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第一殺手
一枚黃金鑄就的眼睛被拋向空中，它翻滾著，在陽光下閃爍著金閃閃的光芒，又落了下來，被兩隻手指精準的夾住。
男人躺在溫泉里，眯著一隻眼，將黃金眼對準太陽，似乎想要找出它的的秘密。可惜，他的父親當年交代的太倉促，有些世代由國王保守的秘密還是在那場可笑的陰謀中遺失了。
良久，當男人從眼睛上拿開黃金眼，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張著雙翅身著金甲的骷髏。
被兩團綠油油的鬼火盯著，男人一點也不緊張，他愜意拿起旁邊木質托板上的香檳，喝了一口，懶洋洋地道：「怎麼了，林秀的小跟屁蟲怎麼捨得到我這兒來了。」
他泡在溫暖里的屁股往旁邊挪了挪：「要一起泡嗎？」
他沒有等到回答，庫珀一向沉默寡言。
一枚黃金眼扔向了他。
他一把抓住，放在手心看了看，騰地從水裡站起來，一改剛才的悠閑，兇惡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庫珀：「她在哪？」
空氣開始微微的震顫，難以形容的強大壓力覆蓋向庫珀。
「我再說一遍，我妹妹，在哪？」他再次說的時候，聲音里有一種最後通牒的警告。
「她死了。」
下一刻，兩股銳利的氣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針鋒相對的撞在了一起。
嗤的一聲，庫玻的腳下，大地筆直的裂開一道裂縫，然後一路蔓延，直到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那是數裡外雪山崩塌發出的動靜。
咔，庫珀為不可查的退後一步，他道：「和我們無關，尼古拉，你妹妹死在北方坎貝拉高原。她是老師最小的弟子，她死後我們從她的遺物里找到這個，才知道她就是在王城陷落時你失散的妹妹。」
然而，空氣中的壓迫感並沒有絲毫減弱。
「說，她是怎麼死的？」
「北方那一場大戰，雖然民間知道的不多，但是你如果找上層打聽會一清二楚。嗯，艾莉西亞想要為她的愛人復仇，覆滅坎貝拉蠻族，最終她失敗了，一個叫肖恩的蠻族戰士橫空出世打敗了她。雖然過程很複雜，但是事實確實如此。」
「那小子現在還在坎貝拉？」
「當然，據說他們正打算推舉他做蠻王。」庫珀點點頭道。
尼古拉不再說話，他一步步從溫泉里走出，身體暴露在空氣中，上面布滿了觸目驚心的疤痕。
然後他俯下身，從滿是屍體的溫泉里隨手抓過一具屍體，扒下對方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濕漉漉的身體上。
「話已經帶到，我就離開了。」庫珀沖他道。說完，他看了看一直站在溫泉旁邊摟在一起的一對七八歲的小兄妹。衝天而起，在一陣音爆聲中消失無影。
尼古拉將那枚黃金眼和自己的用項鏈重新拴在一起，掛在脖子上。兩枚黃金眼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他俯身抓起佩劍時，一滴眼淚落在了地上。
他的妹妹死了，那個他化為魔鬼也要找到的妹妹永遠的離開了他。
現在，他在這世上，終於連最後一個挂念也沒有了。
上天一次又一次的玩弄他，折磨他，他本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但此刻他才發現，他依然如同三十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憤恨。
不，並不是一個挂念也沒有了！還有那個叫肖恩的小蠻子！他想到，空洞的胸口突然充滿了一種怒火，這怒火讓他重新有了人氣兒，他感到自己又活過來了。
還有林秀，他想到，他不信那個老魔頭才知道艾莉西亞是他妹妹。等他把那個叫肖恩的雜碎折磨死，他就打上死亡城堡，弄死那個噁心的怪胎。
但是，他想到，無論如何，他最親愛的艾莉西亞永遠離開了他，當年在亂戰中走失時，她還只有那麼一點點，她為什麼會成為林秀的徒弟，她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這三十年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唉。」他看到旅館老闆的兩個孩子，他們讓他想起了那時的自己和艾莉西亞。
他嘆了口氣，扭頭對男孩兒道：
「我妹妹死了，你妹妹為什麼還活著？」
說完他轉身離開。身後突然傳來男孩驚恐哀求的苦喊，以及女孩歇斯底里的尖叫，然而很快，一切都平息了。
「人生三嘆，生、死、苦。」他道。
他走出溫泉旅館，走出滿是屍體，沒有一個活人的小鎮，這個昔日由法外之徒佔據的黃金城鎮。
一隊衣冠楚楚的保鏢站在小鎮外，保護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耐心的等候著尼古拉走出來。
「尼古拉先生。」那個富商謙恭的湊上來。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所以毫不廢話：「這是這次的酬勞。」他拍拍手，保鏢們讓開，露出一輛滿載黃金珠寶的馬車。
「嗯。」尼古拉點點頭。「我有點事要馬上離開。你把報酬送到黑市，我回頭會去取得。你不敢耍花樣，對嗎？」他最後瞥了富商一眼。
冷汗立刻布滿對方和那群保鏢的全身。所有人都飛快的點頭。
尼古拉不在說話，他的身影在眾人眼中逐漸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這就是天下第一殺手，傳言中要在三年後的大陸會議上挑戰四王八聖，站在大陸之巔的男人。
……
而幾千里之外的北方高原，整個坎貝拉蠻族在南部一百九十七個部落全滅，三十七個部落受損的情況下，沒有期期艾艾的悲慟，反而陷入了一種狂熱的喜慶氣氛中。
對他們而言，蠻族戰死，死得其所，不值得哀悼。英雄的出現則理應被熱烈慶祝，更何況，他們即將迎來一位蠻王——蠻王肖恩！
五大蠻族，遊盪在沙漠綠洲之間的沙蠻族，與精靈、綠魔爭戰不休的森林蠻族，位於坎貝拉的高原蠻族，狼群一般呼嘯來去的草原蠻族，大海之上漂泊整日與海盜和魚人打交道的海蠻族。
這五大蠻族歷史上只在俄耳甫斯時期被統一領導過。因此以身材高大著稱的坎貝拉蠻族一向自視為五大蠻族之首。
坎貝拉蠻族並不是一直都有蠻王的存在，但只要蠻王存在，神廟祭祀便必然由精神領袖轉變為忠誠的輔佐者，足見蠻王的重要。
蠻王由四大部落長和神廟，以及各部族一起選出，非實力超群者不選，非德高望重者不選，非天賦超然不選，非重大功勞不選，非時事緊迫不選。
五不選，造成了幾千年來只出現過六位坎貝拉蠻王，如今他們的屍骨依然完好的埋藏在神廟之下，世代受蠻族的供奉。
而肖恩，就在神廟大戰之後，被群龍無首的蠻族一起推舉為新一代的蠻王，封號——巨雷銀繅神劍蠻王。
因為他在神廟大戰的最後一擊中手持傳奇大劍，周身遍布著銀白色的蠶絲繭網般的電芒，令所有參與那一戰的人終生難忘。
據說蠻王大人對這個榮譽稱號抵死不從！
太謙虛了。所有蠻族長老一致認為，巨雷銀繅神劍蠻王大人，這個稱號他當的起！
很快，蠻王加冕儀式的通知連帶著他的封號隨著高原巨鷹飛往天下各大蠻族神廟。蠻王齋戒三十日後，將在各大蠻族重要人物的見證下，正式封王。
此時，正是蠻王加冕之前齋戒的第十五天。
獨臂的鐵戈帶著幾個神廟宿老，正恭敬的站立在一處高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