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階下囚
等待總是讓人感覺煎熬的，那半小時裏，蘇雨晨領略到了什麽是束手無策。她的律師也是沒有辦法了，錄像裏那麽明顯的身影，是自己都承認的。
蘇雨晨靜坐在法庭休息區，與黃主任的休息區緊緊挨著。她就那麽沉默不語地坐在那裏，她的律師也是一樣。然而，就在離著開庭還有五分鍾的時間裏，安靜的蘇雨晨突然拉著身旁律師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我沒有偷竊，但如果真要為此定罪的，最壞是什麽結果？”蘇雨晨的眼神裏充滿了局促不安。
律師回望了一眼蘇雨晨，有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但也隻說了三個字：“很嚴重。”然後就聽到再一次被傳喚。
下半場剛一開庭，原告方就請出了證人。那是令蘇雨晨怎麽也沒有想到的，當蘇雨晨站在那裏看著徐雲雲在兩名協警的帶領下緩緩走進證人區時，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宣判的結果。這是任憑自己再如何如何解釋，也說不清的。
接下來就是一成不變的宣誓。“我向法庭宣誓：我將如實提供我所知道的事實真相。如果提供了虛假事實，我願承擔相應法律責任和道德譴責！”
宣誓完畢後，兩人各自對視了一眼，蘇雨晨也說不清徐雲雲向這邊投來的什麽目光，猜不透。
原告律師又開始盤問證人了：“請問證人，你認識被告席上站著的人嗎？”
“認識。”
“那麽，你最後一次看到被告是在什麽時候，又是在什麽情況下？”
“一周前，我去辦公室時，看到從裏麵走出來的蘇雨晨。”徐雲雲說的很淡定，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所說的裏麵，是黃主任的辦公室嗎？她什麽表情，有沒有跟你打招呼？”
“恩，是的。當時，她用包擋住了一半臉，起初我沒有看清， 也是走過去後才想起，至於表情，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好像很著急。”
“法官大人，我的詢問完畢。”
蘇雨晨突然不緊張了，那天，確實見到徐雲雲，也確實有躲避之意，但隻是為了減少一點閑聊的時間，沒想到竟成了坐實自己罪證的有利證據。看來，黃主任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連這個都沒有放過。
除此外，原告還提供了朝陽區派出所提供的一份筆錄，那是不久前與範哲吃飯時發生的一起誤會，自己被認成偷了手表之嫌疑人。連這也為蘇雨晨的罪行增加了一成的幾率。
百口莫辯，大抵如此吧。
“原告方律師，可還有什麽證人，或者有什麽問題提問。”
被告律師看看站在那裏異常冷靜的蘇雨晨，又看看原告，最後無力地搖了搖頭。
接下來的很短的一段時間裏，整個大廳裏格外的安靜。因為也是最為關鍵的時刻，雙方律師都為此做了最後闡述，等待的也就隻有宣判了。
那短短的幾分鍾，對於蘇雨晨來說才真的是煎熬。身旁沒有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就像一隻孤立無援的小舟，仿佛風刮的稍微大點，就有可能被海水淹沒。
最終，蘇雨晨還是等來了對自己的宣判，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條【盜竊罪】盜竊公私財物，數額巨大，一審判決如下：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即日起生效。根據第一百四十七條，當事人不服地方人民法院第一審判決的，有權在判決書送達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逾期視為自動放棄。
這一結果，蘇雨晨很坦然地接受了，甚至都沒有當庭提出抗議。
蘇雨晨就這麽簡單地被宣判了，罰金是次要的， 但是三年以上……走出法庭的那一刻，陽光照耀在臉上，雖然是冬日，但她仍然覺得如此刺眼。
事情發生的如此之快，仿佛一夜之間，自己就從高高在上的蘇董事長一下跌落穀底，淪落成階下囚了。如果寫成一本書，會不會很有傳奇色彩，又或者是別人寫爛的俗本，像什麽高管貪汙，受賄之類的，唯獨自己是偷盜。
即使律師一再強調她還是有機會，可以上訴，但蘇雨晨知道，她現在見到任何人都是困難的，又有誰會在這時來幫助自己，恐怕都是避之不及吧。
這次，蘇雨晨走進的不再是那個小木屋了，而是真真正正的被押解至監獄。
她不禁覺得有點諷刺，看來三進派出所真的不是什麽好兆頭。
不過也還好，起碼，現在不用像早些年，囚犯進了監獄就要剃那種齊耳短發，這點還是比較人道的，蘇雨晨也不用擔心自己如果被剪了發會有多麽難看。
“4028，這是你的工號。以後就用這個代替你的名字了。”監獄長帶領著蘇雨晨換了囚服，來到屬於自己管轄的區域。
4028？蘇雨晨一直在重複著這個數字，也不知為何是這個數字，難道自己是這裏的第四千零二十八個囚犯？這個將陪伴自己很長一段時間的代號。
她環顧四周，不到二十平的房間裏，兩張上下鋪，也就是可容納四個人的床位。當然，作為後來者，蘇雨晨隻能選擇位置較偏的角落上鋪。其餘三個女囚犯就安靜地躺在那裏休息。
待監獄長前腳剛一走，三個人便從裝睡中睜開眼，好奇地看著自己的新牢友。好在，不想早些年看的監獄風雲那般，在監獄裏也要勾心鬥角，或者上演激烈對戰，這裏還所平和。
其中一個看起來屬於中年的大姐，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她是對麵的下鋪，即便仰著頭，也不覺得累人。她饒有興趣地打了個招呼：“嗨，你是新來的4028？”
起初，蘇雨晨對於自己的心稱號還不是很適應，在重複兩遍後，終於覺得這個數字有點耳熟，所以點了點頭。蘇雨晨看起來情緒不是很高昂。
“沒事，呆一段時間就習慣了。我們幾個剛來時也是你這樣子，不過看你這麽年輕，你到底犯了什麽法？”
犯法？哦不，這個蘇雨晨直到現在也不能接受，自己根本就是冤枉的。
“我沒犯罪，是冤枉的。”
對麵的中年大姐顯然對於這句話很平淡，大概是聽得多了。做為過來人，每一個新來的都說自己是冤枉的，可是說的久了，就不覺得是什麽稀奇事了，其餘兩個也跟著應聲附和。
“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啊。”中年大姐隻是這麽淡淡地回應了一句，像是一聲感慨。
後來，中年大姐還問了好多問題，但蘇雨晨也隻是沉默。她不想說話，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到最後，三個人又各自睡去，直到午休結束。
也不知是幾點鍾，這裏麵沒有鍾表，隻聽得一聲響鈴後，三個沉睡中的人才帶著些許的倦意醒過來。
蘇雨晨見她們麻利地穿好衣服和鞋子，就要往外麵走。而她也終於忍不住問起：“你們要去哪裏？”
“幹活啊，到點就要幹活的。隻有多幹活，表現好，才有盡早出去的可能。”走在最後麵的一個應聲道，蘇雨晨還不知道她的工號。
幹活？豈不是跟上班一樣，到點上班，到點睡覺，到點吃飯？那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跟著出去？想到這裏，蘇雨晨也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趕緊地穿鞋子。雖然她不喜歡這裏的床，不喜歡這個房間，但是她終究是跟大家一樣的。
當蘇雨晨跟著前麵三個來到勞作廠房時，放眼望去，一台一台的縫紉機排列有序，並且每個縫紉機前都有數字。這是要縫紉嘛，可是蘇雨晨從來都沒有接觸過這個，所以沒有任何頭緒，也沒有任何人來打理自己。
那種被捧著高高在上的感覺，在這裏根本沒有人會理會，有的隻是機器齒輪轉動的聲音。
就在她茫然無措時，監獄長再一次走入她的視野。那是一個體態豐盈的女人，她穿著獄警製服，頭戴獄警帽，雖然身材有些走樣，但氣質卻不俗。
“7502，你來教新來的4028，耐心點。”說完，又一次消失在蘇雨晨的視野。
蘇雨晨順著剛才監獄長的視線望去，在她身旁隔著一台機器的後麵站起一個人，而那人正是自己的對麵下鋪，那個中年大姐。蘇雨晨有些無奈得望著笑了笑。
7502，看來，先前蘇雨晨猜測的按照順序排位是不正確的，否則7502也不會排自己後麵。
“可能要麻煩你了，我對這個一無所知。”
隻見7502拉著蘇雨晨的手，就坐到自己身旁，並且捎帶熱情地回複：“沒什麽，我在就習慣了。除了你，我早在這裏教過好幾撥了。”
聽著這話，蘇雨晨想，好幾撥？那估計她呆在這裏的時間也不短了吧。不過，想這些都是沒用的。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估計都要與機器為舞了，還是好好學學如何縫紉吧。
這裏的縫紉機都是那種比較老式的，需要一手轉動滾輪，一腳踩著下麵，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整個勞作廠連成一片，便成了轟隆隆的聲音。
蘇雨晨覺得這個縫紉機還是聽有些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