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她就這麼把哥哥賣了。
月默聞言頷首，沒有多說什麼。
他那時候在她身上留的第一個標籤是什麼來著？
——呆。
對，就是呆。
度芊一直都獃獃的，說話獃獃的，做事也獃獃的。
他吃飯不喜說話，她就獃獃地壓著性子眼神空洞地和他吃飯；他在邊上寫論文，她就撐著腦袋獃獃地看；他加班到很晚，她就獃獃地淋著雨過來送飯；他沖她發脾氣的時候，她也獃獃地看著他什麼都不說也不做……
一直到後來的後來，到現在仍舊是獃獃的。
她怪他逆光坐著，他卻仍舊能夠想起，那很多年前，她迎著光向他走來的畫面。
微光里的塵埃，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陽光里熠熠生輝。
收起回憶，月默鬆開了度芊把她放被子里蓋好，不然只怕她醒過來，不分青紅皂白生他的氣。
茄子正好跑上來，跳上了床。
月默眉頭一挑，順手拎著它就下了樓。
度芊沒哄好，這貓倒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房間里恢復好長時間的靜謐，床上美麗沉靜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抱緊被子翻了個身，埋進枕頭裡，眼角微微濕潤。
都說會被時間抹平傷疤才是最假的吧。
度芊吸吸鼻子，抬頭去找茄子想要求安慰，結果掃了好幾眼都沒看見那隻黑貓兒。
得，她算是知道剛剛月默離開時的那聲貓叫是怎麼回事了。
哭過以後腦子愈發深沉，剛剛是睡著了的，只是月默走過來的時候她就醒了。這會兒頭暈得厲害，索性真的睡了一覺。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窗帘被人拉上了，估計是月默上來了一趟。
度芊這會兒肚子快要餓扁了，拍拍肚皮下了床，推開門。
月默就坐在樓下沙發上，左耳戴著一隻無線的藍牙耳機，聞聲抬起頭，正好就看見度芊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眼巴巴地往下望。
月默一個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麼，挑了眉頭繼續盯著電腦里自己學生的分析。
屏幕里的學生並沒有發現異樣。
度芊在門口成功抓到一隻差「億」點點就偽裝成拖鞋的茄子，抱起來下了樓。
月默對著電腦打了個手勢，那學生停了下來，就見眼前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回頭溫和道：「飯菜剛剛熱過，餓了的話就去吃。」
度芊不解，「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會醒？」
「我不知道，但是我過一個小時就熱一下。」他答。
屏幕里的學生們暗自訝異了一下。
原來教授剛剛每一個小時離開一次……是因為要給老婆熱飯？
哦吼吼吼。
度芊還沒有察覺到月默是在視頻，從他後面路過。
月默聽見耳機里傳來一陣騷動，讓他皺了眉頭，目光冷冷地瞥了一眼屏幕，耳機里再次噤若寒蟬。
那幾個學生卻更加激動了……
早就聽說月教授的老婆是個明星，妥妥的大美人，這麼一見，是真的很漂亮啊。
他們已經在群里聊起來了。
「喂喂喂，月教授今天破天荒在客廳里連視頻，不會就是為了方便給他老婆熱飯吧？」
「好甜，想嫁。」
「哎哎哎，張其餘！你一個大老爺們想嫁什麼啊！我都還沒說話呢！」
「我估計還有個可能是能夠多看他老婆兩眼。」
「對哦對哦，剛回國吧。」
月默一回頭就看見幾個學生在低頭看手機，還有甚者笑出了聲。
「咳咳。」他輕咳兩聲，聲音淡漠，「張其餘，你來講講剛剛李玉明的一些問題。」
月默為人其實並不嚴厲，只是比較嚴謹，尤其是在教學的時候。
他有個特點就是，一個人講完自己的報告以後，會讓另一個評價，一直被化學院的學生私底下戲稱為「那麼明顯的錯誤老子不屑於講」。
度芊先是喝了兩碗湯，才盛了一點點飯菜開始吃，耳朵聽見了月默的話，才反應過來他應該是在視頻教學。
講了大概有十來分鐘，她聽見月默說了聲：「休息一下。」然後拿起邊上的水抿了一口就和她對上了視線。
他突然摘下了耳機，朝她走了過來。
度芊是慌亂了那麼一瞬間的，而他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清冽的氣息傳來，還有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他一隻手撐在她手邊，另一隻手扶在椅子上，把她禁錮在他身前。
「怎麼只吃這麼點？」
度芊低頭看著那片藕，聲音囁嚅道：「吃多了會胖的。」
「胖點好。」他說。
度芊撇嘴不做聲，卻也沒有多吃。
誰知道月默到底是在說真的還是在騙她。
她用手腕推了一下月默，齜牙咧嘴道：「快點去上課，別打擾我吃飯！」
月默無奈地直起身子，卻並沒有如她所願地去上課，而是進了廚房，從冰箱里拿了很大一瓶倒在杯子里，然後又加了幾種果汁以後熱了一下，才送到她面前。
「趁熱喝。」
他說完才回到沙發上，度芊噘嘴，拿起來抿了一口，雖然她不喜歡純牛奶，但有一說一是這東西挺好喝的。
她吃完飯，月默卻還在沙發上上課，時不時拿起手機應該是在跟學生互動。
度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她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他，可奈何他還在講課，她也不是蠻橫不講理的人，只好坐在邊上聽他口中吐出來一個又一個她聽不懂的名詞。
月默這邊還沒有結束，度芊的手機就突然響了。
聲音很大，嚇得她立馬把電話掛了，抬頭抱歉地看向月默。
月默看了她兩眼就繼續工作了。
度芊站起來上了樓，這才看見剛剛那個電話竟然是翟菲打來的，又立刻回了電話過去。
「度芊，你回來了啊？遊戲體驗怎麼樣啊？」
「別提了，我生病了，現在都還頭疼！還有那個導演馮源，你上哪找得這麼奇葩的人啊！」度芊忍不住開始吐槽馮源。
翟菲乾笑了兩聲：「人情嘛，況且這個人情當初還是為了你的資源我才去求來的，你別翻臉啊我跟你說。」
度芊：「……」
「這個電話不會就是為了過來慰問我的吧？」度芊無語片刻，才開口說道。
翟菲揮手，「當然啦，我就是來提醒一下你和月教授，後天要去拍物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