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一杯酌酒
韓俊錫上前一步對著蘇媽媽微微一笑：“蘇伯母，您真的客氣了。我是她的老師，在學習上的確應該正確教導。您還記得
上次我們在公寓見過麵，那時……”
聽到這裏，背對著韓俊錫的蘇媽媽回過頭，有點疑惑：“什麽？何時在公寓見過？韓老師，是您記錯了吧。我總共就見過您一次，那也是在去學校看雨晨時。”說完嗬嗬一笑。
韓俊錫拉著目瞪口呆的蘇雨晨悄悄退出了廚房，隻剩蘇媽媽一個人在那裏又開始準備吃的了。
“韓老師，你說我媽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她有些健忘，有些事好像不記得了。”
沉默幾分鍾後。
“你說，會不會是……”
“老年癡呆？”
“阿爾茨海默病”
當兩人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個名字時，蘇雨晨嚇了一跳。難得的心有靈犀……卻是用在這時候。那她寧可不要這種默契。
但是說完，蘇雨晨又覺得不對，媽媽才五十多，平時身體狀況良好，怎麽可能會得這種病？
“這隻是猜想，我覺得我們應盡快帶蘇伯母做一個全麵檢查。也許是我們多想了呢。”
正在這時，蘇媽媽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筆直站在門口的兩個人，瞬時變了臉色，她伸出一隻手指著蘇雨晨：“你何時回來的？我不是說過了嘛，我自己在這挺好，不用你來看我。”
說完，蘇媽媽又看了一眼側身而站得韓俊錫。在看清麵貌後，由先前的脹紅了臉轉而變得煞白。
“韓俊錫？你怎麽也在這。我敬重你是雨晨的老師所以客氣，但是你對我女兒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她已經結婚了，你們，你們.……”
說著，就做出一副不歡迎之舉，驅趕著兩人向門外走去。
蘇爸爸在世時，不說家風甚嚴，但是也是經常教育，女孩子要自重。如今發生這種事，是蘇媽媽斷然不能容忍的。
“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我說……”
“蘇伯母，有話好好說。”
任憑兩個人如何如何的說辭，蘇媽媽一概聽不進去。仿佛眼前之人讓她想到了過去發生得種種難堪。
“出去，出去。”
兩個人最終被推搡著出了大門口。蘇雨晨家的別墅大門是那種典型的大鐵門，在關上大門的那一刻，蘇雨晨的心像是被針刺一般的疼。這是曾經最愛她的媽媽，如今這是怎麽了，真的是得病了嗎？
蘇雨晨眼裏噙著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一手緊緊地握著鐵欄杆。那種無助和彷徨，此刻也隻有身邊之人能理解。韓俊錫所能做的也隻是給予一張堅實的臂膀來倚靠。
家是回不去了，但是媽媽的身體狀況讓她堪為擔憂。
兩人隻得再一次回到酒店。當務之急就是聯係醫院及醫生。想到這裏，蘇雨晨想起了醫大的李凡。
在電話中，蘇雨晨把事情的前前後後撿重要的敘述了一遍。李凡聽得很仔細。也對這種情況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蘇雨晨對著話筒一個勁地直點頭。掛掉電話的蘇雨晨臉色有些凝重。
她想著剛才電話裏李凡對於這症狀的分析，如果真的是這種疾病的話，那麽病因可能有這麽幾條：腦血管疾病，腦病變，還有新陳代謝障礙以及藥物中毒和內分泌引起的最終結果。
蘇雨晨努力想著每一條是否跟母親的症狀有關聯，但覺得每一條都像，每一條又都不像。雖然是外行，但她也明白所謂的老年癡呆是老年前期的一種原發性退行性腦病。想到這裏，蘇雨晨不禁再一次手心開始冒汗。老年，對於她來說是多麽遙遠的一個詞匯。
可是她越不想承認，就越覺得媽媽的病一定就是這種。
身旁的韓俊錫剛才還是一言不發，現在看到憂心忡忡的蘇雨晨，也隻能盡力地給予安慰。或者幹脆什麽都不說，就這麽靜靜地站在身旁。在剛才蘇雨晨打電話的空當，韓俊錫也是聯係了上海幾家大醫院。
這就不得不說是馮妍的功勞了。做主任這麽多年，這點人脈還是有的。雖然馮妍一再追問是誰有這症狀，但韓俊錫都是保持緘默。馮妍也不好再問什麽，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聯係好了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那裏有自己的老同學，有熟人的幫忙總是會妥帖一些的。
當她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蘇雨晨時，終於從那布滿愁容的臉上看到一線生機。他也跟著舒緩了許多。
“放鬆些，也許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麽糟糕。一切都會向著好的方麵發展的。明天我們再去看看蘇伯母吧，如果情況緊急的話我們接著去醫院。”
事已至此，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唯一期待的就是不會再一次被趕出家門。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她不能在坦然麵對爸爸的離去後再失去媽媽。如論如何，她都要盡最大努力。
這一夜，蘇雨晨未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既然睡不著，那幹脆起身走向陽台。外麵星光燦爛，一排繁華。都說上海的夜景是最美的， 看著外麵平靜的海麵上，在一陣風吹之下借著燈光，能清楚看到泛起的點點漣漪。耀著光反射過來，實在是美。可當下，她哪有閑情逸致來欣賞眼前美景。
她盼望著明天快快到來，好帶媽媽去做檢查。但同時又害怕黎明的到來，她害怕自己的擔心變成現實。人啊，總是矛盾的集合體。多少次，蘇雨晨都是這樣反反複複地折磨著自己，跟自己的內心在爭鬥。
正在此刻，她看到黑暗屋子裏閃出的一道亮光。那是她的手機，叮地響了一聲又滅了。她知道隻是一條信息而已。她回到黑暗的臥室，打開手機一看，竟是韓俊錫發來的。上麵寫著：睡了嗎，如果沒有的話，不如起來喝一杯。
如果換做平時，蘇雨晨一定不會回複的。況且這都是大半夜了。但此刻，她真的需要有一個人來給予一點力量，或者說安慰。都說痛苦是能分擔的，哪怕微乎其微，都能感覺輕不少。這樣想著時，蘇雨晨的手指已經不聽使喚地打上字：來我這裏喝點吧，並且沒有想就按了發送。
下一秒，便聽到咚咚的輕微敲門之聲。原來韓俊錫早就站在門外了，他隻是不確定這會她會不會睡覺，所以還是先發了條信息。結果還真有回應。他的手裏早就準備好了一瓶紅酒。在蘇雨晨開門那一刻，望向裏麵，都是黑得。
原來，蘇雨晨從臥室到客廳的這段距離，都是沒有開燈的。除了床頭櫃上一盞微弱到沒有的燈還放著光。大部分都是借著月色照亮了客廳的某一角。
韓俊錫隨著蘇雨晨的轉身，輕聲問了一句：“需要開燈嘛。”
待說完時，蘇雨晨早已走到陽台。
“就這樣挺好，外麵月色柔和，何不失為另外一種美。”
韓俊錫依她所言，沒有開燈，隻是從茶幾上摸索了兩個杯子，也來到陽台。
入夜後，尤其是大半夜後的風從海麵上吹來，不得不讓穿的有點單薄的韓俊錫打了個噴嚏。但奇怪的是這次隻穿著睡衣的蘇雨晨竟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點點冷。
緊接著，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輕抿了兩小口，甚至都沒有等待韓俊錫。
“原來上海的夜景如此美。”韓俊錫望著前方的水麵，由衷地感歎一聲。
蘇雨晨不否認，長這麽大以來，雖然這夜景常見，但總有一種不厭其煩的感覺。仿佛每一次的觀賞都有別樣的美，還有別樣的心情。不得不說的是，此刻乃是心情最為堪憂之時。
韓俊錫並沒有期待蘇雨晨會接什麽樣的話，所以自己又說了一句：“放心，明天一切都會好，有我在，你放心。”
有你在，我放心。這句話此時此刻出現在蘇雨晨耳邊，由於請到萬般靈符一般，讓自己緊張的心情有了放鬆，更有了保障。仿佛給予了無窮的力量指引著她前進。
“但願吧。來，韓老師，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喝過酒了，這算我敬你的。”說完，蘇雨晨又是搶先一步喝了一小口。隨即，韓俊錫也小抿一口。而就這一口，讓先前還有些冷意的韓俊錫內心開始膨脹起來，肌膚也有了溫度，不再感到那麽的凜冽。
女人的感官和思維總是跳躍的極快，以至於讓人跟不上趟。令韓俊錫沒有想到的是，伴著如此美景和美酒，沉默半天的蘇雨晨嘴裏竟然冒出一句：“當爸爸的感覺如何？”
爸爸，這個字眼對於韓俊錫來說完全是陌生的，甚至都是沒有準備的。即便已經知道消息一月有餘，但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當爸爸了。愣了那麽幾秒鍾也不知作何解答。
蘇雨晨見這狀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管怎麽說，都替我謝謝馮妍。不管結果如何，她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忙。
原來，即便自己剛才打著焦急的電話，她也還是留意到韓俊錫此刻播出的電話的。雖然沒怎麽聽，但還是斷斷續續聽到了這樣一句：“就算你幫我吧，相信你總會有認識的醫生。”
韓俊錫冷笑一聲，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