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無妄進了柴門,文玉飛奔過來拉住他,不免埋怨道:「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以為你出事了,正和苕華商量去找你!」
無妄朝文玉擠眉弄眼地笑道:「我這不是沒事么!看,我挖了什麼來!」
文玉一看無妄滿抱滿懷的樣子,不免笑出聲來,說道:「這可是賣筍的小哥來啦!」
苕華此時也已醒來,見無妄回來,既興奮又親切地叫道:「無妄哥哥,你可回來啦!」
未等無妄回答,黑衣女子便站起身,走到無妄身邊,見他手上拿著大大小小的竹筍,眉眼一挑,媚聲說道:「小弟弟還真是有本事!」一邊說一邊把無妄胳膊底下的兩隻大竹筍搶在手裡。她斜眼一瞥,見無妄衣襟里還有一隻大的,便也學無妄,把手裡大竹筍夾在胳膊底下,把無妄衣襟里兜著的那個大的也搶在手裡,扭著腰肢坐回白衣女子身旁,口中還說道:「剩下的就留給你們吃吧!」那語氣神情,竟似竹筍是她挖來的一般。
文玉怕無妄立時就要發怒,再起爭執,便要伸手拉他。豈知無妄並不生氣。只見他翻著眼白瞪一眼黑衣女子,又朝文玉說道:「兄長,先扶這位大姐坐下,她腿上有傷。」
女子和無妄一進院,文玉就已瞧見,只是未得空閑發問。此時聽無妄如此說,便就扶著女子來到苕華身邊草堆。四人一娃坐在一處。
苕華見那嬰兒粉雕玉琢,白嫩可愛,心內十分喜歡,不禁伸手逗弄。那嬰兒此時已睡醒,也不怕生,竟對著苕華咧開沒牙的小嘴不住地笑。
文玉撥出靴中匕首,將小竹筍外面嫩皮一一削掉。他一邊削,一邊悄悄問向無妄:「這位大姐什麼來路?」
無妄就將山上發生的事如實告知文玉。他口中說著,眼神始終不離黑、白兩名女子。那兩人手腳倒是麻利,只這片刻,已將大竹筍架在火上烤,口裡還不時小聲說著什麼。
文玉聽完,「哦」了一聲,卻見無妄像掉了魂一般地看人家烤大竹筍,以為他仍舊氣不過,便出言安慰道:「被搶走的,就別再想了。還好剩下些小的,就這些,也夠咱們吃的。」
無妄充耳不聞地仍舊盯著二人看。黑、白兩名女子已從火上拿下烤好的竹筍,邊吃邊說,言語竟漸漸激烈起來。
只聽黑衣女子說道:「想讓我保守秘密也成,只要把你知道的消息與我分享。這既於你無損,還能讓我守口如瓶,姐姐何樂而不為呢?」說罷,咬下一大口竹筍。那竹筍頗燙,黑衣女子也是餓得狠了,只管在嘴裡翻騰幾下就著急地咽下肚去。
白衣女子似乎沒什麼心情吃東西,小口小口地啃著,半晌回道:「想讓我將黑墨居的秘密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黑衣女子咽下口中吃食,怒道:「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醜事說出去,你就不怕你們公子的手段嗎?」
白衣女子聞言,「騰」地站起身來,想了一下,卻又坐回去,冷笑道:「你答應過我不說的!」
黑衣女子聞言,妖嬈大笑道:「我答應你。是啊,我昨天答應你的,今天可沒答應,明天答不答應還得看心情。我說姐姐,這會你就別和我講什麼道義了。實話和你說,我就是那沒有道義之人,可枉費你一番信任之情了!」她口中吃著說著,一隻手又伸向火上,把第三隻竹筍也拿在手裡,生怕被那白衣女子搶了去。
白衣女子狠啃了兩口竹筍,自眼中射出兩道精光,似是要把那黑衣女子射穿,半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此去建康還有幾百里,你不怕我在路上殺人滅口么?」
此時,黑衣女子已開始啃第二個竹筍。她喉間輕哼,渾不在意白衣女子的威脅之語,回道:「姐姐自信能打得過我么?你當我白墨居弟子如此不濟,定要輸給你黑墨居么?」
白衣女子看似實是忍無可忍,扔掉手中竹筍站起身來,自腰間抽出竹笛指向黑衣女子,大聲喝道:「你到底要怎樣?」
黑衣女子仍舊坐在原地啃竹筍,只聽她優哉游哉地回道:「我說了,你只要將那代王之子的下落告知與我,我絕不再纏著你。並且,我會將你和你那周郎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咽到肚子里,不和任何人提起。」
那黑衣女子說著說著,語氣突然凌厲起來:「否則,你和你的周郎,還有你們的孽種,落在介由手裡,只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衣女子見那黑衣女子在眾人面前將她的私事說得如此明白,再用眼一瞟無妄等人,見他們都在望著自己,知是眾人已聽在耳里,不禁惱羞成怒,把心一橫,說道:「你不仁,別怪我不義。他日九泉之下,休怪我不念同門之誼!」說罷,竹笛向前直刺攻向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顯然沒有料到白衣女子會突然發難,一時間猝不及防,只得原地滾開以避竹笛勁勢。當然,她也不是等閑之人,如此狼狽的情勢之下,仍舊用一隻腳踢出一根燃著的木柴回攻白衣女子,手上兀自拿著啃完一半的第二根竹筍。
白衣女子以竹笛輕輕撥開木柴,不等黑衣女子起身便又攻上前去,一劈二刺三點。此三招行雲流水般使將出來,招招均是殺手。黑衣女子沒機會起身,一直左右翻躲,眼見便要不敵。她不得不扔掉手中竹筍,瞅到一個空隙,抽出腰中摺扇。只聽「啪」地一聲,扇笛相交,兩人手臂都是一震,這才逼得白衣女子退開一步。
黑衣女子趁機起身,以扇指向白衣女子,怒道:「今天你打死我便罷,若是你敗在我手裡,我定要親手將你和你那周郎交到介由手裡,看你們受盡刀割油烹之苦!」
白衣女子聞言,更不答話,竹笛當胸,一個筋斗翻出去又攻向黑衣女子。
無妄這邊四個大人已是吃上烤竹筍。他們一邊吃一邊看黑、白兩人打鬥。其他人倒還是看熱鬧的心態,只有無妄,此刻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心裡盤算著,白衣女子只吃了半個大竹筍,黑衣女子吃的倒多,足足吃下一個半,怎地這麼半天過去,還不見她們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