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度芊有些惱火了，一把推開他，「你幹嘛！」
月默眉宇間似是透露著無奈，將她手中的水杯拿過來放在桌子上，又抽出兩張紙放在她手心裡。
度芊的習慣他還是記著的，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手沾上水。
「你回頭看看你再決定要不要坐下去。」月默揚起下巴示意她。
度芊皺著眉頭回頭看過去，身後就是沙發抱枕和衣服，怎麼了……嗎？
正當她疑惑著反覆琢磨他的話的時候，那團黑色的衣服突然睜開了一雙眼睛，緊接著傳出一聲「喵」。
度芊愣了一下，轉頭看向月默艱澀地開口，「茄子？」
月默嘆了口氣，方才眉間的無奈落在眼底，加深了幾分，「它老是這樣，剛開始把它接回來的時候，我以為是衣服，一拿起來它還咬我。」
「哦……對不起啊……」度芊小聲道歉。
「沒事，快把衣服換了，天氣太涼了，你身子骨本來就弱。」
度芊眨眨眼睛，「你……你也快換了吧，兩個人一起感冒就更不好了。」
月默莞爾：「知道了。」
度芊低頭抱起不明所以的茄子，飛也似的上了樓。
月默扯了扯黏在身上的那塊布料，兀自笑笑，轉身上樓。
度芊三兩下就換好了一件衣服，一條寬鬆的針織長裙，領口是圓領的，精緻的鎖骨白皙的肌膚讓人移不開視線。
茄子趴在她的肩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有些好笑。
度芊趴在床上，拿起下個月要進組的劇本開始做功課，茄子仰著肚皮躺在她邊上，時不時被她撓兩下。
這個劇本是個科幻題材的大製作，情節也新穎，度芊一眼就喜歡上了。
月默在門口敲了敲門，「芊芊，飯好了。」
度芊正咬著筆頭，在劇本上圈了個圈，下意識回道：「好，我馬上來。」
於是月老師就下了樓，坐在餐桌邊上等。
大概十來分鐘，茄子屁顛屁顛地跑了下來在月默腳邊繞來繞去，也不見度芊半分影子。
月默彎下腰，茄子順勢蹭上來，叫了好幾聲，任由它在自己手指上蹭，擰眉輕聲問：「媽媽呢？」
茄子停下來眨眨眼，朝著樓上的方向叫了兩聲。
月默可不覺得它這是聽懂了，這小胖子明明就是看著到點了，就跑下來要飯了。
他起身給茄子的食盒裡倒了些貓糧，捏了捏它的小耳朵，轉身上了樓。
他站在門口，敲了兩下房門，一直沒有回應，眉頭蹙得更深，「芊芊，開門。」
沒人應。
一個念頭閃過心頭，明知道可能性小得幾乎可以被第一時間忽略，卻還是讓他心悸瞬間，不管不顧地直接推開了門。
度芊沒有反鎖，他輕而易舉就進去了，步子加快走進去，看見眼前的畫面，驀地鬆了口氣。
度芊趴在床上，呼吸均勻，下巴上抵了一隻皮卡丘的玩偶，手上的筆還沒蓋上，筆墨融入白紙暈開了一大片。
看來是睡著了。
月默走過去，從她手心裡抽出那隻筆，瞥見了她手底下的劇本，眉頭皺了皺，抽出來翻了兩下就擱在邊上。
他托著她的下巴把皮卡丘抽出來放在一邊，抱起她掀開被子將她蓋好。
度芊被他這麼一動，就醒了，只是還沒有完全清醒，眼睛睜開了一些，眨了眨：「月默……」
月默解開她身上的外套，嗓音輕慢低沉地應了一聲。
度芊噘嘴任由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又嘟囔了一聲：「我好餓。」
「嗯，下面有飯菜，要不要吃？」月默看了她的臉一眼。
度芊點點頭，就沒做聲了。
月默也想得到她肯定不會願意動的，垂眸笑了笑。
她願意跟他說說話，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脫了襪子，月默又用被子把她裹好，正準備離開。
度芊卻又開口了。
「月老師……」她聲音里有些哭腔。
月默驀地回頭，她躺在床上眼睛只睜開了一點點，蓄上淚水，也不知道是醒了還是半夢半醒。
大抵是半夢半醒。
月默想。度芊若是真的醒著，估計不會喊「月老師」之類的，她還沒畢業的時候就沒大沒小的，只在少數喊什麼月老師。
反倒是畢了業以後，她愛喊這些。
「抱。」她滿是委屈的哭腔，幾乎是讓月默心口一滯，呼吸都遲緩粗重了幾分。
他頓了兩三秒，身後的人沒有出聲，他卻抽出口袋裡的手，走過去，彎腰垂眸凝視她，輕聲問：「還要抱嗎？」
度芊吸了吸鼻子，先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月默僵在原地，大腦極為罕見的空白了幾分，被她軟軟的身子貼著，似乎連他的周身都縈繞著那股清甜的味道，暈眩涌了上來。
無語有一分鐘，度芊抱著他的手逐漸脫力，身子慢慢往下滑的時候，才被他手微微用力，摟了回來。
度芊腦袋動了動，就徹底沒有再說話了，只聽見淺淺的呼吸聲傳到他耳中，伴隨著熱汽不住地噴洒。
「傻姑娘。」月默低聲輕笑了一句。
他的……傻姑娘。
月默靠在床頭坐好，把被子給她蓋好，一些回憶像是潮水一樣湧上心頭，侵襲著他意識的港灣。
外面天色正好，難得的太陽照在陽台，白色的窗帘被吹起來，拉回很多很多年前。
她第一次，撞在他心頭的畫面。
那時女孩尚且稚嫩，有些嬰兒肥，長發飄飄，又愛跑來跑去，每次都能看到那頭長發在他視線里飛舞。
她拿著飯盒，在他辦公室門口探出頭，對上他的視線，卻還是一本正經地敲了敲門，輕咳一聲，盯著手中的紙條柔柔弱弱地問：「請問是月默教授嗎？我來給送飯。」
他後來問她為什麼沒認出來，她卻埋怨他逆著光坐著。
直到她走近，月默才被她認出來，是慢慢的詫異，驚訝地開口：「月默……老師？你不是……美術老師嗎？」
「美術是愛好而已。」
他雖然承認了，心裡的訝異不比她少。
「怎麼是你來送飯？」
度芊突然有些緊張起來：「是我哥讓我來的……他被我媽打回去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