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南山賦> 第二章 熱血祭南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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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熱血祭南山(一)

  陳伯送走無妄,轉回屋內拿上兵刃掛在腰間,又託付鄰舍照顧馬匹,便施展輕功向南山方向奔去。此去路程不遠,又兼上山道路崎嶇,是以陳伯並未騎馬。冬日寒夜,溫度極低,道旁樹木都似被凍住一般。陳伯一路狂奔,加之內心焦急,數九寒天里竟出了一身熱汗。前方不遠有一湖泊,曰冷月湖。湖面不大,方圓僅十幾里。繞過此湖便是南山腳下。

  陳伯奔至湖邊,已見遠處南山影影幢幢,便俯身就著冰冷湖水洗了一把臉,頓覺神色清爽,心下稍稍安穩。他原地喘一回氣,舉目四望,忽見不遠處一隊人馬往湖邊來。陳伯不知是敵是友,駐足張望。及走近時瞧清,來者皆著黑衣,共有一二十人,為首三人騎著馬匹,臉帶黑色面罩。陳伯暗道不好,怕是來者不善!然而此時避之已是不及,陳伯就將兵刃用短褂罩住,又緊緊腰帶迎了上去。

  及至馬前三四丈,陳伯停在當地,低頭朝黑衣人打了個躬,啞著嗓子問道:「幾位尊客好啊!可需小老兒帶路?上山下湖,小老兒都熟的很,您漏漏指縫,給幾個錢便使得!」

  誰知那伙人並不答話,卻見右手黑衣人催馬向前,停在陳伯腳邊,一馬鞭抽下去,登時在陳伯臉上綻開一條血口子,喝道:「滾開,別耽誤老子正事。」陳伯正待還手,卻聽左手黑衣人笑道:「我們繼續趕路便是,何必與這老人家糾纏。」

  陳伯心下一凜:好熟悉的聲音,似在哪裡聽過!他無暇細想,已見居中黑衣人躍下馬來走到身邊。那人從上到下打量著陳伯,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印堂處有一道一寸左右的凹陷,從眉心直沒入髮際,就如第三隻眼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老人家是今日剛起還是昨夜未睡呢?」那人雙眼微眯,似笑非笑地問道。

  陳伯聽聞對方言語犀利,言下似已起了疑心,只是未曾戳破。此時他還未摸清對方來路且敵眾我寡,動起手來勝算不大,心裡盤算:既然你與我打這啞謎,我陪你便是,說不準還能多套些話出來!當即又打一躬,回道:「小老兒乃是附近當陽村漁民,昨日天一擦黑便來到此處。此湖名叫冷月湖。傳說湖中有一隻大鱉,其尾能治百病。小老兒只有一子,前日上山挖冬筍摔壞了身子,又沒錢延醫請葯。小老兒無法,只得每晚來湖中尋找大鱉。若有時運,尋得大鱉,還能有個養老送終的人。」說罷,抬起手假模假式地用衣袖擦起眼角來。

  那人聽罷負手踱步,微微哂笑,說道:「若是傳說當真,那大鱉定然是個神物。老人家敢徒手捉鱉,想必也有些過人的本事,還望不吝賜教。」

  陳伯回道:「尊客這話可是折煞小老兒。我能有什麼本事,無非上山打個野獸,下水捉個魚蝦,都是平頭百姓的粗苯功夫。若說捉鱉,我是不敢的。若他老人家現了身,我也只有跪求罷了!」

  那人又道:「跪求,大鱉就肯斷尾救你的兒子么?老人家說笑了!我不相信世上有如此便宜之事。」

  陳伯用餘光掃視,但見隊伍中其餘人等亦皆身著黑衣,臉帶面罩,頭蒙黑色方巾,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們身外披著黑色披風,腳踏胡人馬靴,靴筒內配有匕首。每人背上皆負大弓並箭袋,腰內各懸圓月彎刀。陳伯早時久在胡地,見來人這般打扮,心中大概明了,便回道:「凡世間之事總有定數。命里有時,無需費力,唾手可得。命里無時,爭爭搶搶也是無用。我兒命數如何,小老兒並不強求,但盡人事而已。卻是各位,深更半夜來此荒村野嶺,難道也是家中有那病入膏肓之人需得取鱉尾醫治么?」

  黑衣人道:「老人家嘴裡說並不強求,腰裡卻藏著利刃,可見用心不誠,那神鱉怕是不會幫你吧!」

  陳伯心道,好厲害的角色,三兩眼便能看出端倪,只是對方並不明說,不知是何用意,也不再遮掩,自懷中亮出短刀,說道:「我這把刀只殺豺狼虎豹,從不做惡事,更不會為一己私利殘害水中神物。尊客如此猜度,卻是小人之心了!」

  那人聽聞此語並不生氣。右手黑衣人卻按捺不住,跳下馬來,衝到陳伯眼前,揚起手中馬鞭又要打將下去,口中喝道:「你說誰是小人之心,老傢伙活膩了?」眼見鞭尾落下,左手黑衣人早已躍下馬來,伸手將馬鞭半空中截住,笑道:「何必動氣?」又轉頭朝陳伯說道:「天快亮了,您早些回家去吧,要求鱉尾可明日再來。」陳伯抬眼望時,正對上說話人一雙明眸,似滿月、似星辰,又似深邃的夜空!陳伯幾乎站立不住,一口氣堵在胸口,什麼話也說不出!

  正當僵持之時,一陣寒風吹過,天上烏雲隨風浮動露出皎潔月白。陳伯短刀在月光照射之下閃出一抹奇異的青色。當中黑衣人「咦」了一聲,隨即哈哈大笑,說道:「老人家,我給你說個故事吧!」他也不等陳伯答話便即開口道:「十二年前,北方大漠曾發生一場混戰。一位孤膽將軍手持短刃,只帥三十赤甲鐵騎橫行數萬亂軍之中,所向披靡。奇就奇在這短刃之上:騎兵交戰,一寸長便一寸強,一寸短便一寸險。將軍卻反其道而行之,用長不逾尺的短刀與槍、戟、長矛對戰。偏這短刀鋒利異常,刀鋒到處,無堅不摧,無論是何兵器與之相交即便折斷,端地是一柄斬金截玉、削鐵無聲的利刃。大戰從天明打到天黑,最後,戰場之人只看見一股青光似飛龍一般飛舞半空……」

  陳伯臉色晦暗下來,額上皺紋被縷縷寒風吹拂得愈加深刻。他將一雙粗糙大手撫上刀刃,介面說道:「那一戰,三十赤甲鐵騎全軍覆沒。熱血男兒征戰沙場,卻只余幾縷英魂南望故里!從此世間,再無赤甲軍……」

  眾人聽得呆了,緊握刀柄的手紛紛垂落下去。赤甲鐵騎雖於十二年前一役覆滅,各軍中卻仍舊流傳著關於它的傳說。在場之人均是久經沙場,一向見慣生死,此時聽得兩人說起赤甲軍舊事,卻仍似親臨其境,不禁感慨萬千!

  當中黑衣人後退一步,朝陳伯躬身一拜,眾人皆驚。只聽他道:「晚輩自幼隨父軍中。那年有幸得見將軍一面,便引以為平生圭臬。好男兒便當如將軍一般,衝鋒陷陣、戰場殺敵,何其壯哉!」說完又是一拜。陳伯伸手扶住黑衣人,竟不受這一拜,冷冷說道:「往事如斯,又何足道?」

  原來,陳伯便是十幾年前戰場之上頗負盛名的未濟將軍。他本家姓陳,南山學藝之後師父賜名「未濟」。未濟二十幾歲學成下山,領兵宗宗主,三十齣頭就已官至中書監加衛大將軍。其麾下有一支只三十人的赤甲鐵軍。赤甲軍戰士皆選自南山派兵宗弟子,各個身強體健、武藝高強,且所用馬匹壯碩、武器精良。每逢大戰,赤甲鐵軍便作前鋒沖陣,攻無不克,所向披靡,令北胡各部聞風喪膽。可惜可嘆!元康四年,未濟將軍攜孤軍深入胡地,不知是何原因,一向彪悍的赤甲鐵騎竟在一戰之下全部葬身大漠,未濟將軍不知是生是死。後來便有傳說,未濟將軍其實未死,乃是投降慕容氏,做了駙馬。還有人說他隱身大漠,秘練新軍……總之,再沒人見過他。未濟將軍和他的赤甲軍在世人眼中成了一個謎,這一迷就是十二年。不想今日被認出,陳伯便也不再加以掩飾。

  那人碰了軟釘子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未濟將軍文韜武略,蓋世英才。如今卻矮身於鄉野之間,豈不可惜!晚輩有意助將軍重建赤甲鐵騎,到那時,您親率大軍,執『繁弱』,射『忘歸』,重現騎兵短刃之傳奇,再看天下誰人能敵!」

  「夠了!」陳伯喝斷黑衣人,厲聲道:「豎子無德!你既知我乃未濟,仍口出狂言。赤甲軍生為漢民,死為漢魂!就算今日利刃懸於頸項,我也不會棲身於胡虜!爾等異族踏上我晉室疆土,以假面示人,做些雞鳴狗盜之事,豈是好漢所為!?」

  眾人聞得此語均抽出腰上彎刀,只等一聲令下,便要上前圍攻這個出口不遜之人。黑衣人卻哈哈大笑,道:「我以未濟將軍為知己,卻不想你迂腐至此。司馬一族日漸暗弱,民生凋敝,國祚眼見不得長久。至尊大位唯有才有德者居之,何分漢胡?試看今日九州故地,處處烽煙、屍橫遍野,這就是你誓死效忠的朝廷嗎?」

  陳伯後退一步,右手執刀橫在胸前,道:「廢話少說,亮兵刃吧!」眾人持刀向前一步,卻見黑衣人一擺手,說道:「聽聞未濟將軍乃是南山派前任兵宗宗主,不僅擅長領兵布陣,三無刀法也是十分了得。今日晚輩就冒昧來領教一番。我敬你是前輩,便空手與你對戰,如何?」

  要知陳伯少年成名,功夫實在不弱。這黑衣人既知陳伯底細,仍舊要以空手接白刃,實在是猖狂已極。陳伯心中疑竇重重,一時想不透他是何用意,便也不再答話,舞動短刀欺身而上。黑衣人卻不接招。背剪雙手不住後退。正巧退至一棵合抱大樹。他雙腳踏上樹榦,借力一躍,一個筋斗翻騰到陳伯背後。陳伯也便借勢上樹,轉身自半空舉刀橫劈。

  (2020.09.06更新本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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