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塞納河之光
——薔蘼日記（17）——
記憶，延伸到五年前的巴黎，我永遠記得塞納河的那日。
爵曾經告訴我，關於巴黎由來的傳說，是來自於古希臘的特洛伊王子Paris。
曾有一個神為了報複特洛伊，所以製作了一個金蘋果，上麵寫著“獻給最美麗的女神”，並且把這個金蘋果交給了特洛伊王子Paris。
當時，智慧女神雅典娜、天後赫斯以及愛神維納斯都認為自己是最美的。
為了得到金蘋果，雅典娜對特洛伊王子說：“如果你把蘋果判給我，我就讓你成為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赫斯說：“如果你把蘋果給我，我就讓你成為世界的統治者。”
最後維納斯說：“如果你把蘋果給我，我就把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子給你。”
於是特洛伊王子便把蘋果給了維納斯。
維納斯便從斯巴達帶走了王後海倫，海倫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從而引發了兩國的戰爭。
那時，爵是用很不屑的口吻跟我說這個傳說的。
他說，特洛伊王子真蠢，這個世界上唯一不需要的，便是女人！
然而，我卻深深愛上了叫Paris的王子，這個與巴黎Paris一模一樣的名字。
當爵給我說完這個傳說之後，我看到他臉上的唏噓，我不由得失神，仿佛他就是那個特洛伊王子。
那時，我很感動，從沒有聽過這麽美的傳說。
好想問他，戰爭之後，海倫最後跟特洛伊王子在一起了麽？
那一刻，我幻想著，不要智慧不要江山，隻要女人的Paris王子，在我心裏，就是爵的化身……
爵，是我的塞納河之光。
曾有那樣一首小詩，她來來回回，默默念叨，每念一次，都是眼淚潸然——
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
看著看著，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聽著聽著，就醒了，開始埋怨了；
回頭發現，你不見了，突然我亂了……
★
兩個月後。
聖誕節將至，冬夜裏下著很厚很厚的雪。
黑家的城堡，幾年難遇的，由黑暗的世界，變成一片白雪皚皚。
薔薇園的花都已經凋落，然而樹枝依然挺立著，覆蓋上一層層純潔的雪白，雖然冰冷，卻有種特別的美，讓人深深吸引著。
然而，曾經那一片荒蕪的水晶閣裏，此時正有一個人影，係著頭巾在忙碌著。
“薔蘼小姐，這大冬天的，你還是快回屋裏去吧！凍壞身子可不好呢！”
傭人走進來，便看見正在用鋤頭翻土的薔蘼。
“沒事的，我不冷。我要盡快把這些種子全都灑進去，來年就可以花開了!”薔蘼回頭看了一眼傭人，嘴角微微含笑。
突然，一陣冷風貫穿過來，她趕緊說道：“快把門關上，這些落土不久的種子，受涼了會長的很慢呢。”
“嗯，對不起，我這就去關門！”傭人點點頭趕緊跑過去，將水晶閣的大門關緊，“薔蘼小姐，你讓這裏變成了溫室，還全都埋下了種子，可是這裏是水晶閣……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傭人沒有忘記，這裏也是黑家的禁地之一！
自從黑先生出事之後，已經兩個月了，仍然沒有任何生還的消息。
黑嫂都準備給黑先生辦理喪事了，可是薔蘼強烈地反對，她說要再等等，黑先生一定會回來的！
“嗯，等到來年，這裏開滿了鮮花，我們就把這裏事先做好的布棚拆掉，讓這些薔蘼開到水晶閣外麵去，到時一定很美很美……”
薔蘼笑著點頭，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臉蛋上因為勞作升起淡淡的紅暈，在天寒地凍的季節裏，她仍是美得暖人心田的女子。
“薔蘼小姐……你這又何苦呢！”傭人歎息一氣，幫著薔蘼打理起來。
聽說，黑氏財閥現在都亂了套了！群龍無首，而且還來了一幫無頭匪目，霸占著黑氏財閥，那可是先生的心血呀！
別說黑氏，就連黑家，都要亂套了！
黑嫂儼然一副當家的模樣，而梅靈則當自己是女主人，對下人肆意欺壓，黑家上下，人心惶惶！
若不是海叔撐著，薔蘼小姐恐怕早就被黑嫂他們趕出家門了！
“沒事的，還剩一點點，所有的種子就全都埋好了！”薔蘼了然地微笑，對傭人點點頭，於是又翻起土來。
他沒事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堅信著！
“也是，先生不一定能回得來……水晶閣現在也沒有人管得到……”傭人歎氣地說道。
“閉嘴！他一定會回來的！以後不許說這種話！”薔蘼停下手中的動作，厲聲反駁道，“他還在世！”
“可是……”傭人話還沒說完，即被一道飆冷的聲音穿插進來——
“黑薔蘼！哦不，應該叫你沈薔蘼才是！你怎麽還有臉呆在這裏？”梅靈披著一件厚厚的風衣，肩膀上還飄著一點雪，一臉精致的妝容，活像歐洲貴婦一般，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踏進水晶閣裏！
“梅靈！你停下來！”薔蘼猛的衝上前去，將梅靈拉開，“你踩到我的薔蘼了！”
這些薔蘼是她這段日子以來，好不容易才種進去的，剛剛才發了一點芽兒，梅靈卻視若無睹地踩下去，踐踏著那些剛剛長出來的嫩芽兒！
“啊！你要幹什麽！”梅靈被情急之下的薔蘼給拉到一邊，踉蹌了幾步！她怒不可遏地吼道，“沈薔蘼！你到底還要賴在這裏作威作福多久！不要以為海叔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嬸嬸才是黑家的人，隻有她才可以掌管黑家的一切事物，而我是她侄女，你呢，你什麽都不是，不過是沈家的野種，你沒資格再賴在這裏！”
“……”薔蘼沒有聽梅靈具體說些什麽，蹲下-身子，小心地處理著被梅靈踩壞的那些芽兒。
“沈薔蘼，我在跟你說話！聽到沒有！”梅靈無法忍受薔蘼的漠視，眼看高跟鞋就要往薔蘼身上踩過去——
“薔蘼小姐，小心！”傭人趕緊過來，拉開了薔蘼，梅靈一腳踩空，落在了那些薔蘼嫩枝芽上！
“梅靈！”薔蘼心痛地大喊一聲！
梅靈被薔蘼這聲斥責愣怔了半晌，她不可思議地瞪著薔蘼，“怎麽，心疼這堆爛泥了？我偏要踩！踩到你肯走為止！”
說完，梅靈的腿又肆無忌憚地蹂-躪起那些小嫩芽兒！
“這裏該走的人是你，不是我！”薔蘼拿起鋤頭，作勢就要往梅靈的腳上掄過去！嚇得梅靈趕緊收腳，哇哇大叫起來！
“沈薔蘼，你發什麽瘋！你敢打我試試看！”
“你走！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走！”薔蘼正色地吼道，水晶閣是她兩個月來的心血，她不會讓梅靈毀壞這片辛苦栽種起來的土地，她要讓這兒開滿花朵，她要讓水晶閣重新燃起希望的花火！
“你竟然趕我走？你這個沈家的野種，黑家不是你呆的地方，要滾的是你！”梅靈一臉的憤怒，黑爵閻才死了兩個月，薔蘼這死丫頭竟然還賴著不肯走，真是氣死她了！這顆眼中釘一日不除，她一日都咽不下這口氣！
薔蘼深呼吸一口氣，用力瞪了一眼梅靈，冷聲說道——
“別忘了，我是黑家收養的，這裏沒有誰夠資格趕我走！還有，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水晶閣，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你馬上給我走！”
薔蘼指著大門，要梅靈馬上離開，沒有誰可以破壞她守在這裏等待薔蘼開花的決心！
“你！好，果然有海叔撐腰，學會擺架子了！沈薔蘼，我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將你踩在腳下！哼！”
梅靈氣籲籲地說完之後，臨走前還狠狠地踩了一腳泥土，恨不得踩個稀巴爛，因為沈薔蘼這個賤種是黑爵閻收養回來的，即便是他們急著要趕走這個眼中釘，但法律上一切都指向，沈薔蘼都是黑爵閻最直接的受益人！
該死，梅靈發誓，總有一天會將沈薔蘼這個賤人趕出大門，接收黑氏所有的產業！
砰的一聲！梅靈轉身離去，臨走前差點踹破大門。
“薔蘼小姐，你沒事吧？”傭人跟薔蘼一起整理剛剛被梅靈踐踏過的泥土。
薔蘼低低地搖搖頭，心中有些難過，但她抿緊唇，努力讓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對傭人淺笑著：“我沒事，我們趕緊將這裏種好吧，早一分鍾種下去，早一分鍾發芽，早一分鍾長枝，早一分鍾開花……”
傭人歎息呢喃：“這兩個月來，你都窩在水晶閣裏，種了一遍又一遍，可是這裏真的太多年沒有打理過了，土壤也很貧瘠，加上天氣一天天變冷，就算我們搭好了這個溫棚，可是這些花兒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開……薔蘼小姐，你為什麽這麽堅持要讓水晶閣種滿薔蘼呢？”
薔蘼的手頓了一下：“因為這裏開花，一定很美。爵回來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
“……薔蘼小姐，你……你真的覺得先生能回來麽？”傭人有些遲疑，不懂她為何這般堅定。
“一定會回來的！我有一種感覺，他一定會回來。我常常夢見他在開滿薔薇花的水晶閣裏微笑，那笑容……很陽光，很帥氣……”薔蘼想起這兩個月來，唯一的支撐，就是在這水晶閣裏種滿薔蘼。
她如此堅信著，他一定沒有死，一定還會回來。
因為那夢裏的笑容，是那麽真實，夢裏的他笑得很溫和，他說，薔薇花開的時候，他就回來了，因為他喜歡薔蘼，喜歡徜徉在薔薇花海中，因為，隻有薔蘼是不憂傷的。
她看著水晶閣外那飄飄揚揚的雪花兒，一抹憂傷浮上心頭，薔蘼薔蘼，請你們趕快開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