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想見...你
接下來這一整天的氣氛都很微妙。
意想不到的袁紓潔的告白、沈默毫不猶豫的拒絕、突如其來的電話、被推遲了一天的跑步，楚天說不清心裡的滋味，有點酸澀，令她打不起精神，而旁邊的沈默在接完電話之後也同樣低氣壓，倆人就這樣默默上課、聽課，直到放學的鈴聲響了。
「楚天——」徐策的聲音在斜後方響起，「走，回家今晚吃大餐~」
「嗯？你今天不去打球啦？」
「對，順利完成比賽，慶祝我大獲全勝，老媽做了好吃的，動作快點。」徐策走過來看到楚天蔫巴巴的樣子，「怎麼了姑奶奶，才幾天晚上沒一起回家，就為我消得人憔悴啦？」他盡量以輕鬆的口吻調侃著楚天，又冷眼斜視向沈默，「之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之前，她像個小太陽一樣生活著。
「嗯…這樣啊。」沈默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拜。」
楚天看他站起單肩背起書包，轉身離開座位，又迅速消失在視線里，這才收回了眼神。
「你…」
「走啦，回家吃好吃的啦。」楚天仰起臉，朝徐策咧嘴一笑。
……
回去的路上。
「你都沒給我去加油，傷心了我。」徐策又開啟了話匣子，「你不知道那些圍觀女生多瘋狂，嘖嘖…」
「哎這幾天可把我累壞了，你都不知道，每節下課都往出跑，放學之後還要比賽。「
「今天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我了呀姑奶奶，嗯？」
要是在平時，楚天早就一堆損他的話拋過去了，然後倆人嘰嘰喳喳到回家，飯桌上也不住嘴。
今天卻安靜極了。
「怎麼了，你？」徐策看楚天低著頭默默走路，拍著她的腦袋瓜問道。
「嗯…」
「怎麼了，說話呀，累啦，餓啦？」
「沒有。徐策，我問你，」楚天突然嚴肅起來，「這可能是我人生進入另一個階段的標誌，我遇到了一些困惑。」
「說來聽聽，是什麼？」
「是沈默，我覺得這是位好同學，平時相處也挺愉快，」楚天頓了頓，像是鼓起了勇氣才說出口「但今天，袁紓潔來和他告白了，我再看他時，就覺得自己的鼻子和心裡的某一個地方好酸，其實之前也有一次，那次他和我說他有喜歡的人，只是這次我已經感到自己心酸得有些難受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我這是，喜歡上沈默了吧，不是喜歡彩色鉛筆的那種喜歡，是女孩子對男孩子的那種喜歡。」
「你們才認識多一會兒？甚至都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徐策明白這種心酸，那正是當下的他所承受著的感覺——在乎的她就在眼前，觸手可及，但她心裡裝著另一個人，全都是有關另外一個人的心事。
「嗯，說起來確實認識才不到兩周，但我們好像好久之前就互相了解了，那種非常熟悉的感覺，你能相信嗎？」
徐策想起保健室里沈默的話。
「在你所不知道的楚天之前的記憶里，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
他糾結著要不要告訴楚天他所知道的事情。
眼前的少女因為失去以前的記憶，無論如何也無法連上過去和現在，只能靠模糊的影子和殘存的感覺四處摸索，這似乎過於殘忍了。
「我聽沈默提起，你們在小時候好像確實是認識的。」
「真的嗎？其實我還是記不起…」楚天的小臉上閃過一絲雀躍，又馬上被另外的憂愁堆滿了，「沈默說他有喜歡的人，我知道啊，喜歡一個人就要表達出來，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錯呢？這本身是一種很好的感情，但是，他明明也有喜歡的人了，我再去表達可能只是徒增困擾，而且，現在高二，這個時間有點……其實不該把精力放在這上面的。」
聽著楚天這樣分析，徐策不知是悲是喜。她對自己的感情有清醒的認識和適度的把握，總不會太出格，但這也讓徐策明白了，楚天對自己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在這一點上，她同樣清醒。
「嗯…確實有一些傷腦筋，現在可能還為時尚早。不如，交給時間去解決吧，等長大。」徐策對楚天說著，也像是對自己說著。
這段日子徐策想了很多，他於楚天，楚天於他。他們是互相陪伴著長大的青梅竹馬，共同見證了彼此成長中每一個珍貴的瞬間，這份記憶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無價之寶。然而，這就一定意味著，楚天得一輩子和他在一起嗎？
「從噩夢的籠子里拯救她的人是我，現在又要自以為是的，把她關到自己私心構建的另外一個牢籠里嗎？」
顯然，這個並不是他想要的。
從頭到尾，他真正想做的，都只是好好守著她長大而已。
「你只顧著放心向前走，只是每次回頭，我肯定都在後面就是了。」
「如果我不說，那我們之間，一切都沒什麼變化。我原本的想法就是這個，又是在什麼時候，變得奢求那麼多了？我沒有聽過沈默當面提起過『那個女孩』，也無法確定『那個女孩』到底是誰，我守著你別受傷就是了，」徐策心裡想著，輕輕摸了摸楚天的頭，「只是這下，連同你的那份少女心事，我也得一併好好保護著了。」
「幹嘛啦，頭髮都被你摸亂了。」楚天標誌性的白眼飛過來。
「你本來頭髮就每天亂七八糟的好不好，還好意思說呢。」徐策笑嘻嘻做了個鬼臉，「和你講哦，我媽今天做了好多菜給我慶祝，沾光了吧你！」
「好好好，沾光了沾光了。」
你以為楚天是那種吃人嘴短還忍不住一直吃的那種女生嗎？
是的，她是。
「我幫你背書包吧，當鍛煉身體了，你知道，要想打球贏得比賽，就要不放棄每一分每一秒鍛煉肌肉的機會，什麼負重啦之類的。」徐策一邊把楚天的書包拿過來一邊說。
「那我還得鍛煉身體呢。」
「姑奶奶你可別了，小心鍛練不成反而壓得你不長個了，現在都高二了還這麼矮，真是一點我的長處都沒有學到。」
……
「咱倆跑回家，我背著倆書包跑，你自己跑，誰後到家誰洗碗怎麼樣？」
「好的，沒問題~不過你得先讓我跑到前面的食雜店，你腿長，我不合算。」
「成交！」
楚天得了便宜，笑嘻嘻的往前跑，「好啦，你可以開始啦！」
「來嘍~~」徐策回應道。
「其實我真的很想，我們能夠永遠不長大。」夕陽下，看著楚天的兩個辮子隨跑步的節奏上下跳動，如同小時候一樣，徐策有些恍惚。
「不成了吧，追不上我了，今天你洗碗！我最近每天早晨都起來去跑步，身體鍛煉得「倍兒歷害」。」
咦，這麼愛睡懶覺的你什麼時候開始跑步了，徐策有點疑惑。
不過馬上到門口了，楚天順著味道直接闖進了屋裡，並沒給徐策提問的機會。
「哇！好好吃的樣子！」 ……
臨進屋前，楚天看向沈默的家，屋內的燈還是關著的。吃完飯後出門回家，燈也仍然沒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