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劍齋的人,果然有些不同之處。」
莫塵咽下口中的狼肉,「想不到你去一趟現場,居然能看出這麼多東西。」
這傢伙,哪裡像是吃素的?
郁凌澤平靜道:「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高深之處,只要細心觀察,便能看出端倪。」
「我也只不過比其他人多費了些心思而已。」
「倒是莫兄弟能在重傷之下,仍然保持著如此心性和戰力,實在是讓人驚訝。」
莫塵也點點頭道:「不驕不躁,不急不徐,性格沉穩,心思縝密。」
「再加上足夠的天賦,難怪你的修為能達到如此高度。」
葉心璃看看郁凌澤,又看看莫塵,忽爾格格笑出聲來,「所以,你們現在是開始互相吹捧了么?」
莫塵聳聳肩膀,伸手又在火堆上撕下一塊肉來。
還未送進嘴裡,葉心璃卻一下跳起來,伸手從他手中把烤肉搶了過去,二話不說便塞進了嘴裡。
莫塵微一愣神,道:「你家師兄已經說過了,這可是吃過死人的妖獸。」
葉心璃鼓著腮幫子用力咬著狼肉,大馬金刀一屁股坐下,一滴油脂從嘴角溢出來,亮悠悠地掛在下巴上。
「那有什麼關係?」
「菜園裡的菜澆的是農家肥,池塘里的有些魚也吃塘底的淤泥。」
「就連狗還吃屎呢!」
「難道吃菜吃狗肉,就是吃屎么?」
莫塵聽得不由得臉上一陣獃滯。
葉心璃自打露面起,便是一副輕語淺笑靜婉嫻淑的模樣,舉止之間,極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便是白天與莫塵的說笑之語,也只是一句話帶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
莫塵也一直沒有在意。
在他看來,像葉心璃這樣的天之驕女,那必然從小就是眾星捧月,嬌生慣養,有些大小姐的氣質實在是非常正常。
但是剛才這女孩這動作,這模樣,這話語……
跟之前的模樣相比……反差有些大呢?
什麼「屎」啊這樣的字眼,那不是這些粗著膀子的大老爺們兒說的嗎?
估計連洛琪兒那種神經比較大條的傢伙都說不出口。
看到莫塵瞪著眼睛一副呆愣愣的表情,葉心璃道:「看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額……」莫塵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得隨口問道:「你還吃狗肉?」
葉心璃卻把眉頭皺起,不滿道:「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我家養貓也養狗,我才不吃狗肉呢。」
「哦!」
莫塵點點頭,坐回原處,拿起郁凌澤給的乾糧默默啃了一口。
郁凌澤對莫塵道:「平常來拜訪師尊的人太多,所以禮數上總會有些要求。」
「其實師妹私底下是挺活潑的一個人。」
葉心璃吃了兩口肉,感覺嚼著有些費勁,道:「這肉太粗了……」
「不過味道還不錯。」
莫塵道:「你要喜歡吃,那些肉都留給你了。」
葉心璃也不客氣,拿著小刀一片一片切來吃。
郁凌澤看著她,眼中溫情一片。
轉而又對莫塵道:「不過,有一點,卻是讓郁某非常好奇,不知道莫兄弟方不方便解答……」
莫塵已吃得差不多了,將衣衫一裹,正準備睡下,聽到這話,吐嚕一聲,道:「你說。」
郁凌澤道:「我看到那頭妖狼,不僅內臟被剔除,狼頭也被切下,立在木樁之上。」
「並且那個烤肉架,也是做得相當細緻。」
「就連火堆邊,也還整整齊齊地放置了儲備的木柴……」
郁凌澤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道:「莫兄弟你既然當時已經無法移動,又是怎麼能把這些事情,做得這麼好的?」
葉心璃咬著狼肉,眼中卻帶著一絲期待看向莫塵。
看得出來,她對這個問題也很感興趣。
莫塵看著郁凌澤,有些意外道:「你不來問我為什麼受那麼重的傷,連動都動不了,卻關心那個烤肉架子?」
「你這腦迴路,有些清奇呀。」
郁凌澤淡然一笑道:「莫兄弟的傷勢來由,想來與整個事件的真相有關。」
「你既然準備在青璃宗到場之後再說,我現在問你,不是自找沒趣么?」
莫塵裹了裹衣衫,往後靠了靠,注意到葉心璃目光灼灼看著他,忽然起了一絲促狹之意,懶懶道:「這個嘛……其實是這樣的……」
葉心璃聽得莫塵的話,不由把身子往前傾了傾,神情甚是專註。
「前幾天我在這荒原之上,無意間發現了一隻受傷的白色小狐狸。」
莫塵瞟了她一眼,繼續道:「原本我想著正好沒有晚餐,不如把這頭小狐狸烤來吃了。」
「後來我一想,這上天有好生之德嘛,所以還是心頭一軟,把小白狐狸給放了……」
葉心璃聽到這裡,忽然撇撇嘴,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不想說就不說,裝模作樣編故事,很好玩么?」
才一出手就被點破,這倒讓莫塵有些沒有想到。
「咦……你怎麼這麼說……」
葉心璃一臉不屑道:「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那小白狐狸臨走之時,還向你連連叩首……」
「後來你受了傷,不能動,突然那隻小白狐狸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化作一個美如天仙的白衣女子,對你悉心照顧……」
「再下來,就該以身相許了,對吧?!」
莫塵張著嘴,嘿嘿一陣乾笑,心中暗自嘆息。
「敢情這些套路,已經這麼過時了么?」
「連小姑娘也騙不了了……」
葉心璃拿著小刀,切了一大塊肉,惡狠狠地塞進嘴裡,「我老爹就喜歡跟我講這種毫無營養的故事。」
「我都聽膩了!」
「你能不能給我說個新鮮點的故事?」
莫塵撓撓腦袋,臉上有些尷尬。
說起來,我也不是你爹呀……
郁凌澤拱手道:「既然莫兄弟不太願意說,那我們也不便多問,若有唐突之處,請莫兄弟見諒。」
莫塵輕咳一聲,道:「其實說來也沒什麼,不過就是一件精巧的靈器而已。」
郁凌澤微一頜首,「原來如此,不過要做到這般細緻,這件靈器恐怕也不簡單。」
葉心璃這時才突然眼神一亮,道:「靈器?那是什麼樣的靈器?能不能給我看看?」
莫塵想到天機變本是一件神器,拿出來招搖未免太過打眼,便道:「沒有什麼好特別的,天行劍齋這樣的聖地,想來高品階的靈器多的是,我這種低品階的東西,不看也罷。」
葉心璃幾次在莫塵這裡碰釘子,心裡便生出一些不快,扭頭過去不理他。
「小氣鬼!」
郁凌澤笑著看看葉心璃,對莫塵道:「我師妹對煉器和煉丹頗有興趣,所以一聽到精巧的靈器,便有些好奇,倒是沒有別的想法。」
莫塵點點頭,不願再多說什麼,倒頭就睡下,不一會兒,沉沉的鼾聲便已響起。
葉心璃嘴裡吃著狼肉,手中的動作卻慢了下來,悄聲對郁凌澤道:「師兄,你怎麼看?」
郁凌澤回答道:「現在的信息並不全面,還不能下斷論。」
「但是……」
看了看已經睡著的莫塵,郁凌澤道:「從目前來看,我覺得他跟傳言不太像。」
葉心璃唔了一聲,瞟了莫塵一眼,又削了一片狼肉放進嘴裡,道:「那……血靈神教那邊呢?」
郁凌澤道:「根據前期的消息,血靈神教與西邊的楚皓國東面的東越國都有相關血靈珠的交易,而且換取的資源都很多。」
「我覺得,血靈神教的圖謀,恐怕很大。」
葉心璃道:「邊境那些傳言,說人會變成妖獸這件事,會不會與血靈神教有關?」
郁凌澤點點頭,「我覺得很有可能。」
「據說,幾千年前,血靈神教便是私下將人與妖**配,生出半人半獸的怪物。」
「後來被漠北狼庭的皇室發現后,大為震怒,才將其列入邪教,四處捕殺血靈神教的教徒。」
「在那之後,血靈神教沒落,這種事情便再沒有發生。」
「現在,突然之間又出現人變妖獸這種傳言,我覺得和血靈神教應該有脫不開的關係。」
葉心璃坐在原處,凝神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才又道:「天行劍齋的作風,不是向來不問世俗之事嗎?」
「爹爹這一回,為什麼突然讓我們出來調查血靈神教和這個莫塵的事情?」
郁凌澤看了看天空,那上面星辰密布。
「或許,是他老人家感覺到,這天下,將有大變發生。」
葉心璃看看星空,又看看睡得跟個死豬一樣的莫塵,「天下大變?」
「難道會跟這個傢伙什麼關係?」
郁凌澤溫言道:「師尊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有他老人家的用意。」
葉心璃瞧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道:「算了,問你也是白問,反正,你總是不會違逆他的意思的。」
郁凌澤沒接著葉心璃的話往下說,卻岔開話題道:「到目前為止,我都還沒有見過那個血靈珠是什麼樣子,不然的話,師妹應該能從裡面看出一些東西。」
葉心璃哼了一聲,沒好氣道:「師兄取笑了,我那點煉丹的造詣,哪裡能看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