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生妒

  三月初二，清明後，向晚。


  已太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夫君了，墨琴忍不住那種苦苦的思念，一過了清明便迫不及待地趕了回來。回了千花殿，她第一件事就是脫去那黑白的孝服，換上一套嶄新的春衣，又在那珍寶繁多的首飾盒內挑了好幾個純金的發釵。她一邊打扮著，一邊笑著，雖已在路上顛簸了大半天，但她一想到馬上能夠見到天主，就十分地激動。


  一路上山，誰都可以看出她雙眸中的渴盼。


  終於登上了九十九級台階，她到了紫宸宮門口，卻看見了一個陌生的婢女。


  “參見聖伊！”那個婢女恭敬地給她請安。


  “起來吧……”墨琴揮了揮手，覺得有點奇怪，怎麽才幾天沒來，連天主身邊的貼身婢女都換了,“你是誰？原先那個浸月呢？”


  那個婢女低著頭，恭敬地回答她，“在下叫雪賜。浸月姐姐因為參與天主亞父叛變的事被天主處死了。”她的回答地是那麽直接，連墨琴心裏都不禁一顫——背叛的人死了，她記住了。


  華衣女子正準備邁入，忽又發現那個雪賜的手裏拿著一隻翡翠的小瓶。她止了步，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回聖伊，這是七葉蓮”雪賜一字一句地認真答道。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沒說明白，聖伊可能會怪罪下來。於是她又小心地補道，“這個七葉蓮生於滇南，性苦、甘、溫，可止痛、散瘀、消腫。”


  “滇南……”墨琴的心裏又掠過一陣驚訝，“這東西要給誰？”


  雪賜恭敬地低頭，“天主讓雪賜給嬋姑娘送去。”


  聽她這樣一說，墨琴本來挺好的心情瞬間就沒了。想著自己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卻看見夫君給其他女子送藥，她瞥了那個婢女一眼徑直地邁了進去。


  白辰胤天坐在屋內，看見是她來了竟然一點驚訝，“琴兒，你回來了啊……”他動了動嘴角，想費力擠出一點笑容。


  女子一見他笑，心裏就止不住陣陣暖意襲來。她小心地走過去，倚在他結實的胸口前，嘟著嘴撒嬌道，“本來打算頭七一過就回來的，可是遇到昨天是清明，哥哥非不讓我走。所以呢，今兒一大早我就往回趕了……”說著，她甜甜地笑了笑，又似乎有點生氣地用手指戳他心的位置，“得虧我回來得早，再晚幾天‘這裏’就是別人的了。”


  白辰胤天低頭看了看她，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就算墨弈辜負了姐姐，千刀萬剮都死不足惜，但眼前的這個琴兒又哪裏錯了。她那麽善良，那麽單純，他卻一直對她十分冷淡，這真的是正確的嗎？


  想著想著，他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秀發，那一下，墨琴也留意到了這個動作。刹那間，她的心像被無數的愛意融化，被無窮的甜蜜纏繞。在這個男子的懷裏，她可以永遠做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無憂無慮，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他寵她，給她想要的一切，她說不喜歡謝瑤瑕，他就答應把那瑤瑕許配給侍子；她說她想見娘，他就陪她一起回家；她說她舍不得離開，他就給她自由，讓她呆夠了再回來。他就是這樣一個男子，一個愛她疼她，又從不強迫她、幹涉她的男子。在她的眼裏，他就像是上蒼賜予她的禮物，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她一定要拚命地把握，絕不能放手。


  春花秋月樓。


  雪賜揣著那翡翠的小瓶一路小跑，終於來到了春花秋月樓前。她望了望大門上方的那塊金字的匾額，心裏滿滿的都是期許——這是她替浸月姐姐位後天主交給她的第一個任務。他說過，這個東西一定要送到嬋姑娘的手中。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加油，這事一定要辦好。


  “砰砰砰……”她小心翼翼地地敲了敲門，這裏可是空塵山最頂尖殺手的地盤，她可不敢亂來。


  沒過一會兒，她就聽見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呀，大晚上的。”伴隨著話語聲，門便開了。


  雪賜恭敬地向他鞠了個躬，“大人好，在下雪賜，是來找嬋姑娘的。”可是隔了半晌，還不見那人不搭話，她納悶著抬起頭，一下子就撞上了對麵的大眼。


  “啊！……”她驚嚇地小聲叫了一下。那個男孩離她也太近了，簡直就是貼著她的臉。可她還是覺得自己剛才的一聲叫衝撞了他，連忙一個勁兒地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火離抱著手，做了一個瀟灑的表情，“哎，誰叫我長得太帥了呢，嚇到姑娘了。”


  雪賜尷尬地笑了笑，想著天主交給她的事情可不能馬虎，連忙問，“在下可以去找嬋姑娘嗎？”


  火離一看她膽小的樣子就覺得好玩兒，故意擋在大門口說，“我們春花秋月樓可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雪賜一看急了，連忙掏出懷中的翡翠小瓶，指著它說，“這是天主要雪賜給嬋姑娘送的東西，雪賜一定要送到。”說著，她撲閃撲閃的小眼眨呀眨得，似乎很認真。


  火離一聽心裏樂了，當初他在連府大門口預測的八卦果然中了。不過，他還想再逗一下眼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於是他假巴意思地伸出手，一副不屑地樣子，“給我就可以了，你回去吧。”


  雪賜攥著翡翠小瓶不放手，一副要急哭的樣子，“這位大人你行行好，天主專門吩咐過，一定要雪賜親自送到。”


  火離看她焦急的樣子甚是可愛，那委屈的腔調就像她嬌小的身軀一樣柔嫩，那一句“大人你行行好”更是聽的他心裏舒舒服服的。


  “罷了，”火離得意地笑了一聲，側身讓出了她的去路，“去吧！”


  雪賜感激地向他鞠了個躬，提著小裙跑了進去。


  “砰砰……”軒轅嬋忽然聽見了一陣輕輕敲門聲，聽聲音不似春花秋月樓的人，倒像是一個羞怯的小姑娘。她沒有多想，拿上了灼華就去開門。


  “嬋姑娘好，是天主派我來的……”眼前的小姑娘紅著臉，喘著氣，像是跑了一路。軒轅嬋遂請她進來，隻不過覺得這個小姑娘懵懵懂懂的，不太相信這會是白辰胤天身邊的人，“我沒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雪賜一字一句地認真回道，“在下雪賜，替了以前的浸月姐姐，現在是天主身邊的貼身婢女。”


  軒轅嬋心裏不禁一絲詫異，浸月犯下這種謀逆之罪，竟還能被她稱作“姐姐”，白辰胤天選的人也太怪了。她正想著，那個雪賜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翡翠小瓶，遞給她，“這是天主讓雪賜交給姑娘的，說姑娘一定要收下。”


  “這是什麽？”紅衣女子接過她手上的翡翠小瓶，疑惑裏帶著警戒。


  雪賜畢恭畢敬地回答道，“這是七葉蓮，它生於滇南，性苦、甘、溫，可止痛、散瘀、消腫……”


  “滇南的七葉蓮……”軒轅嬋又小聲重複了一遍，心裏有些詫異，未料白辰胤天竟會給她如此珍貴的藥材。她本還覺得他有些嘮叨，可現在心裏也硬不起來，隻能喃喃道，“他還真是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