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我來審判
聽到備用程序的判斷，啟萬里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對著似乎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的嚴選說道：「你發現了嗎？隨著你使用力量越來越多、越來越順手，有哪裡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你還想故弄玄虛？」嚴選不理會啟萬里語言中的意味，再次揮動雙手，又一次在啟萬里眼中製造出一次線條風暴。
但這次，啟萬里卻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那些線條雖然一如剛才的瘋狂和扭曲，但竟然全部擦著啟萬里的身體而過，連他的一根頭髮都不曾碰斷。如果這裡有一個清醒的第三人，一定會笑出聲，因為剛才的場景就像嚴選面目肅殺地用力揮手，卻只有手掌帶起了一點點風。
滑稽而中二。
嚴選眼中頓時驚疑不定起來，而啟萬里卻搖了搖頭，笑得愈發開心了。
「我就知道，暗元這傢伙把一切都算得如此精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陷入死局之中？想來它在被你拘出我的身體時，就已經算好了一切。」
啟萬里一邊淡淡說著，一邊慢慢走向嚴選。
嚴選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臉上流露出半驚恐半憤怒的神情，雙手瘋狂地揮動起來，卻連掀起啟萬裡衣角都做不到，也無法再定住他哪怕半秒。接著，嚴選又將目標轉向白其雨，但同樣，他也無法對白其雨造成任何傷害，使出的所有力量，毫無疑問全部都會打偏。
「你對我做了什麼！」他低吼道。
啟萬里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反問道：「拜託，你不是很聰明么？怎麼，得到力量才多久，就忘記自己還有一個腦子了？你怎麼不自己想想？」
嚴選驚疑不定地避開了啟萬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時口中囁嚅，說不出話來。
「讓我來告訴你吧。」
啟萬里說著，走到了嚴選身邊，在對方略顯茫然的目光中，狠狠一拳擊在了其小腹上。
按嚴選之前表現出來的身體強度，哪怕啟萬里已經有了四階實力，也絕對不可能打得動他，但是，他這一拳偏偏奏了效，嚴選頓時像蝦米一樣彎起了腰，眼珠子都差一點爆發出來，口中發出一聲劇烈的乾嘔聲。
「是許可權啊。」啟萬里收起拳頭，眯起眼睛說道：「你真的以為，你所謂的力量，真的是屬於你的？」
在他剛剛掙脫束縛、眼睛化作灰色、看到世界的本質之後，啟萬里發現了一件事。
在他眼中，嚴選的身軀如同漫畫草稿般的黑白色，在他腦袋裡有一個飄蕩的晶體，一直不停地震蕩，彷彿是要掙脫牢籠一般，想必便是暗元。
啟萬里發現，當嚴選使出力量的時候，他自己的身體線條完全沒有變化，反而是代表暗元的晶體震蕩得更加厲害了些，有絲絲縷縷的線條從晶體上剝離出來，再經由嚴選的雙手，改變了外界的世界。
觀察到這一現象的備用程序當時給出了一個判斷。
「此現象為，主程序接受該對象的指令后，主動給予該對象實現指令的許可權。經分析，這是一個滲透行為，可以逐漸得到對象主動分享的肉體使用許可權。」
嚴選拚命揮動雙手，卻再也沒有任何作用；接著，他用牙齒直接撕下了手上的一塊血肉，試圖讓其自己恢復，但也依然沒有任何作用。
「不要再試了，暗元已經不會在你身上浪費一絲能量了。」
啟萬里淡淡地說道：「你使用了太多不屬於你的力量，你的身體，也不屬於你了。嗯……暗元，讓他立正。」
話音剛落，嚴選就像一個機器人般，突然如標槍一般直直站立、雙手緊貼著大腿。
這下，輪到嚴選震驚恐慌無比了，他試圖張嘴、質問，卻連嘴都張不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等到他開口的時候，發出的卻是平靜沒有感情的聲音。
「宿主，吾已完成許可權滲透。」
「嗯嗯，你的小號已經告訴我了，真厲害。」啟萬里豎了豎大拇指，對著嚴選冷笑道：「剛剛你不是還會假裝暗元么？再裝一個我看看？」
他不再理會嚴選，走到白其雨身邊，蹲下身，將她扶坐了起來。
「趁我現在狀態比較厲害，給你點福利。」他笑了起來，掌心凝聚起龐大的神力，放在了白其雨背上。
剛剛為了突破束縛，啟萬里幾乎是將核心能源瞬間能夠釋放的能量全部釋放了出來，其中一大部分用來衝破限制，另外一部分用以恢復自身的疲憊。但儘管如此，還有一大股神力無處可去，在他身上遊盪。
藉助暗元備用程序的幫助，他得以運用這股龐大無匹的神力，但是這種狀態不可能持久，他也沒辦法在剛剛完成兇險無比的突破之後，再次吞噬大量的神力，那樣自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
所以，他要將這股神力送給白其雨。
在灰眼的狀態下，啟萬里能夠看到白其雨身體的情況。從組成她身體的黑白線條上，他可以看見神力的流轉方式以及與外界的共鳴點，在這種狀態下，他甚至可以幫助白其雨突破。
「所以，其實每一次神化，都有點像這種情況……只是我當時沒能直接看到這些線條罷了。暗元也是接收到我大腦發出的指令，再對世界進行影響，不像現在，我可以直接自己操作。」
「但是，如果神化的次數太多，我會不會也像嚴選一樣，完全被暗元接管身體？」
這樣的念頭只在啟萬里心頭一閃而過。很快，他便專註於白其雨了。
不多時，那股龐大的神力被他導入白其雨身體中，他的手指在她背上跳躍著，隔著那層輕薄而堅硬的鱗甲，撥動著她身體里的神力，讓其自行流轉起來，去衝擊全新的境界。
生命眷者的突破方式比較特別，其講究的更多的心靈層面的悟。悟性若到，突破易如反掌；悟性如若不到，即使神力已經充盈之極，也永遠無法突破那一層瓶頸。
當然，也有一些利用極其昂貴的怪物材料藥劑來完成境界突破的生命眷者，例如之前嚴選手下的秘使，但他們的境界上限便十分有限，終其一生都絕無可能問鼎真正的至高境界。
白其雨在微風城化龍對抗焚海飛鯨時，已經領悟了捨棄己身、憐愛生命的含義，已經達到了突破的要求。只是，她在之後的戰鬥中消耗太大，在白龍谷中時又因為白靖之事始終心緒不寧，一直沒有突破，這才拖到了現在。
現在，有了啟萬里的引導，一切將如水到渠成。
白其雨雖然依舊沒有醒來，但臉上痛苦之色已然消減。她盤腿而坐，身上泛起一陣陣黃綠色的煙波，整個人變得十分朦朧。
啟萬里見她已經開始漸漸突破，便放心不再去管，走回到了嚴選的身邊。
在這個過程中，短短几步的距離里，他身上的狀態飛快地消失了，眼睛變回了黑眸，身體也重新泛起虛弱感。剛才那些他不管不顧的傷口，此時紛紛劇痛起來，令他目眩了一秒。
但這並不算什麼，啟萬里站穩身體、站在了嚴選面前。
「其實剛才你從岩漿里出來后、傷勢恢復的那一刻，我真的絕望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辦，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我甚至沒有去想自己還有多少底牌。可以說，你成功地擊潰了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不止一次以為你失敗了，但你不僅沒事，還會變得更強大……這很可怕。」
「即使是在以前做警察的時候，我也很少這樣崩潰過。」啟萬里伸出手指，抹了抹眼角殘存的淚痕，笑了笑。
「在今天之前，我想過自己可能會有怎樣的對手，卻根本沒有料到，會有你這樣一個人，躲在暗處把我的一切都算計到了極致，一出手便是毫無餘地的殺招，連續不絕、恐怖至極。多謝你，讓我知道了該怎樣更好地生存下去。」
說到這裡，啟萬里對著嚴選微微點頭致意，但等他抬起頭來時，眼中卻綻放出從未有過的強烈殺意。
「但是……我也從來沒有這麼想殺死一個人過。」
「我不是沒有殺過人。我其實手上沾滿了鮮血，二十三歲那年，我殺了第一個人。他只是想搶點錢去賭錢罷了，但是他喝多了、腦子亂了，捅死了兩個人，還要對第三個人下手，我沒辦法，只能開槍。那夜之後，我整整吐了一天、請了五天的假，再之後，我就不怕殺人了。」
「我殺的人，都是有取死之道的人，是背叛了組織和人民、背叛了人道主義的人，他們該死。當然，在這個時代、在這個沒有我熟悉的法律和法庭的時代我也殺過人。但那一次，我是出於自衛，我不殺他、他馬上就要殺死我，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但是……你？嚴選？實話說，你現在已經不可能有反抗之力了。殺死手無寸鐵的你，不符合我的處世之道，但是，我一定要做這件事。」
「當然，即使我不管你，你在這裡也活不下去，只是，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警察、檢察官、法官、行刑人，都將由我扮演。這場審判將由我一個人來完成。」
啟萬里站直了身體，面對著眼神越來越驚恐的嚴選，口中緩緩吐出一段話。
「本院認為，嚴選故意傷害他人身體、致使多人死亡，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指控嚴選故意殺人的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指控的罪名成立。依照第二百三十二條判決如下：嚴選犯故意殺人罪、情節嚴重、性質惡劣，判處死刑……立即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