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炊煙
在距離東都以東六百里的地方，一座燒餅鋪冒起了渺渺炊煙。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不明生物連續兩次進攻中都，搞得中都城已經是人心惶惶，朝廷已經決定遷移，但礙於事務繁雜，又涉及到皇家和百官，時間不得不一拖再拖，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一周，百姓曾親眼見到自己的親友化為石灰，早已嚇得夜不能寐，許多人便不再等待朝廷的統一調配，早一步就踏上了前往東都的路程。
包括靠近東都的帝國東郡，也在最近活躍起來了，雖然朝廷沒有任何文書下達，但東郡已經開始在坊間流傳起一些不和諧的傳言。
比如說——「東郡的山區其實是第一個發現人變成石頭灰的地方。」
或者說——「東郡的地底其實已經被水母生物挖空，整個地下都已經是它們的巢穴，整個郡都已經不是人能待的了。」
這些東郡的傳言，雖然都沒有明確的緣由，卻在百姓的口中被描繪得有聲有色，有些明顯是騙人的，有些從中都回到東郡的百姓，將中都附近村莊的事情添油加醋，然後誆騙是某個東郡村子的實情，這種事情，已經被揭穿了許多。
但有些卻讓人不甚明了，比如最近在東都地攤上發行的一本新書，裡面甚至用圖畫的形式，詳細描繪了水母群的地下網路，其中有一條隧道直通中都。
雖然此書既沒有標註誰是著者，又沒有描述寫書之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情況，看起來似乎十分離譜，但圖標的細節之豐富，描述之詳細，還是讓看了的人甚是心神慌亂。
況且根據書上預言，因為地下被怪物挖空，整個東郡在數天之內，就要掉入規模驚人的天坑之中，更是讓那些依賴地攤文學的東郡百姓陷入了高度緊張之中。
帝國派去東郡修築塢堡的官員越來越多，東郡人的心中不禁都開始打鼓起來，等到皇帝要駕幸東都的消息傳來，他們便開始拖家帶口，離開東郡，也往西向著東都遷移。
恐懼的小民不知道該去哪裡，但跟著皇帝走准沒錯。
中都和東郡，一個朝東，一個朝西，都開始冒出向東都遷移的隊伍。
遷移人口在這幾天里連續上升，讓路上的生意也好做起來。
今天，燒餅老闆興緻大發，一口氣燒了兩萬隻燒餅，火氣十足，讓燒爐的炊煙粗了兩圈，一口氣衝到了九霄之中。
一隊人遠遠的就看到了天上的炊煙。
老闆剛剛把第一張燒餅從鍋中取出，那隊人便來到了他的面前。
雖說是一隊人，但也有浩浩蕩蕩五千之多，後面還跟著六輛載貨的馬車，這個規模的隊伍，在來往的以家族為單位的遷移隊伍里，已經算是大的驚人了。
「老闆，給我們來點燒餅，五千人份的。」
領頭的人一邊傻呵呵笑著，一邊捂住肚子說道。只見他穿著黑皮披，戴著白皮帽，這一身皮子，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經常做生意的人都明白，這身裝扮，是來自東郡北方的溪郡人特有的打扮。
本地人都想著遷走了，溪郡突然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老闆懶得抬頭，還在擺弄著他的燒餅：「五千個燒餅，五千文錢。」
領頭的有些吃驚：「老闆，你沒搞錯吧，我們這邊五千個人，一人一個怎麼夠吃？至少一人四個啊。」
溪郡的人胃口都比較大，常規食量就是東郡人的四倍。
老闆皺著眉頭：「我一共就燒了兩萬個燒餅，準備好好賣一天，都讓你們買走了，我下午幹什麼？」
「誒呀，你這些燒餅不都是賣嗎？早賣早完，下午拿著錢喝酒不好么。」
聽到讓他喝酒，老闆頓時怒不可遏：「放屁！老子都是晚上喝酒的，下午喝酒完了，我晚上幹什麼？」
「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晚上再喝一頓不行么？」領頭的人漸漸沒了笑容。
「再喝一頓？你tm想喝死我？」
這老闆什麼脾氣？
「你！」領頭的也快跳起來了。
「好了好了。」領頭的人身邊還有個副手，他拍了拍領頭的肩膀：「老許，我們是要進宮面聖的人，別和賣燒餅的計較。」
接著，副手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老闆，我們就要五千個燒餅，你幫我們弄吧。」
燒餅老闆一臉不屑：「五千文錢。」
副手從身後之人手中拿出一個大錢袋：「好的，五千文是吧。」
看到副手拿出大錢袋，老闆立馬朝身後招了招手，一時間，后廚跑出來五十個青壯年，每人手裡舉著一把刀。
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可把老許他們嚇了一跳。
看到錢包便冒出來那麼多人，還個個佩刀，莫不是黑店？
老許和副手也是第一次到東郡，他們不清楚此地的治安如何，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兩人和身後的數人死死按住自己腰間的佩刀。
從溪郡到東郡，路途遙遠，不免要帶個防身用的佩刀。
但與溪郡眾人想的不同，這五十個青壯年雖然每人都有刀，但都是切燒餅的刀，只見他們每人走到一個菜板面前，拿起一疊燒餅就開始切了起來。
「老闆，這些人是？」副手微微寬心。
本以為這些年輕人是黑店的打手，結果卻開始切燒餅，看似是廚房的小廝，也難怪，仔細想想也對，光靠老闆一人怎麼可能一大早就能燒出兩萬個燒餅呢，他必然有一隻龐大的后廚隊伍。
「這些人是你爹。」老闆微微一笑。
「你這老傢伙，怎麼說話的。」這次輪到副手跳起來了。
正巧此時，一陣狂風刮過，燒餅鋪後面的一塊大幕布被連根拔起，吹飛到了十幾米遠的地方才落了地。
幕布不吹走還好，一吹走，幕布后數百個埋在草叢中的人就暴露了出來。
只見這些人全都穿著厚實的棉衣，他們不但匍匐在數尺高的草叢之中，手中還持著火源。
現在是夏日，這些人為什麼要穿棉衣？莫不是衣服里藏著刀兵和鎧甲？
況且這數百人又不是畜生，為何不光明正大站著，而要持著危險的火源藏於草中，難道說……
這家店果然是黑店！
「準備戰鬥！」老許反應迅速，立馬轉身大呼。
自老許身後開始，一行五千人接連扯開自己的皮衣，露出裡面的鐵甲，隊伍最後面有六輛馬車，車后本都放了一個被大布蓋住的兩米高的大東西。
這六件大東西，也都發出了不尋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