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神啊，就這一次，請一定原諒我吧
在徐策家吃完飯回來躺在床上的楚天，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惴惴不安。
沈默家的燈光仍未亮起。
同時，這段日子的一幕幕浮現在楚天的腦海中。
從第一次樓梯間的見面，到課堂上的發言，沈默看向自己的眼神有最開始的欣喜，有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悲傷，還有眼中的無奈逐漸轉為的笑意。他瘦高、五官白凈，線條俊朗，他迷宮般的眼睛，他高聳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清晨跑步時被陽光染色成金黃色的，跳躍的頭髮。他的語氣，他的音色，在他身旁感受到的氣息。
這一幕幕，起初只像涓涓細流，淡淡的，帶著絲絲青蘋果的香氣，匯入楚天的心中，而這細流積攢得夠多之後，也能夠匯成深沉的江海，令人心頭一顫。
這種感覺於楚天來說，是彌足珍貴的「暗戀」，暗戀之所以寶貴並能在心靈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它始終純潔的存在於最美好的，又最不顧一切的喜歡之中。它讓青春的氣息不斷發酵，在甜蜜中產生了酸澀，而這酸澀反過來又使甜蜜更甜，它讓原本轉瞬即逝的青春，變得有跡可循，並在以後的人生中不斷散發余香。
然而楚天的心轉而變得忡忡起來。
沒有說清楚原因的不辭而別，突然間的電話，沈默緊皺的眉頭，和至今燈光未亮起的他的家。
沈默，你在哪？
快回來了嗎？
我.……好想見你啊。 ……
「咚咚咚——」
昨晚不知自己何時睡著的楚天被清晨的敲門聲叫醒。
床頭的檯燈已經關了，估計是姐姐昨晚下班回來發現屋子裡的燈還沒有關，進來幫關上了。我睡了多久？現在是幾點鐘？
楚天披上一件毛茸茸的外套，一邊喊著來了來了，一邊打著哈欠去開門。
「楚天，早，這是早飯，你先吃一點，我們去跑步。」
是沈默！
面對著昨晚睡前心心念念著想見的人，當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和往常一樣，楚天的心緊張得怦怦直跳，那架勢似是自己的全部心理已被對方一眼識破一般，窘迫得漲紅了小臉。
「怎麼啦，還沒睡醒嗎，發什麼呆呢。」
「哦哦，早.……我先，我先把東西放進廚房，換一身衣服就開始今天的鍛煉。」
這太讓人開心了，楚天甚至都沒有顧上問，不是說要間隔一天再跑步嗎，是計劃有變嗎？不過能見面終歸是好的。
離別過之後才知道相見之時的寶貴，楚天盯著沈默，只想多看兩眼。
她真怕下一秒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真怕在自己靜靜生活的這個小小的世界之外，還有另外的世界突然發生什麼事情，砰的一聲打破這片難得的時光。
也許，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能夠看得到他，就完全足夠了。
楚天在心裡暗自想。
沈默沒有說自己昨天發生了什麼，只是和往常一樣喊著口令，糾正著楚天的跑姿。在沈默的世界里，昨天的事情好像並沒有發生，而楚天卻完全不同，她的生活軌跡似乎完全被打亂了。
也許，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能夠看得到他，就完全足夠了。
陽光下的楚天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雖然她心裡知道，這種「失去」，並不是以曾經「擁有」為前提。她笑了笑，這算什麼失而復得呢。
「鈴鈴鈴——」
清晨六點鐘的起床鬧鐘響了。
楚天被拉回到現實世界。
廚房裡沒有沈默帶來的早餐，她的身邊也沒有和他一起跑步的沈默，只有小熊玩偶在陪著她。
原來都是夢境。 ……
「咚咚咚——」
眼前是拎著早餐，在晨光下笑意盈盈的沈默。
楚天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我現在是醒著的嗎？」
「當然是，不然是誰給我開的門。」沈默拍拍她的小腦袋。
「真的嗎……今天是星期幾？」
「星期四，昨天我沒來，連星期幾都不記得啦？把早餐拿進去，快點換好衣服，今天也要開始訓練了啊。」
「不，我是說，今天就是那天說的「後天」了對嗎？，你回來了……?」像是走丟了的小孩又重新見到家長，那一瞬間的委屈湧上心頭，楚天鼻子酸酸，帶著哭腔問道。
「對，我回來了，今天還一起上課的。現在來找你跑步啦，你快聽話，不然站在這裡你要凍得生病了，飯也要涼了.……」
楚天已經聽不完沈默後面說的話了，她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轉身回去。
沈默看著眼前撅著小嘴的楚天，在毛茸茸的外套里活脫脫一隻可愛的兔子。忍不住想伸手捏捏她的臉。
正當他盤算著怎麼逗她一逗的時候，突然被這隻小兔子猛地壯進懷裡。
「我……我很想念你，也很想見你。」楚天伸開雙臂，用全力抱向沈默。這種舉動是楚天自己也沒想到的，但在她眼見沈默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她所有能做的，也只有這一樣——緊緊擁抱他而已。
沈默有些吃驚的楞在原地，只感到身上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停滯了。楚天的臉貼在他的胸前，那她一定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對不起，我只是很想抱你一下，希望你別介意。」楚天鬆了手，揚起臉說道，沈默見她眼角仍流有淚痕。
「沒關係，那我就抱你一下，希望你也別介意。」說著，沈默再也無法說服自己維持理性，伸手把楚天整個，都緊緊抱在了自己胸前。
深秋的陽光仍然很好，還有十月溫柔溫暖的小陽春。清新晴朗的天空下，楚天在心裡祈禱，神啊，就這一次，請一定原諒我吧。 ……
「我以為，只要能夠看到你，只是看著你，這樣就足夠了。可其實並不是，我所期待的，比那些要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