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沼之影
啟萬里以一種極其緊張的心情，延伸出一縷星辰神力，探入那極細小的空間縫隙痕迹中，然而幾分鐘過去了，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暗元，這是怎麼回事？」他吊著心問道。
暗元：「不著急，我正在一點點分析追蹤空間縫隙中的痕迹，需要一點時間。你守定心神，一旦找到了來源，你可能會看見那一頭的景象。」
「行，那你慢慢來，我不打擾你了。」
於是，啟萬里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平舉著一根手指，指尖勾出一抹星辰神力，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又過了二十多分鐘，忽然，他就像感覺釣魚時有魚咬鉤一樣，指尖纏繞的星辰神力彷彿被狠狠扯了一下！
他眼睛一亮，但暗元沒有給出什麼指示，他自己也不敢妄動，只能依然保留著剛剛的狀態。
接下來，那種拉扯感一陣陣不斷傳來，就好像那頭有什麼東西試圖掙脫、又像是試圖通過這一絲星辰神力將他給拉過去。
但是，這種拉扯的力量並不大，而且這絲神力連接著他的金丹，穩定之極，啟萬里甚至沒覺得給自己增添了多少負擔，只是比剛剛傻站著時要有些意思了。
忽然，暗元的聲音有些急迫地傳來：「快，加大星辰神力輸出量！」
啟萬里瞳孔一凝，小腹中的金丹急速旋轉起來，指間神力噴薄！
下一秒，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
不是神力枯竭或者受到了精神攻擊，而是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自己身處一個天旋地轉的環境！
眼前的石台與小房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渾濁的天空，四周有一股巨大的旋轉力量，拉扯著他不斷下沉。
「什麼情況？我這是空間穿越了？」
啟萬里大驚失色，正要反應，但腦海里又立即響起暗元的聲音：「不要動彈！你看到的是空間縫隙那一頭的景象！」
「只是視覺上的差異？竟然如此真實？」
啟萬里一驚，暗元的話讓他冷靜了不少，稍稍定神之後，才發現確實如此，他的身體其實根本沒有移動，只是那種旋轉景象感覺太強烈，完全覆蓋了他的一切視野，相當於一個真實度極高的VR視野，欺騙了人的大腦。
就好像玩VR遊戲的時候，你明明站在平坦的地面上，但如果VR視野中看見的是腳立萬丈懸崖邊緣，你還是下意識會覺得恐高、心慌，甚至真的以為旁邊有山風吹過。
這是一種大腦自我放電影響感官的現象。
啟萬里即使明知自己現在處於一個虛假的環境中，但感受依然十分真實，還是下意識地會想產生逃遁的心態。
「這是哪裡？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環境？」
然而，當他剛剛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短短几秒后，環境再生變化。
就好像是被這股旋轉的力量拉扯到了底部。
渾濁天空消失不見、旋轉拉扯的力量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深紅的世界。
天空似一團巨大的紅色墨汁，腳下則是濃稠的血池……啟萬里一驚，他記得這裡！
當初在雲京城外進行皇家狩獵大賽的時候，他曾獨自面對變異的千瞳猿，在交手中，他大意中招，中了千瞳猿極其可怕的精神攻擊，靈魂幾乎被碾碎，而暗元為了保護他，將他的意識投入了最深處，於是，當時的他便來到了這樣一個地方。
而且，他還記得，自己那時候下意識喊出了此地的名字，血沼深獄。
「怎麼……難道這裡竟然是真的存在？！」
啟萬里倒吸一口冷氣，四下打量，卻沒有發現當初出現在他意識深處的那些行屍走肉，除此之外，這裡的一切都與當時自己短暫看見的「血沼深獄」一模一樣。
無邊的血池。
忽然，視野再變，他感覺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在血池中移動起來，速度極快，使周圍的景色都模糊了起來。
不過短短几秒，又停了下來。
暗元的聲音有些疲倦地傳來：「就是這裡了，這裡就是空間縫隙的源頭，我還能堅持不到十秒，你儘可能多地收集這裡的信息。」
它的聲音漸漸淡去，啟萬里則是來不及震驚，連忙四下張望起來。
然後，他就看見了一具屍骨。
那是一具非常完整的屍骨，它盤坐於血池之中，耷拉著頭顱，兩手撐在腿上。
照理來說，它沒有支撐沒有倚靠，一具骷髏骸骨是無法這樣盤坐著的，但它就這樣坐著，脊樑挺得筆直。
同時，眼尖的啟萬里發現這具屍骨表面似乎泛著淡淡的金光，只不過在這濃郁的血色環境中，顯得不那麼顯眼。
「這人，是誰？！」
他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想法，目光便被屍骨的右手吸引了過去。
那隻撐在腿骨上的右手下方，有東西！
然而，儘管那手掌已經化作森森白骨，卻還是牢牢扣著掌心的東西，遮住了大部分，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麼東西，只能從大小來判斷，是一個比拳頭要小一些的物體。
「這是空間縫隙的源頭，難道，這具屍骨便是當時扒開空間縫隙，偷盜玄謎神石的人？他手中的東西，就是玄謎神石？！」
啟萬里靈光一閃，立即有了猜測。
但是，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探究的機會，時間已到，周圍這無邊血池的環境瞬間遠離消失，他頭腦一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間小房間中。
暗元構築出的黑白線條視野已經不見，指尖的那抹星辰神力也已經斷開。
現在，他看不見石台上的藍焰，更看不到那個空間縫隙了。
同時，一陣陣虛弱感撲面而來，金丹旋轉速度也變得慢了許多。
而且，不管他怎麼呼喚，暗元都不再出現，外半剛剛的消耗極大，暗元也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太詭異了，信息量太大了，我需要整理一下……」
啟萬里捂著發昏的腦袋，慢慢走出了房間。
之前老教皇已經交代過，等他調查完，直接離開即可，神殿中已經給他安排了住所，他只要隨意找一名神殿中的人一問便知。
當他走出房間，那道門便自行關上，附在門上的兩塊鐵牌同時落了下來，其中方的那一塊自行飛入他的手中，圓的那一塊則是嗖地一下飛遠了，外半是去尋找老教皇。
「這鐵牌子里，是不是有什麼符咒或者別的東西啊，這麼智能化？」
啟萬里疲憊地乾笑一聲，將牌子收好。
……
躺在神殿為他安排好的房間之中，啟萬里望著天花板，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他開始懷疑，說星者為他安排的這場莫名其妙的旅程，或許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而不僅僅是為了幫深淵使者們解除詛咒這麼簡單。
那個血沼深獄，當初自己靈魂破碎之際，為什麼會看到它？
真正的血沼深獄，又在何處？
那具屍骨，真的是盜走玄謎神石的人嗎？如果是，那麼他就是有著九階層次、能撕開空間的大能？如果他真是那樣的大能，又為何會隕落在血沼深獄，化作一具屍骨？
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地方、那樣一具屍骨，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他越想疑惑越多，一個問題後邊總是跟著更多的問題，層出不窮、無法解答。
「暗元，你知道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嗎？」啟萬里問道。
然而，暗元沒有回答，它依然還在休憩之中。
啟萬里搖搖頭，皺著眉，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大漩渦……是雨伯他們提到過多次的大漩渦嗎？」
「那是他們接下來要進行新任教皇爭奪戰的地方，說星者也一度以為我會去到那裡。在剛剛的幻境中，我也是先到了一個天旋地轉的地方，最後才沉入血沼深獄。」
「所以，我如果按照尋找玄謎神石的線索摸下去，就有可能找到大漩渦，然後再從大漩渦底部找到血沼深獄？這才是說星者認為我會參加教皇爭奪戰的原因吧，她只是看到了我可能會出現在大漩渦，所以將這認為是我參與了爭奪戰。」
「沒錯了，這應該就是最貼近事實的猜想了。」
啟萬里從床上坐起，揉著發酸的太陽穴，有些苦惱。
他之前告誡過自己，不可在這件事中陷得太深，因為自己的目的並非要深入參與深淵神殿的各種大事，僅僅只是要儘快完成說星者的任務、借著他們的面子去救白其雨……
但很顯然，現在他已經開始步步深陷了。
血沼深獄一事，他很難放下，當時在意識深處初見那地時，他原以為那只是自己某些潛意識或想法的投影，沒把它當回事，但現在看來，是確有此地。
一個自己從來不曾去過的地方、一個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的地方，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意識深處？而且自己居然還認得它的名字？
這件事，已經漸漸詭異了起來。
對啟萬里來說，找到深淵神殿的玄謎神石，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這不僅僅是說星者給的任務，還可以幫助到暗元，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玄謎神石，至少拿在手上、讓暗元看個夠，不成問題吧？
但更重要的，是他無比在意那個血沼深獄、和那具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