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三月三上巳節
卻又一細想,夫渚的特性是只有有人看見它,此地就會發大水,若是天天有人看它……
胡休不敢再接著往下面想,天天發大水,這種事情若是發生了,對胡國來說,那簡直就是災難。
「這玩意孵化出來之後,能退嘛?」胡休指著小白鹿,白鹿似是知道胡休什麼意思,不滿的「呦呦」叫喚了幾聲。
「你當是買東西呢?還能退貨。」石靈兒翻了個白眼,蹲下來想要摸摸它的毛髮,卻見那白鹿警惕的看著她,越上床,躲在了胡休的身後。
「你不知它是夫渚?」
「夫渚,是你給它取的名字嘛?」石靈兒看向白鹿,胡休心中有些思緒。
淡淡的問了句:「《山海經》?」
「嗯?」她的表情似有些疑惑,很明顯就是沒聽懂胡休的意思。
「沒什麼。」胡休止住了這個話題。
「對了,昨天來了幾個禁衛,拿了你繳匪得的七百兩金子,帶頭的自稱是羅宸一,他們都說是你的私兵,我也就沒阻止。」
「只拿了七百金?」那日都和林二說了,全軍上下,都可以領一兩金子,殺人多的,按殺了多少拿錢,死了士卒的要分百金。
就像是羅宸一,他殺了土匪窩的頭目,又斬殺了上百個土匪,黃金變白銀該是能拿夠近萬兩的。
「是啊,他們說不需那些個錢財。能進帝和軍當上禁衛的,在平安城都是有些家底,不缺錢,他們只要軍功,拿的七百金都會分給那七個死去的士卒的家屬,留給他們些念想。」
胡休不語,就算繳獲的那些錢財上繳了倆成,但剩下的也是極多的,就按著胡休上次和林二說的分,分完之後,他自己還能留下個一大半來。
卻沒想遇到了一群只愛軍功的士卒,帝和軍出來的算得上是一群狼虎之師,又在平安城又有家底,忠心定然是有的,能為胡休所用。
三月三,上巳節。
天氣漸漸轉暖了,巡查使令已經下達,三月五號,就得離開平安城,至於去向,不知。
家中也沒什麼好讓胡休操心的,都有他爹在頂著呢,近幾日,來胡王府送禮的人倒是多了不少,送馬,送武器,送上面的都有,那劉定方也來了,依舊送了女人,他好像對這方面有什麼執著似的。
影九也來於他偷偷的見了幾次面,醒后第一次見她,她還哭了。這個性格大大咧咧,平時像大姐姐一樣對他的人,突然為他哭了,弄的胡休哄了她許久。
死乞白賴的,又說了一通,硬是要在胡休離開平安城后,要貼身保護他,要是有人要殺胡休,那就得先把她殺了,最後無奈,只好先同意了。
「相公,你吃好了嘛,都吃了五個大肉包子了。」石靈兒提著個小木籃子,後面跟著丫鬟,丫鬟也提了一個,不過,他的籃子,從外面看,比她的大些。
「馬上,最後一口。」
胡休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住前大褶子的大肉包子,再猛喝了口肉蛋湯,渾身暖洋洋的。
最近不知是因為身體要發育,還是怎麼了,特別的能吃,力氣更是大了許多,太陽穴都似有些隆起。
橫煉的功夫,胡休一直沒有落下。
咽下最後一口包子,隨性的拿著手擦拭掉嘴角邊的肉殘,卻被石靈兒瞧見,嫌棄的拉著他又去洗了遍手。
夫渚一直呆在胡休的房間裡面,胡休和夫渚說話它好像能聽懂一些,便用了命令的口氣和它說,只允許讓它呆在這個屋子裡面。
也是萬幸,許是見的生人少了,再也沒有發生平安城,或者附近郊區發生大水之類的事情了,那它也就在胡休的家中落了戶。
三人出了胡府的大門,門外的,馬車備著,黑殺、白煞、茶花和拉木具來了。還有一人赫然站在那裡,一身的青衣裳,一副下人的打扮。
小范小廝的身子終於養好了,卻也不對,現在該叫武沁、武媚兒了,
看著她的腿,走路已然不成問題了,跑卻還是不行。
「不是讓你回去換好看的衣服了嘛?」
「少爺,我沒好看衣服,這件就已經是我最好看的了。」
胡休張了張嘴,欲要問昨日給她的十兩銀子,讓她去買衣服的錢去哪裡了,卻止住了,按著她的性子,肯定是捨不得花了,給攢了起來。
也不知是何種的苦難,把一個曾經擁有世間最珍貴身份的高貴公主,變成一個把錢看的如此之重的人。
啞然,止住了這個話題,眾人都在看著他,只有他說話了,他們才敢有下一步的動作,這是規矩。
「走吧。」胡休先一步進了馬車,馬車內的空間很大,能坐很多人。這是胡休特意讓平安城裡最好的工匠建造的,造的馬車很大,自然也很重,要三匹好馬來拉,才能拉的動。
石靈兒牽著丫鬟的手也上來了,胡休又等了會兒,發現沒動靜,探出個腦袋,看見他們一個個都在外面站著呢。
「傻站著幹嘛呢,都上來啊。」
胡休的話像是聖旨,車外的幾個人一一上來了,白煞卻是不進去了,他得架著馬車。
馬車開始晃動,黑殺架著馬朝著城外去了,今天要去城郊遊春、踏青,這是習俗,不管是尋常百姓或者有錢有勢的人家,都可以去。
但去的人大多都是些年輕人,逐漸的,上巳節就成為了少年、少女們在這一天出去遊玩,而不會被罵的正確理由了。
車內有些靜的可怕,胡休和石靈兒坐在最裡面,就在那端坐著,個個都斂聲屏氣著。
眾人雖然在一個屋檐下住了許久,但這還是第一次集體出遊,胡休自己也被這氣氛弄的有些尷尬,如坐針氈一般。
「嗯…怎麼了,一個個的,在家裡面的鬧騰勁呢?咱們今天可是去游春啊,可不是去上戰場啊。」
胡休半開玩笑的說了句,馬車內的氣氛有許些緩和。嬉笑聲多了起來,黑殺拉著丫鬟,丫鬟附在她的耳邊像是說了什麼,引的黑殺陣陣發笑。
小廝就坐一旁,不語,她就是這個性子,不愛說話,但又總愛為別人著想。
拉木毫無形象的脫下了鞋子,小腳搭在茶花的身上,用她的話說,我是草木之神的女兒,不需要穿鞋子。但她卻是忘掉了,一、二月份時,她被凍的澀澀發抖的模樣了。
胡休這時才發現,馬車內就他一個男性,不知不覺中,竟是「收」了那麼多女子。
朝北望,由玄武大街直通向神武門,街上人流極多,都是些少男、少女。街上車水馬龍,好似又過了個年。
神武門開,順著官道,初春,外面的還是微微涼,掀開馬車上的流蘇、帷裳,外面的冷氣撲面迎來,身子一哆嗦,感覺一陣舒爽。
「大傻個,我們是要去哪裡啊。」拉木緊了緊身上的紅衣,又朝茶花身上靠了靠。
「不知道。」胡休沒好氣的說道,任誰天天被說大傻個,都會不爽的。石靈兒坐在一旁不語,相公都沒發話呢,她一個婦道人家,越過相公去管他女人,這是妒婦。
至於拉木是胡休女人,至少石靈兒自己是那麼認為的。
「順著官道走唄。」胡休仰躺著,把頭壓在石靈兒的腿上,帷裳半遮掩著,外面初春的景色似漏非漏,盡收眼底。
這十幾天來,胡休可是把平安城逛了個遍,當然,除了青樓場所他未去,不是說不好色,只是年齡小,又怕得那花柳病,尋花問柳這種事總還是少做的。
再說,他身邊的絕色也不少,去外面瞎搞也沒甚麼意思。雖然,男人總是愛說,外面的野花總比家花好。
一路向北,官道很寬敞,人多,馬車也多,地上用土和碎石夯築,不似現代的柏油馬路那樣平整,馬車走過去反而有些顛簸。
道路倆邊的柳樹一片綠油油的,三月柳枝已經發了芽,在陽光照耀下,泛著綠光。
正行著,馬車突然一頓,前面好像發生了些什麼,路被堵住了,好些人圍在那,胡休掀開流蘇,瞧了瞧,裡面看不真切。
「小白,繞道走吧。」胡休可不是什麼老好人,什麼熱鬧都要去湊一湊。
「好。」白煞應了聲,就不再說話了,早晨濕氣重,初春又有些潮冷,他的衣裳都有些濕潤了。
馬車繞道,繞著人群,胡休隨意的朝外面又是一撇,大呼一聲,「等一下!」
他看見了熟人,真是巧啊。胡休眼睛漸漸眯起來,有的時候吧,就是好巧不巧的,什麼都能給他遇見了。
胡休和白煞從馬車上一躍而下,車上的其他人都留著,她們都是女眷,有些話和事情,她們在了反而不好做,有影響。
人群里立馬劃出一條道來,眾人具拱手行禮,具道了聲:「見過世子殿下。」
自從上次莫名其妙的下令斬了那宦官,又閑來無事逛了整個平安城,導致人盡皆知。巡查使令也隨之下來后,他就再也沒被除了稱了「世子殿下」這個稱呼外的其他稱呼。
「道生老友,還有桐木小朋友,真是許久未見了。」胡休半熱不熱的朝著倆人打了招呼,自是知道他們的底細之後,對他們的感覺就變得不好也不差了。
畢竟誰都不可能對著個可能顛覆自己國家的人,露出好臉色,即使現在他還完全沒有那個能力。
……
ps:上巳(si)節。在先秦時,就有了這個節日,是大規模的民俗節日,主要活動是人們結伴去水邊沐浴,稱為「祓禊」,在這裡為了貼切劇情改為游春、踏青。
夯築:(hangzhu)
流蘇:釋義馬車上的門帘。
帷裳(weichang):釋義馬車上的窗帘。
接上一章夢境尾:
小縣城淹掉了,泡在水裡泡了十幾天,死了很多人,一百還是一千,還是數千人?沒人能知道。
但小胡休知道他們學校的老先生死了,他年紀太大了,水一衝人就被沖走了,最後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黃大偉和他的倆個小弟,倒是運氣好,硬是撐著根浮木,順著水流漂到了一個高處,苟活了十幾天。混混活了,好好先生卻死了,物競天擇,也沒什麼好說的。
李大爺也不見了,消失了蹤跡,洪水淹了十數天,也沒有找到屍體,許就是死了吧。
同班的學生也死了許些個,事後,也再也沒和他們聯繫。胡休轉學了,再也沒有去那個縣城,裡面再發生什麼事情,也與他無關了。
人生來漂泊,不知自己會生在哪裡,死後自己會死在哪裡,沒有選擇,只有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