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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孩又怎樣

  關於六界局勢有四盤棋。

  一盤在崑崙,一盤在仙盟,一盤在化境,一盤在四海盟,修列的棋子就像雲空倒映在水面上,藏隱的深意就像金鱗潛藏在水底下。

  雲空易見,藏在水面下的金鱗卻很難直接窺視。

  一老一少在樹下相對而坐,老的是東皇方朔,少的是楊天奉,都在看著斑駁葉影的兩方棋盤。

  其一,黑子佔盡上風,白子僅能苟延殘存,逐鹿中原之事已然成了定局,白子所苦苦追尋的早就在黑子的砧板上,隨意分割烹食。

  另一,白子瞞天過海,明面上的情勢黑子佔盡先機,實際上只要白子想,只需寥寥幾步便可以叫黑子粉身碎骨,將它連同所追逐的盡數收入囊中。

  「如此說來崑崙還真是下了盤很大的棋……」

  沉默久久,楊天奉先開口了,打量著白子的瞞天過海,雖然現在的局勢同第一盤棋相似,但他就是感覺真正的局勢屬於第二種。

  崑崙一直都在偽裝隱藏,不論是少年祖師與凰焱老嫗的傷還是被迫封山的絕境都是苦心孤詣出來的,在這過程中天下都是棋子,包括四海盟!

  這話說得很堅定,可東皇方朔沒有開口,這事謀算得近乎天衣無縫,他也只是猜測,卻不曾想楊天奉會這般篤定,既然有人篤定,就證明此局可能存在。

  「怎麼我說錯了什麼?」

  楊天奉有些好奇東皇方朔的目光,問得也很直白,從東皇方朔帶著妖族秘密來找他那天開始,不,應該是他答應助東皇方朔綁架蕭盈兒開始就上了這條船,很難下去。

  「盟主為何這般篤定?」

  瞥了眼打理棋子的東皇方朔,楊天奉閉上眼眸,微微思量,儘可能將那些模糊的感覺描述的清晰。

  「可能是想要算計崑崙的次數太多了,所以我一直都想看透這座雲里霧裡的連山,可越了解我越心驚……」

  「雖然僅僅是預感,但並不影響我們試一試。」

  提子落下,東皇方朔抬起頭,眺望暖陽,貪婪著奪目的光彩。

  既然想那就試試吧,左右不費太大心力。

  想著東皇方朔再度望向棋盤,凝視著串聯起來的棋子,想從中找到一處缺漏,藉此窺視廬山真面目。

  沒誰知道那塊雲彩真有雨,洛陽也不知道,此時臨近日落,踏著劍光,與漫天光霞並肩同行,回眸間已過萬里河山。

  密布陰雲的長空近了,簇擁在兩界山上,不時有紫電貫穿長空,雷聲震耳。

  感知著須彌戒中的盒子,洛陽深吸口氣,瞥了眼守在山道口的兩小廝,驅動劍光直向兩界山。

  在風中,不出意料聽見錯愕亂語,「這誰啊,光明正大地前往外道,沒死過?」

  「不必理會,不必理會,料想是那個大家族的子弟,方才出來闖蕩,死了拉倒,死了拉倒!」

  ……

  無有獸吼鳥驚,腦袋好似斧頭般的灰褐色異靈自山林中高高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林中眾人或是低頭苦笑,或是抬頭譏嘲,絕大部分都在關注著那劍光。

  錦衣不夜行,要麼心智不足,要麼就是天那麼高的存在。

  沒看見動作,只見劍光縱穿虛空,如若水天一線,那猙獰可怖的異靈被一劍斬做兩半,沒等落入山林便被強橫的劍意湮滅成灰。

  「前輩恕罪……」

  出聲譏嘲的修者重重躬身作揖,心中苦澀,祈禱著對方不是睚眥必報之輩,久久不見迴音,抬頭看不見劍光,切實鬆了口氣。

  感知著可笑的前倨後恭,洛陽輕輕嘆了一聲,對此行有些不好的預感。

  可那兩味葯只有這兒有,為了救贏正,為了秦國,再不願也得來。

  御劍落向重重幽暗,四下還是舊時模樣,看不見一個活物,走了幾步,朗聲傳音,「喂,你要我帶過來了,出來見見吧。」

  風聲起落,死寂里漸漸傳來腳步聲,少女還是舊時模樣,施展幻象,自從四面八方同時走近,即便是洛陽都久久沒能辨出真假身。

  「洛陽,你可真是個大忙人,若非有事相求我想你也不會過來吧?」

  話音自四面八方同時傳來,分外尖銳,叫洛陽有些不知如何回復,正要打個哈哈,那少女再度走近,冷聲道:「把東西放在原地,如果用盒子的話你最好直接打開盒子,別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洛陽撇撇嘴,取出盒子放在身前,揮手打開盒蓋,不動聲色地退後兩步,正要開口,秋蟬先覺驀然預警,洛陽匆忙催動瞬影步閃開,凝視著少女一刀斬去殘象的頭顱,面色冰冷。

  「前輩這是何意?」

  「很簡單,代替我外道修者試試你的底。」

  少女很隨意找了個借口,提刀再攻,洛陽卻也不躲,取出一柄木劍,身形瞬閃出現在少女背後,不知何時出鞘的木劍緩緩歸鞘。

  刀斷了,少女腹部的黑霧被劍意撕破,錦繡衣裳一閃而逝,叫洛陽不由眯起眼眸,這法衣好像在那見過,是哪……

  「葉底藏花!」

  冷聲敕令,斷刀翻轉帶起璀璨流光,洛陽不由眉頭輕佻,衣領漸漸染成赤紅色,斷罪很快,這一刀更快!

  「沒死,看來是秋蟬先覺又救了你一命,可惜了……」

  少女隨手將手中的刀鋒丟開,又取出一柄刀,可洛陽卻收起木劍,嘴角的笑意別有深意。

  「你是不想我注意那衣裳吧,可惜,我這個人向來很倔強,你越是不讓我做什麼我偏偏要做什麼!」

  「哼,聽人勸吃飽飯,如果你不說出來還可以走出此處,現在你開口了,你還想活著?」

  聲落刀動,洛陽沒有躲,就站在那兒,眼睜睜地望著那鋒銳的刀鋒落下,方才那一刀比秋蟬先覺還要快,他沒死不是躲過而是此女手下留情。

  刀鋒裹起混混沌沌的黑霧,洛陽被高高拋飛,身形當空變化,好不狼狽地落在地上,鮮血沒等落下便被劍芒泯滅。

  這可不是人間,這是外道,有著無數的未知,洛陽真不敢將血留在這兒。

  「這世上值得試探的東西很多,其中絕不包括未知敵人的良善,我不殺你不過是因為你還有用。」

  「因為我還有用……這算不算是欲蓋彌彰?」

  洛陽探手握住忘四,冷冰冰地凝視著少女,她很謹慎,不知深淺,不知來歷,想要試探少女的虛實,激將是洛陽想到的唯一法門。

  如此這般不免吃些苦頭,可洛陽有絕對的自信,也僅僅是吃些苦頭。

  少女沒再動手,收起刀鋒,周圍的殘影相繼消散,就那樣站在原地,盯著洛陽看,許久后開口,「說吧,你來這兒想知道什麼?」

  「定海珠舊時在李家,現在何處?」

  「你想利用定海珠限制海族是個不錯的想法,可現在已經沒有定海珠了……」

  說著少女的聲音有些低落,沉默許久,繼續道:「此珠總計二十四枚,有二十枚被天劫湮滅,餘下四枚消失在混沌間,也沒必要去尋找了,道韻破碎,只有個先天至寶的名頭。」

  洛陽點點頭,又道:「九黎羅喉花與凋月極陰芝去哪找?」

  「這兩位葯都不好找,外道有,不過我憑什麼給你?」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如果用不上在那放幾萬年也相當於沒有,若是拿來做買賣就不一樣了,漫天要價,落地還錢,總歸能談成價碼,各得所需。」

  「哼,先談生意可以,先跪下!」

  「前輩說笑了,崑崙弟子尚且不跪人皇……」

  洛陽輕笑開口,話沒說完被少女打斷,聽她聲音冰冷,帶著不容拒絕的狠戾,「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跪下我們有得談,你不跪就趕緊滾蛋,不過我可告訴你,九黎羅喉花不稀罕,運氣好你能得到。」

  「凋月極陰芝可能整個六界就這一株,你要如何,跪不跪?」

  洛陽沒出聲,毅然決然地揚起忘四,瘋狂汲取著蒼天之力,劍落,無盡蓮開。

  「小心,這玉盒中可是不二的寶貝!」

  少女輕笑著取出一枚玉盒,緩緩走向洛陽,笑看劍光從有到無,也等著洛陽的選擇。

  跪就等於屈服,只有一次與無數次,若是洛陽屈服了,計劃也就到此為止了,沒人有錯,除了那個說「人定勝天」的。

  這或許很極端,但與蒼天的戰鬥本身就是很極端,不能有絲毫動搖。

  舉起的劍緩緩放下,洛陽深吸口氣,低頭沉思很久,他想救贏正,也清楚地知道只若是跪了這劍道再難通達,對生靈都低頭了,對蒼天呢?

  「你猶豫了?」

  「你知道為了那一天都付出過什麼嗎?」

  「一個人,六界人,怎麼選你不清楚?」

  少女緊緊握著玉盒,刺耳的聲音響起,洛陽猛地抬起頭,方才出現在少女近前那凋月極陰芝連同玉盒一同消失風中。

  「同異靈做交易,我還真是有夠傻的!」

  洛陽抬起頭,收起忘四,轉身向來的方向走去,救贏正只能另尋他法,即便凋月極陰芝不是唯一的,她也不會給他,等在這兒不如去別處看看。

  「站住,跟我來!」

  冷哼一聲,少女向外道中走去,腳步堅定,沒有回頭。

  選擇權又一次交給洛陽,來就來,不來就不來,是小孩又怎樣,他們就是太慣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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