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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冬至

  一晃又過了二十來天,趙悅也終於出月子了,蕭琮自然要安排家宴慶祝,沈筠聽后長嘆,同樣是被拘在屋中這麼久,別人是坐月子,每天好吃好喝,如今也能活蹦亂跳四處溜達了,自己卻不知還要被關上多久,再灌多少苦藥湯子,說得聽的人也都跟著一陣心酸。其實蕭琮每每看著沈筠吃藥吃得生無可戀的樣子,也是心疼,終於有一日,在看著徐淵為沈筠請過脈后,悄悄將他拉到一邊問:「沈承徽的病情如何了?還要吃多久的葯?本宮看她這兩日精神又變得不太好,是不是病情有所反覆?」

  徐淵聽完,拱手道:「殿下,臣正要稟告此事,臣上次將脈案呈給師父看了過後,師父便說,看這次診脈的情況,若病情沒有再反覆的話,便可以停葯了,畢竟葯吃得太久,會傷根本。臣方才看過了,脈象雖弱,卻已沒有太大問題,至於精神不好,大概是在屋中困了太久,心中憋悶所致,尋著天氣好的時候出去疏散疏散,自然也就好了。」

  蕭琮聞言大喜過望,卻聽那徐淵繼續說道:「只是現在正值寒冬,承徽若要出門,請一定注意保暖防寒,切不可再受涼。」言畢又對隨侍的醫女囑咐了些注意事項,便對蕭琮行禮告辭。

  蕭琮待他走後,進來便對百無聊賴玩著棋子的沈筠拱手道:「恭喜承徽。」

  沈筠以為他只是如往常般說些有的沒的逗自己開心,剛想問喜從何來呀。話還沒出口,便聽蕭琮道:「方才徐醫官說,承徽可以不用再吃藥了,天氣好時還能出門走走。」

  沈筠聽了,先是一愣,接著把棋子一扔,倏地站起來,抓住蕭琮的衣袖便問,「殿下說的可是真的?」

  蕭琮笑道:「我幾時騙過你,還有。」他伸手捏了捏沈筠的臉道:「靈犀過兩天也要到了。」

  沈筠聞言,自是欣喜萬分:「靈犀?她不是說明年才請旨回京嗎?怎麼突然就要到了。」

  「她聽說我得了孩兒,又兼你病了,便非要趕著回來看看。之前沒告訴你,就是想著給你個驚喜。」

  沈筠聽了這兩件事,精神頓時好了許多,連晚膳也多進了不少,到第二日,就嚷著要出去轉轉,蕭琮看天氣尚可,也不忍掃她的興,只得將手頭的事暫且放下,又讓落英把她裹了個嚴嚴實實,這才陪著她往園子里來。

  二人一路逛一路說笑,沈筠雖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到底是大病初癒,沒走出多遠便有些喘,蕭琮便讓內侍在附近的假山旁尋個避風處,讓她好坐下休息片刻。

  不多時,內侍來回稟,說幾步開外就有一處地方寬敞平整,且趙良娣正帶著小殿下在那兒曬太陽。

  沈筠聽到趙良娣三個字,正要拒絕,卻聽蕭琮欣然道正好去看看兒子,便只好跟著去了。

  話說這趙悅,自把話跟蕭琮說開了,對沈筠的態度倒更加坦然,見他們來了,自上前來與蕭琮行禮,沈筠雖不喜趙悅,在禮數上也從未欠缺過,於是她二人也相互敘禮,各道萬福。

  蕭琮卻早已從乳娘手中抱過兒子逗弄起來,沈筠即便心中對趙悅再不瞭然,一見那玉雪可愛的嬰兒,也忍不住走過來細看,又問:「小殿下叫立兒嗎?不知是哪個字。」

  未等蕭琮答話,趙悅便道:「簦無柄也,從竹立聲。是妾自作主張取的。」

  沈筠怔住了,笠?

  她忍不住伸手,想去撫那嬰孩兒的小臉,還未觸到,卻又將手縮了回來。

  趙悅見狀,從蕭琮懷中抱過蕭笠,不由分說地就塞到她懷裡,慌得她結結巴巴道:「這.……妾.……良娣……妾不會.……妾沒有.……」全身上下的肌肉骨骼都緊張起來,唯恐自己一個不慎摔了他,可又不敢摟得太緊,畢竟他生那樣軟糯,怕是一個不小心就擠壞了。

  眾人看她的樣子,俱是一笑,想不到淡定如她,也有今天。

  此時她終於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妾沒有生養過,不會抱孩子,恐傷了小殿下。」

  趙悅聞言卻是一笑:「承徽忘了嗎?他呱呱墜地時,可是您親手接下的。」

  沈筠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才稍稍安下心,身上也鬆弛了一些。此時那孩子對著她咧了咧嘴,像是在笑的樣子,她的心瞬間化了,不自覺地跟著他一笑。

  趙悅見狀,又笑道:「這孩子幸蒙承徽相救,否則不得以立於這世間,因此妾給他取了這個『笠』字作名。只是大家都覺得叫著不大親切,承徽學問好,煩請您再給他取個乳名吧,這樣他定能保他長樂無極,安享太平。」

  沈筠聽她說得如此坦然,心道,輸人不輸陣,人家面子都給你做好了,自己怎麼也得把裡子補上。於是思忖片刻,道:「這孩子生在冬至,不如乳名就叫冬至吧。」

  見眾人皆一副不得要領的樣子,沈筠便解釋道:「冬至前後,君子安身靜體,本就是太平之兆,再加上這一天陰極之至,陽氣始生,代表新生的開始,況且冬至一到,新年就在眼前,正是萬家歡慶之時,也堪堪合了良娣希望他長樂無極的願望。」

  那趙悅聽畢撫掌笑道:「承徽所言甚是,那就叫他冬至吧。」

  只有蕭琮在一旁,憋得幾乎要內傷,冬至?即便是乳名,也太過草率了吧。於是回去的路上,他提出了嚴正抗議,要求沈筠必須慎重思考之後,重新擬一個雅一些的。不料她卻一口回絕,並道:「乳名而已,有什麼好思考的,怎麼順口怎麼叫唄,況且你知道什麼呀,小孩子名字賤好養活,沒叫他什麼狗兒彘兒已算很雅了。」

  蕭琮不禁扶額苦笑道:「從前靈犀總說你愛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還不信,今日可算見識了。」

  沈筠見狀,掩口一笑,繼而又哀嘆道,「冬至多好啊,還能吃餃子呢,唉,可憐我那天辛苦包的餃子,至今不知進了誰的五臟廟。」

  蕭琮聽罷笑話她一回,待把她送回竹舍,便自忙事去了,臨走沈筠還道:「不是說冬至前後,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不聽政,擇吉辰而後省事嗎?殿下怎麼還是這樣忙。」

  蕭琮苦笑道:「百官絕事,但事情總要有人管,太子何曾是君子,不過是個勞碌命,天下人的僕從。」言畢便匆匆走了。

  沈筠琢磨了一遍他的話,搖頭輕嘆。

  次日,沈筠午睡醒來,覺得塌邊似乎坐了一個人,原本以為是蕭琮,誰知睜眼一看,竟是靈犀,不禁又驚又喜,坐起來拉著她的手道:「殿下不是說你要晚膳時才能到嗎?」

  靈犀道「我之前聽說你病了,心裡就想早些見到你,在陛下和三位殿下那裡請過安就趕緊過來了,誰知來了你卻在睡覺。」

  「那你怎麼不叫我起來,還在這兒傻等。」沈筠一邊說一邊翻身下床,走到妝奩前重新梳頭。靈犀趕緊在後面扶著她道:「我看你睡得正沉,若是叫你怕驚著你。」

  沈筠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笑道:「瞧你說的,哪裡就驚著了。況且我雖病了一場,卻還不至於到現在走路都要人扶著。」

  靈犀皺眉道:「怎麼忽然就病得這麼厲害,上次與你通信時都還好好的。」

  沈筠嘆了口氣,笑道:「你回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的?怎麼病的,如何醫治,自有醫官去想,咱們跟著瞎操什麼心。還不如想想今日晚膳吃什麼好,你說對吧。」

  靈犀聽罷,撫掌笑道:「你倒是豁達,不過兄長再三叮囑了我,讓我不能纏著你給我做吃的,說你累不得,況且你現在也有許多東西還不能吃……」

  沈筠聽了,將梳篦往桌上一扔,嘆道:「唉,又來了。」

  之後兩人照例日日廝混在一處,只在蕭琮來的時候,靈犀才迴避一下,眼看過兩日就是除夕,蕭琮卻忽然領了兩個婢女來到竹舍,對沈筠道:「除夕到十五,我們三個照例要進宮伴駕,知道你一個人肯定不消停,所以先給你弄兩個打下手的人來,這兩個人是我親自挑的,有些廚藝,人也聰明,以後你要折騰什麼,動動嘴就行,不必事事親力親為,還有,千萬不要亂吃東西,出去逛衣服穿厚些,別受涼,知道嗎?」

  聽得沈筠直笑道:「知道啦知道啦,蕭婆婆,怎麼這樣啰嗦。」

  蕭琮氣結道:「你但凡自己乖些,我也不至於多操這麼多心。」

  沈筠笑著揮了揮手,讓隨侍的人都出去了,自己過來倚著蕭琮坐下,伸出縴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你說,那醫囑里這樣不可那樣不可的,怎麼就沒說不可近男色呢?」

  蕭琮深深地望著她,沈筠身上的幽香直鑽進他腦子裡,攪得神志一片混沌,於是一把將她抱進內室,輕輕放到榻上道:「本宮這就跟你解釋解釋,到底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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