流。「算上王錫,便有三百六十八人長眠於此。」

  「三百六十八。」田叔倍感無奈地長嘆一聲。「我真不是個合格的統帥啊。」

  「大人何出此言?能夠為大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我等之榮幸。」尹清鄭重其事地回答道。

  「我沒有把這種事當作理所應當啊。」田叔環視著周遭長眠的弟兄,哀聲道:「只希望你繼任后,一切都能有所改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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