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烏有先生（二）
袁師道將烏有先生扶了起來。烏有先生說道：「烏有先生是小弟的道號，我的本名，原本是虞崇謀，不知道兄長尊姓大名？」
袁師道見烏有之鄉與世隔絕，這烏有先生又是多年沒有外出，想必告訴他自己的真實姓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方人物。再者，這烏有先生日後或許還要派上用場，用真名跟他結交，日後才好將他收為己用。
想到這裡，袁師道說道：「愚兄的名字是袁師道。今後我們兄弟齊心，共創大業，在稱呼這種小事上，原本不應該計較。但是，你是烏有之鄉的主人，我是外來的客卿，只能協助於你，不能擅自僭越。以後共事的時候，我還是稱呼你烏有先生，你稱呼我袁兄便是了。」
烏有先生哈哈笑道：「袁兄過謙了。烏有之鄉不過是彈丸之地，怎麼入得了袁兄的法眼！在這烏有之鄉，我的便是你的，咱們兄弟何分彼此！」
烏有先生說完，拉著袁師道的手，哈哈大笑起來。他心愿達成，心情大好，當即召喚侍女進來，服侍袁師道，在書房中他的卧榻上歇息。
等到天色大明，袁師道起床梳洗，用過早餐之後，烏有先生召集門人，在大廳之中議事，將他與袁師道結拜的原委，一一道來。
袁師道見大廳中烏泱泱的擠滿了人，除了見過的嚴霜、辛寒、元無垢、厲無咎這四大弟子，以及十二太保之外，還有烏有先生的其他近百位門徒。
這些貼身弟子的外圍，又擠滿了許多的忠實信徒。聽到烏有先生與袁師道結拜為兄弟，這些人齊齊跪下，向二人行禮道賀。
烏有先生笑容滿面，拉著袁師道的手，向眾人說道：「袁兄與我一見如故，今後袁兄就是我，我就是袁兄，袁兄但凡下令，大夥都要一體遵從，不得有誤！」眾人齊聲應諾，大廳中應聲如雷。
烏有先生接著說道：「袁兄是曠世高人，隨口一說，就是錦繡文章，大夥聽了終身受益。咱們現在恭迎袁兄為大夥開示！」眾人高聲叫好，歡呼聲頓時此起彼伏。
袁師道笑了笑，走到大廳中央，說道：「袁某來到烏有之鄉，原本是機緣巧合，不曾想，竟然與烏有先生結為異姓兄弟，真是三生有幸。烏有先生和各位的雄心壯舉，我欽佩於心。從今日起，我願意竭盡全力，幫助各位達成心愿，共同建成一個人間仙境、極樂仙宮！」
袁師道說到這裡，頓了頓，大廳之中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許多尋常弟子已經知道了袁師道毀掉紙人大軍的內情，又見烏有先生對此人優待有加。他們一向將烏有先生奉若神明，這時見到二人結交為兄弟，知道烏有之鄉從此得到了一個強援，人人都是喜形於色。
人群之中，只有一名男子，面無表情，死死地盯著袁師道，滿眼怒火。
袁師道說話之時，一眼掃向大廳中的眾人，頓時便發覺了。他認出此人正是十二太保中的一位，想來是與死掉的那位太保關係密切，因此懷恨在心，難以釋懷。
袁師道察覺到這一點，心中靈機一動，想要藉機出手試試，烏有之鄉這潭水到底有多深。
他等到眾人的掌聲停歇下來，接著說道：「袁某與烏有先生一番長談，知道烏有先生與諸位的心愿之所以難以達成，主要是因為烏有之鄉能人異士太少的緣故。
「袁某說句得罪各位的話，那紙人大軍看似威武雄壯，其實除了擾民之外，毫無用處。袁某以一人之力對戰整支大軍，雖然不小心中箭受傷，但要想殺得整支大軍片甲不留，也不是什麼難事……」
烏有先生見袁師道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十分意外，眉頭一皺，打斷袁師道的話，叫道：「袁兄——」
袁師道抬手制止他，接著說道：「紙人大軍之所以如此不堪一擊，不是袁某的手段有多麼的高超，而是主事者太過草包。在烏有之鄉，十三太保地位不低，可卻一招之下便丟了性命……」
袁師道說到這裡，那個一直怒視著他的太保再也按捺不住，從背囊中抽出一支鐵箭，以無形弓蓄力，向袁師道射了過來。
只見這支鐵箭飛到半空，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頓時化為十六支鐵箭，射向袁師道周身的要害部位。
袁師道早就料到了這種情形，胸有成竹，遇變不驚，知道這十六支鐵箭之中，有虛有實，虛實相間，其中只有一支是真的鐵箭，其餘的只不過是障眼的幻術而已。
他知道，如果盡數躲過這些鐵箭，達不到自己預想的效果，當即兵行險著，在十二支鐵箭觸到肌膚的那一瞬間，從中分辨出那支真的鐵箭，及時閃避，讓鐵箭擦傷肌膚之後，貼身飛過。
這支真的鐵箭從袁師道的右肩擦過，直直地射向他身後的烏有先生。烏有先生面色鐵青，右手一揮，只見鐵箭猛地頓在空中，中間彎折，當的一聲掉在地上。
烏有先生還沒有開口發號施令，人群中兩個人影一閃，已經將那個施放冷箭的太保擒住，摔在了袁師道的跟前。
這兩人一人伸出一隻腳，將那個太保踩在地上，正是嚴霜、辛寒二人。
嚴霜、辛寒制住了那個太保，雙雙躬身謝罪。袁師道左手摸了一下右肩的傷口，手上頓時鮮血淋漓，當即苦笑道：「袁某昨日左肩中箭，便是拜一位太保所賜，今日右肩中箭，又是拜這位太保所賜。我口無遮攔，自討苦吃，活該有這個報應。日後如果成了斷臂的殘疾，還得請烏有先生手下留情，保全我的這條殘命！」
烏有先生聽到袁師道的這番話，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沉默片刻，冷冷地發號施令：「今日之事，除了親眼所見的人，不許再多一人知道。嚴霜、辛寒治下不力，鬧出這種叛逆之事，自己去刑房領罰，每人一百鐵鞭。這忤逆犯上的太保如何處置，元無垢、厲無咎先拿出主意，其後公開處刑，以儆效尤。餘下的人都散了，各回駐地，各司其責，不得有誤！」
袁師道見烏有先生在盛怒之下，發號施令仍然是井井有條，既不失威嚴，又法度井然，不禁對他多了一些欽佩之意。
烏有先生將此事交由元無垢、厲無咎負責審理，這兩個腐儒到底有什麼本事，倒可以通過此事看出他們的深淺。於是，袁師道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冷眼看著眾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