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進宮面聖
宣書房。
聖旨原封不動地呈回到龍案。回話的人一直是全尚茽,慕容策只是跪著不做聲,沒有半句懇求。
進到宮,宗凡直接奔向長樂宮,方廉則帶著衛士巡夜。
「許大人也來了!」慕容需笑問。
「喜宴上,全大人不勝酒力,微臣攙扶而來。」許丘說得含蓄。
「其實,和親的事情也不是朕的本意!」
就在這時,腳步聲瑣碎,環佩清脆。宗環在眾人攙扶,簇擁之下,信步前來。「皇上親自下的聖旨,怎麼就不是皇上的本意。敢問皇上的本意是什麼。當著王爺,兩位大臣的面,儘管說出來。」
「朕的意思是,這個聖旨……朕沒有什麼意思,還請母后訓示!」
全尚茽說:「太后,全府早與王府有婚約。這和親之事,還是再做朝議為妥。」
「可是,聖旨都已經宣了,哀家看王爺就……」
「啟稟太后,瀟平郡主已然婚配。使婚配之女和親北戎,恐怕妨礙兩國交好?」
「哀家的話還沒說完呢,許大人是不是太心急了……王爺不如尋個義女,冊立為郡主。既然瀟平郡主不去和親,就把封號讓給別人吧。」
「稟太后,本王膝下有女,何必多此一舉?再則,誰家的骨肉不是骨肉?誰能捨得把骨肉舍了給本王?北戎邊境之事,難道就只有和親的一條路可以走嗎?太后?」
「不然呢。」
「若是,只有和親一條路可以走,本王倒是覺得與其用郡主,不如用公主更能顯示天朝和親的誠意!」「公主怎麼可以去和親?那可是朕的女兒……」
「難道郡主就不是本王的女兒了嗎?郡主只有一個,公主可是有好幾個……」
許丘扯住人。「太后息怒,王爺吃醉了酒,容稟告退?」
「哀家看,王爺是酒後吐真言。」宗太后微笑里含著陰森的冷然。
「和親有礙天朝威儀,無顏面見先祖,本王寧願與之死戰!」
緊接著,宗凡掀起衣袍,也跪下來。「有宗凡在,這等好事還輪不到旁人。」
殿外,宗琰匆忙而來,鋝了鋝鬍鬚。窗欞上有著一雙影子,重疊在一起。另外一個影子是站在他身側的叢紹。
「留下香火,哀家才允。」宗太后環視一番,又說:「尤其是皇上。」
許丘大大鬆了一口氣,肚皮明顯來一個起伏。
「母后,這個怎麼辦?」慕容需拿起了被遺忘的和親聖旨。
「皇姑母,您慢了些。」宗凡伸手去攙扶。
穩坐著的宗太后只能站起來,眼看著要走出去了,才說:「暫且放著。」門邊的一老一少吸引住她的目光。
回望中,她踱步。「既然是全大人的孫公子定親,哀家理應親自道賀。」
喜宴原是接近尾聲,賓客散去大半。宮中遣人送消息,賀瀾茂正好有了名頭,又將人逐個請回來。畢竟,二聖同時駕臨,總不能殘羹冷炙,座位稀疏。又是一番忙碌,精心布置。
紅毯延綿至巷口,旁側是鵝黃的燈火,遠遠望著彷彿兩條浴火長龍。迎駕的人群整齊排列,提早等候在府門之外。龍車鳳輦已至。眾人跪地,呼過萬歲,又喊千千歲。
「朕哥哥!」牆頭猛地閃現黑影,飛下一人。衛士合攏,舉劍刺向黑影。
宗凡抽出寶劍,阻攔住衛士。
剛從車輦里探出半個身子的慕容策聽到聲音,躍身圈中來人。「怎麼都不長記性的?」
雙聖駕到,戲就中斷了。酒兒一個人被丟在空蕩蕩的宴席,覺得無聊,便翻到圍牆上玩耍。見到龍車鳳輦來,她忍就不住飛下來。一身的黑衣短衣,難怪又被誤會。
「是他們不長記性。」
「萬一傷到的可是你,不是他們。」
「不是也沒事嗎?」
「有事還不就晚了。」
「好玩。」
「吃得高興了?」慕容策抹了抹她嘴邊沾著的殘渣。
酒兒打了一個飽嗝。前幾天一直不舒服,幾乎沒怎麼吃東西,今兒算是吃頓飽的,一不小心還吃撐到了。
趁著亂,施瑢發給慕容需一張請帖。那是一個得意。「夫人,我這個可是一萬人的請帖。你就和我回府吧?」
「你無恥!」方卓無法辯駁,氣得扔掉手裡所有的請帖,砸在他的臉上。「休想讓我跟你回府!」
酒兒拾起一張,「太后,送給你一個好玩的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個遊戲,比誰發的多。」
宗凡耳語了一陣。
宗太后才算明白。「今兒還真是有趣,有抗……還有抗婚的,就算哀家收了請帖,怕是也幫不上忙吧。」
「當然能,太后可是皇上的娘親啊,娘親最大……」酒兒塞到了宗太后的衣領里。
吃得東西多,手上又是油污,又是漿汁,真的不是一般的臟。一併都送過去,掖進衣領里。
「大膽,這麼臟,你怎麼就……」禮公公喊著,拿掉請帖。
酒兒捂著嘴,頑皮地笑起來。
「無礙。」宗太后難得的寬容。「皇上可是萬人之上的萬歲,哀家可只是千歲啊?哀家還是最大的那一個嗎?」
「當然是,太后是千千歲,一千的千,就是……好多的萬歲的千千歲。」酒兒一邊說,一邊還比劃著。
宗太后被哄得高興。「皇上聽到了嗎?」
「聽到了。」慕容需鵪鶉般微縮著身子。
「你們都聽到了嗎?」聲音里充滿掌控全局的意味。
群臣跪身,又次高呼。「太后千歲,千千歲!」
「王爺,你聽到了吧。」
「不知太后問的是,聽到了什麼?」
「王爺又聽到了什麼。」
「本王聽到了,皇上說,聽到了。」
「王爺好像是沒聽到,你就再說一次。」宗太后命令著酒兒。
「不用說了,沐哥哥早就聽到了,是不是沐哥哥?」
「你叫他什麼?」
「沐哥哥啊……」酒兒被問得猶豫了。
「你走近了些……再近些。」宗太后撥開了頭髮,捧起小臉。她穿過耳朵眼,可能是長時間不戴耳環,一側已經癒合,另一側痕迹極淺,冷一看像粒痣。耳朵眼看不出來,但還是能摸出來的。她不是他,竟是一個女孩。宗太后扭頭望向身邊。
宗凡連忙說:「都是王爺驕縱,失了分寸,莫要怪她?」
轉不身的酒兒斜眼望向兄長,表示著不滿。「我又沒有說錯什麼?大哥,幹什麼凶我?」
宗太后鬆開了她。
跪拜的人群里有著私語聲。
「你聽到了,我贏了……」這一次,換成是方卓得意了。「你還是……自己回府吧!」
「宴會還沒……結束呢。不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好說,話說得……不要太早了。」施瑢還是不願放棄。
一襲鳳冠的暗影移過來,他們低了低頭,再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