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嚴芷宜
傍晚時分，啟萬里隻身從醉歡樓返回鳥籠窟，樊見雪已經被他安排到江如煙身邊做事。
「不知道潘大榕有沒有得到一個能讓他自己滿意的結果？」
啟萬里心中抱著疑問，敲響了房門。
然後，房門自己打了開，潘大榕竟漂浮在房中，他的衣上閃耀著藍色的符文，整個人神采奕奕地望著啟萬里。
「你？」啟萬里愣住了，接著，飛快地走進房間，並反手關上了門，面露震驚之色：「你成為了咒靈？！」
「沒錯！」潘大榕得意一笑：「我從你畫的那個陣法上得到了靈感，成功頓悟，突破了咒靈境界，現在的我，實力有了質的飛躍！」
說話間，他彈指揮手，也不見有什麼異動，啟萬里便覺得自己的頭腦一陣昏沉，產生了隨時準備睡去的衝動，眼皮重逾千斤，身體一晃，就要倒下。
「好強！」
所幸他反應極快，在馬上就要睡著的一瞬間，伸手在自己大腿側邊狠狠一掐，劇烈的疼痛令他立即清醒了過來。
但這一昏一醒，兩秒的時間就過去了。
強者對決，兩秒的功夫，足以殺死他數遍。
「你，現在有多強了？」啟萬里擺脫那股昏沉睡意后，震驚地看著潘大榕，根本想不到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這胖子居然突然飛升了一個大境界！
「哈哈哈，沒想到吧，我也能看到你這麼震驚的表情！」潘大榕得意洋洋：「我現在，估計差不多就是六階中段的水平吧，但沒真正試過，還是不知道。」
「真不錯……那麼你找到解除小絲催眠的辦法了？」啟萬里感慨了一下后，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潘大榕點點頭：「晉陞咒靈境界后，我不僅是身體素質有了大幅度提升，就連頭腦也一下子清晰了數倍，我花了一點時間，整理出了一個方案，你來看。」
說罷，他衣上那些符字收斂消失，人也落回地面。
他將桌子最面上的那張紙遞給了啟萬里：「我不打算採用你的方法，風險還是太大了，但是，我考慮了你的方案中可行的部分，得出了自己的結果。我的想法是先讓小絲完全放鬆地睡著，然後，引導她的夢境。」
「夢境？」啟萬里眼睛一亮，看著紙上那些自己已經看不太懂的符咒，若有所思。
「沒錯！」潘大榕說道：「你的想法，是由我深入到小絲的精神世界中去，找到她封存的真實人格，把她帶出來，但這種方法太激進，也容易激起小絲精神世界自我保護系統的排斥，因此我打算用夢境，夢境是她自己的大腦製造出來，精神世界應該不會那麼排斥，我引導她的夢境、讓她真實的自己從角落裡走出來，這樣，會不會好很多？」
「很有道理！」啟萬里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種好辦法，但是，你要如何得知她夢境的內容，又如何引導？」
「需要你的幫忙。」
潘大榕指著紙上的一部分草稿內容說道：「我想了個辦法，是從你那個陣法上汲取到的靈感，可以將兩個人的感官聯繫起來，但並不互相侵略。到時候小絲一睡著，我就與她聯結上，去感受她的夢境，然後告訴你，她在做什麼夢。」
「而你需要想辦法用語言引導她，給予她暗示，就像你說的那種催眠一樣。本來我們不是擔心瞎催眠會給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嗎？但現在有我盯著她的夢境變化，就能知道她是什麼感受了，我們也就能及時調整，不用太擔心會搞砸了！」
啟萬里笑道：「看來，你確實找到了一個兩全之法。」
「也有風險。」潘大榕嘿嘿笑道：「但是，這是我能找到的，最平衡的辦法了。」
……
次日，醉歡樓江如煙提供的房間中。
小絲已經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潘大榕晉陞咒靈境界后，彈指都能讓啟萬里產生昏睡的衝動，更何況是小絲，輕而易舉地便讓她完全敞開放鬆了心情，呼呼大睡。
潘大榕與啟萬里對視一眼后，點了點頭，打了個響指。
一個小小的法陣同時在小絲的額頭與他的額頭出現，下一個瞬間，他的兩隻瞳孔顏色變得稍稍淡化，成了暗灰色。
啟萬里知道，這時候潘大榕已經與小絲的精神聯結在了一起。
潘大榕揮了揮手，一張紙、一支筆飛到了床邊，他捏著筆在紙上輕輕書寫，寫道：「一片黑暗。」
啟萬里點頭，知道他這是在彙報自己感受到的東西，於是轉向小絲，柔聲說道：「小絲，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要仔細聽，你現在感覺很舒服、很放鬆，就好像躺在草地上，太陽照著你，風輕輕地吹過你身邊，令你心情愉悅……」
潘大榕眼睛一亮，寫道：「有作用，但感受還比較模糊，並不明顯。」
啟萬里飛快地掃了一眼，繼續說道：「現在，你看到天空中有一隻漂亮的蝴蝶飛過，你很喜歡，你希望看看它會飛去哪裡……」
他學的是半吊子的催眠術，但有了潘大榕的幫助，接下來的操作簡直如有神助。中間確實有兩次，啟萬里不小心說錯了話，令小絲的夢境陷入了困境與迷茫，但由於潘大榕提示得及時，他立即轉變了方法，重新讓小絲的夢境恢復到了可以引導的狀態。
就這樣，他們倆一邊帶著小絲慢慢深入夢境，一邊不斷給予她正反饋，令她在睡著的狀態下，竟然不由自主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但啟萬里知道，真正困難的時候還沒到。
因為到目前為止，小絲都還沒有在夢境裡面對她害怕的東西。
大約十幾分鐘后，潘大榕在紙上寫道：「可以嘗試了。」
啟萬里點點頭，並沒有立即帶領小絲去到那些傷痛的記憶中，而是說道：「你走過了這麼長的路程后，已經變成非常強大，你獲得了蝴蝶女神的祝福、風之靈的幫助、陽光化作了你的鎧甲與長劍，所有的樹木與花朵都是你的朋友，你已經無所畏懼了。現在，你的面前出現了一座高塔，裡面藏著威脅這個美好世界的敵人，只有你，才能夠消滅他們。」
沒有辦法，對付心智與孩童一樣的小絲，他只能採用這種童話式的催眠方法讓小絲在夢境中意識到自己的強大、並且願意去面對接下來的恐怖。
「現在，你打開高塔的大門走了進去，你發現自己來到了五歲那一年的夏天，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
到這時，啟萬里終於開始引導小絲主動去接觸過往的記憶了。
睡夢中的小絲與一旁的潘大榕同時皺起了眉頭，潘大榕還沒寫字，小絲便輕輕說道：「姐姐，不喜歡我……」
啟萬里點點頭，他沒有明確的時間點與事件點，所以只能給出一個相對模糊的時間，讓小絲自己去尋找其中不和諧的點。他之前已經暗示過她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是「敵人」，所以小絲便會刻意去尋找記憶里令她不快的人事物。
同時，潘大榕寫道：「沒有看到明顯的記憶，不在這裡。」
啟萬里會意，說道：「姐姐不喜歡你，但是其他人都很喜歡你，你在他們的幫助下，發現姐姐原來是惡魔假扮的，你打敗了惡魔，繼續往高塔的上一層走去。」
「走到第二層后，你發現，自己來到了六歲那年……」
他記得，嚴百川說過，嚴家的人是在嚴芷宜八歲那年發現她和普通孩子不一樣的。但是，事情的觸發點未必就在八歲那年，所以他打算從大概兩三年前的記憶中搜索起。
果然，搜索到了七歲那年的記憶時，小絲明顯出現了不適的反應！
潘大榕反應最快，寫道：「她的精神世界在抗拒！她不願意麵對這一年的記憶！」
而睡在床上的小絲，此時小臉微白、眉頭緊皺，鬢角流下冷汗，兩隻小手死死抓住床單，下意識地蹬了蹬腿，就彷彿是被人掐著脖子一般！
「不要害怕。」啟萬里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堅定起來：「你身上的鎧甲可以保護你，整個世界都在看著你，它們的力量也會成為你的力量，你並不懼怕面前的惡魔，告訴我，它在做什麼？」
小絲咬著牙，眼中流下淚水，半呻吟地說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姐姐也知道了，但是，他們不知道我也知道了……」
啟萬里大驚，原來小絲，不對，應該叫嚴芷宜，早就知道了！而皇后竟然也知道這件事！
潘大榕一拍大腿，寫道：「找到了！就在這裡！」
這意思就是，嚴芷宜那被深深藏起來的自我，就隱藏在這一片記憶之中！或者說，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催眠了自己！
啟萬里大受鼓舞，湊得離小絲更近了些，用緩慢有力且堅定的聲音說道：「是的，他們知道了，但是他們無法傷害你，他們都是惡魔所化，而你手中那柄長劍，可以斬殺惡魔！」
「繼續！」潘大榕飛快寫道。
「窗外的陽光照進了高塔中，你的鎧甲與長劍都變得更加強大，你不必害怕，大步朝著他們走去吧，舉起手裡的長劍去斬殺他們！」
「你看到了嗎，他們在逃跑、在躲避，他們不敢看你，因為他們不敢面對強大的你！去斬破這些惡魔吧，嚴芷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