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以惡報惡
台階盡頭,顯出一處莊園,依山而建,錯落有致。
獲罪,抄家,沒落了,還有這樣的光景。想來,除去常華苦心經營,大致還有襄助。當年的施妃,慕容需的親生母親,在世的時候,和常妃交好。
渭西太守,施宏不會為難常華。流放,混成了自由身。不過,襄助是不大可能。
早年,常家和許家走得也比較近,有些交情。許闊一定會襄助常華。
但,黃金百兩,可不是平常人能出手的。
客棧出現過郜家的商號。這些年,常華和郜連煦應該有生意來往。幾年後,得知元穠在宗府。慕容策才推測,刺殺宗凡的幕後人是郜連煦。郜連煦,有財力,有江湖地位,有動機。只是,動機沒有常華那麼明顯而已。
郜連煦同宗家是死結,常華和宗凡應該還有迴旋餘地,是活結。
慕容策望向旁側。宗家同樣欠著賀家的血債。賀瀾茂心裡的仇恨不比常華少,不可能充當說客。
走一路,賀瀾茂一直同常華低語。大致說了說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其中還提到了酒兒。
常華已是感覺到,抓來的是端王在意的人。剛一入席,就命人去帶酒兒過來。話直接說在明處。「人沒有問題,東西也沒有問題。人呢,王爺可以馬上領走,但是,東西……還請王爺明天讓需要得人自己來取。」
慕容策說:「常公子的意思說,現在手頭沒有解藥?如果沒有解藥,可有解藥的方子?」
「解藥有,方子也有。」常華就是想要宗凡死。
「宗凡讓本王帶來一句話,說回京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重審常家的案子!」
常華顯出明顯的猶豫。報仇雪恥和洗刷冤情同樣重要。一定要兩者選一,洗刷冤情更重要點。
宗凡根本沒有讓誰帶話。將子虛烏有說得鄭重其事,好像千真萬確一般。賀瀾茂著實佩服。拿到解藥后,便可以說服宗凡重審常家冤案。放眼天下,只有宗凡才能還給常家清白。宗凡絕對不能死。
常華不得不懷疑。「宗家干出來的好事,宗家的人能查得清楚嗎?」
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經過認真的斟酌。慕容策說:「不一定就是宗家栽的贓,即便是,也還有大義滅親,本王相信。」
常華綴了一口酒,發出一聲響。
「冤有頭,債有主,宗凡沒有對不起常家,好像,也沒做過什麼泯滅良知的事情。」
常華髮出一聲冷笑,表示著不滿。
「本王留著宗凡,不僅僅為了眼前。」不為眼前,那就是為了將來。天朝不能沒有宗凡。至少,慕容策還沒有發現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不可替代便是獨一無二。
賀瀾茂斟酒時,一個勁地遞眼色,想著氣氛緩和下來。氣氛一直僵著。常華不吐口。
解藥還沒拿到手,人也不見了。去帶人的來稟報。一直陪著酒兒的常老夫人被捆綁起來,嘴巴還被堵上布團。
宴席中斷了,莊裡庄外,山上山下,到處找酒兒。最後找到庖廚才見到了人。
酒兒正在胡鬧,髒了臉,濕了衣襟,在水缸里下了毒。一眼見到常華來,順手抓起東西就扔過去。不管是刀子,還是碗碟,蘿蔔雞腿一樣樣飛起來。
「小孩子不懂事,讓表兄見笑了。」
常華拔下插在門框上的剔骨刀。「這可不是不懂事。」
一聽這話,酒兒趕忙去扯慕容策的衣袖,小著聲說:「他們是一夥的?我們快點逃,快點!」衣袖扯不動,又去扯玉帶。
慕容策不喜常華的態度,奈何有求而來。怒火還是隱忍下來。表面淡定,心頭卻忍得辛苦。「還疼不疼?」
「王爺,表兄只是……想見王爺一面,才出此下策。」
「常某在這裡給王爺賠罪!」
「本王,乏了。你們表兄弟難得一見,不妨礙你們敘舊,別辜負了宴席上的那些美酒。」慕容策拍了拍賀瀾茂。正是他受傷的肩膀。
賀瀾茂扶住傷口,疼出一身冷汗。
常華髮現表弟受了傷,立即緊張起來。
出了房門,他們行走在起伏的連廊中間。整個莊子都不見白日里的那撥死士。酒兒跟在後面磨磨蹭蹭。腳步躑躅,目光游移。
「還不跟上來?」慕容策喚她。
「才不要跟著,就是信錯了,大騙子。」
「沒騙我,就把這裡的人都殺掉!給我大哥報仇!」
慕容策陡然轉過身來,望向女孩。
趕盡殺絕,這般的心思哪裡像十幾歲?不禁叫人膽顫心寒。
引路的家奴跟著停住,將燈籠朝前送一送,將兩人的臉照得明亮。對視間,酒兒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慌亂,沒有一絲愧疚,更沒有一絲猶豫。
山峰疊嶂,風似虎嘯。山莊依險而鋸,或深藏洞府,或佇立懸崖,盤蛇環山。
「有什麼話,回到屋子裡再說。」
一進到屋子,酒兒說出的話更是狠心。「王爺要是不幫著報仇,我就再也不回王府了,王爺別想再看見酒兒。」
「你大哥還沒有死……」
酒兒願意相信,又不大相信,愣愣地站著。慕容策連續朝著她點頭。她才高興得跳起來。「那太好了,我們下山去,現在,去見大哥……」
「不著急,天晚了,等天亮。」慕容策輕輕拉著她的雙手,很輕,很怕扯痛她的傷口。「你大哥受了些傷,有點重。聽說,這裡有葯……常公子……」
「就是他們害的大哥,他們才不會拿出來解藥的。沒有關係,我這去偷!」
「偷不到呢?」
「那就去搶!」
「能搶,知道去哪裡搶,也輪不到酒兒,你去搶了……酒兒最聽誰的話?」
當然是最聽娘親的話。酒兒一下子想出來了主意。「我去求常老夫人,拿解藥……」
「是去賠罪!一定要讓常老夫人消氣,高興,不好一上來就說解藥,不好明著說……」
「那怎麼說?」
慕容策抿了抿嘴,嘆了口氣,垂下頭去,說:「天一亮,我們就下山。別去太久了。」
唰地,眼淚流下來了。酒兒突然明白,大哥傷得很重,天亮還拿不到葯,就會死。
「上年紀的人可不喜歡看見掉眼淚的孩子。」慕容策抬手擦了擦她的臉頰。「想好了怎麼說,再去。」
酒兒點頭。
等了許久,人也沒回來。帶著舊傷的胳膊不受力,只用好的那一側卧著,壓得久了便麻了。
宴席一直沒散,賀瀾茂沒有送來什麼好消息。莊子里的僕役來回話,酒兒在老夫人房裡睡下了。
解藥還沒有著落,慕容策睜著眼睛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