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葬龍淵之戰
泉眼的左側雙龍還纏鬥在一起,泉眼的右側兩個神裂之術的殘影也是難解難分,雲瀟愣愣的看著那個從他身體里光化而出的陌生人,頹靡的火種爆發出一剎那的悸痛,有撕心裂肺的記憶想要穿過迷惘的大腦,很快,帝仲藉機回到兩人身邊,迅速低頭看了他們一眼,認真的囑咐:「你守著她,但是古塵也不能鬆懈……」
話音未落他就被追擊過來的冥王逼著挪動了位置,好在兩個都是神裂之術的狀態,激戰之下的影響還不足以威脅到原海的存亡。
蕭千夜一邊安撫著雲瀟,一邊也在認真觀察著兩側的戰況,帝仲是和自己一樣同時獲得了凝時之術的力量,眼下對付冥王一度稍佔上風,可白龍在他剛才中斷神力支援的短短剎那險些渙散消失,雖然以最快的速度勉強恢復,但面對黑龍一波更比一波強勢的進攻已經略顯不支,然後,他神色凝重的轉向泉眼,那東西似乎在斟酌著未來的走向,始終保持著均速緩緩轉動。
他憤怒的咬牙,都到了這種生死之際,象徵天命的泉眼竟然出現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反應?難道它真的以為吞噬了無數同族、攪動萬千流島陷入征戰的黑龍能成為新的「龍神」?
煩躁一起,蕭千夜就感到有一種壓不住的情緒呼之欲出——天命,他受夠了這種無聊的東西。
他緊握著古塵,暗暗催動著自身的神力支援白龍,同時屏息凝神,再一次悄然以凝時之術強行收斂力量,不遠處的帝仲豁然扭頭,想插手卻被冥王纏鬥無法脫身,他和這個年輕人共存這麼久,即使五感的關聯早就被切斷,現在的他只要一個動作就能準確的猜到那個人想要做什麼——黑龍的身上不僅凝聚了同族的力量,還有冥王和破軍雙重的神魔之力加持,如果泉眼在這種時候選擇了他,那無疑會成為最大的諷刺!
短短數秒之後,蕭千夜瞳孔里的金銀色澤又明媚了幾分,但他第一時間是想辦法緩和雲瀟的傷勢,然後才繼續不動聲色的轉動古塵的刀柄。
豁然間,白龍的動作凝滯在原地,伴隨著原身內部泛起皎月之光,竟然在剎那之後以化形之術出現!不等眾人回過神來,白龍睜開瞳孔已經轉變成了和蕭千夜一模一樣狀態,他本尊半跪在地面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其實已經悄無聲息的依附在白龍之上直接和黑龍激戰起來!
驚訝於對手忽如其來的氣勢,黑龍不得不暫緩了攻勢以守為攻,同一時刻,上天界封閉的間隙之術中,煌焰發出一聲嗤笑,就在他準備以同樣的方式依附在黑龍身上的時候,帝仲直接掠到葬龍淵神裂之術的冥王面前抬手重擊,煌焰橫眉冷對,畢竟面對的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對手,這種時候還想一心兩用再去支援黑龍屬實有些勉強。
不過一會,戰局悄然發生了變化,帝仲壓制著煌焰,而蕭千夜已經將黑龍逼出葬龍淵。
煌焰定定看著面前的人,帝仲的容顏在眼前清晰無比,和從前那個一陣風就好像能吹散的殘影判若兩人,一時間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冥王的眼神瞬間變幻,喃喃脫口:「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煌焰。」帝仲也隨之停手,看著昔日的好友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對方扶額笑起來,那樣的笑容淺而明亮,彷彿一下子回到了曾經並肩而戰的時刻,但只是一個眨眼的剎那,冥王的眼睛已經利箭一般直勾勾的盯著他,一字一頓的道,「五年前在泣雪高原,那隻小鳥拿著自己的火種威脅我,說上天界若想救你,現在、以後都必須徹底的滾出飛垣,否則她將直接熄滅火種,就算死也要上天界一併陪葬,哈哈……其實陪不陪葬對我而言並不重要,但你要是死了,那就麻煩了。」
冥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雲瀟,吐出一口氣眼神微微森然:「但是她又一次騙了我,她沒有救你,並且被兩生之術影響失去了關於你們的所有記憶,我真是要被她氣死了,所以我親自找上門來,我知道殺不了她,即使是上天界面對天賜的火種也只能束手無策,但我必不可能讓她安然無恙的逃出手心,要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勾引你,我們也不會走到分道揚鑣的地步。」
「煌焰,你我分道揚鑣不是因為一個女人。」帝仲淡漠的提醒,對同修的執念嘆息般的搖頭,「你難道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嗎?早在那條雙生黑龍被我們聯手斬殺開始,魔就住進了你的心底,持續蠱惑你的神志,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才想起來,破軍之災爆發的那個時候,當你離開走遠,在你之前坐著的位置上出現過一個模糊的人影,而他,就是那條黑龍。」
煌焰一個字也沒有在聽,無視了他的叮囑繼續自言自語:「帝仲,魔物想成為真神,而你……卻只想成為普通人,難怪你要去幫一個人類,是在他身上實現了那些自己實現不了的願望嗎?」
帝仲一時啞語,繼續聽著對方的笑帶著戲謔和惋惜,嘲諷一般的傳來:「巔峰總是孤獨的,從我們踏足上天界的那一刻起,就註定要獨自前行,可是他,一個帶著你血裔的普通人,他讓你感受到了來自師門的互敬互愛,來自戰友的惺惺相惜,甚至還有、還有來自心愛女人的纏綿悱惻,可是我不明白,這些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擁有的無趣之物,為何在一個人類身上就那麼的重要?」
「能被神力影響的感情,才是無趣的。」帝仲冷冷反駁,看見煌焰失笑的咧嘴,目光緊縮成一線,「她一樣輕而易舉的被兩生之術纂改了記憶,難道就不無趣了?」
「呵……你仔細看看。」帝仲讓開一個身位,默默看向兩人,蕭千夜正全神貫注的集中全部力量依附在白龍身上殊死搏鬥,但不知是被什麼刻骨銘心的感情支撐著,即使本尊毫無知覺也依然保持著擁抱的姿勢保護著懷裡重傷的女子,而雲瀟輕輕的靠在他的胸膛,就算完全不記得這個人的一切,仍是發自內心的信任著他。
帝仲的臉色微微一變,隱約有一絲恍惚的意味:「就算一切回歸原點,他們也會相愛。」
「哼,無聊。」冥王不置可否,一眼掃過之後就重新將目光落回帝仲身上,語調驟然抬升,「之前我還驚訝他是怎麼在短短一天時間剿滅了雲泥島十萬魔化的墟海蛟龍,直到你這麼清晰的出現,甚至能和我勢均力敵的戰鬥一場,我算是搞明白了,你用了凝時之術汲取了神力,你應該知道這種法術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你汲取一年,就要兩年的時間恢復,汲取一百年,就需要一千年的時間恢復,你得到的力量和失去的時間完全不對等!人類用這種法術最多就是早死,你呢?上天界的力量會讓你死不了,一旦汲取的力量耗盡立刻就會陷入不死不活的狀態,在飛垣決戰奚輝的時候你都沒有教過他,為什麼忽然轉了性?」
帝仲微微笑起,眉頭一揚,看著昔日的好友,傲然回話:「若不這麼做,我又怎麼還你一場公平的決戰?」
「嗯?」煌焰的眼神劇烈的變了一下,帝仲深吸一口氣,淡道,「我從凝時之術里汲取的時間,正好是我們相遇之後到現在的時間,我一天也沒有多給他,他的身體里已經擁有了當初我獲得的那塊真神碎片,現在有資格做冥王對手的人不是我,是他。」
煌焰緊皺著眉,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帝仲尷尬的輕咳一聲,接道:「你不信?」
煌焰冷哼一聲,一秒沒有遲疑的嘲諷:「他是人類的身體,拿什麼和你比?」
「人類本身就有著無限的可能,奚輝也是敗在了人類手上。」
這句話倒是讓冥王稍稍怔了一下,反駁:「奚輝是被古代種奪去了身體,加上被你欺騙才誤入陷阱,帝仲,自從遇到那隻愛騙人的小鳥,你的話就不可信了,你多半又是想把我支開,好去救她罷了。」
「我是想救她。」這一次帝仲不僅沒有隱瞞,反而帶著一絲無可奈何直言不諱的回答,「雖然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但我確實很喜歡她,煌焰,你放過她吧,這不是我第一次和你說這句話了,你也不希望我們的關係被一個女人、一隻小鳥徹底終斷吧?」
「何必這麼麻煩,殺了我,她就不需要忍受死灰復燃的劇痛。」冥王冷笑,嫌惡地道,「殺不了我也沒關係,她身負皇鳥的火種,想恢復不過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她的火焰擁有著和赤麟劍一模一樣的能力,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可以徹底消滅死灰復燃的力量,只不過她自己過分消耗一時緩不過來,等她被折磨個幾千年、幾萬年,總有痊癒的那一天,倒是你,你還有那麼長的時間等她嗎?」
「我是沒有那麼長的時間等她了。」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這樣直截了當的話反而讓冥王一時失神,又道,「飛垣劫后重生,浮世嶼銷聲匿跡,原海的決戰也即將終結,那麼最後剩下的……唯有上天界。」
兩人的眼神同時變了,但帝仲的聲音依然平穩:「上天界應該只剩你一個人了吧,我會回去找你,我保證。」
「好。」冥王爽快的應戰,神裂之術消失的前一刻仍在放聲大笑,「我就最後信你一次,帝仲,我在上天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