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無法窺視的秘密
「這些符文，可以讓我在需要的時候，借用你的境界。」
李小心一邊說著，一邊讓黑王挽起袖子，越寫越多，直到將他整個右臂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左手。」
李小心甩了甩略微酸脹的手腕，說道。
白其雨看著李小心飛快地寫畫符文，心情有些複雜。
她知道，這是源自懸空閣李乘空的古怪秘法，和目前人們熟知的幾種修鍊途徑都不相同，是一種不知名的修鍊路徑。
當初她的父親白龍王初次化作人形踏上人類社會，就是被李乘空一眼看破了真身。
之後四位兄長遭遇圍殺，據說李乘空也因為收取了星辰樓的好處，在其中貢獻了一部分力量。
說恨，其實沒什麼好恨的，雙方互為異族，他收人錢財替人辦事，再正常不過。
說不恨，卻也很難，一切都是因為李乘空看破白龍王而起，如果沒有他，白龍王或許可以隱藏得更深更好，甚至有可能在西大陸以人類身份長久地生活，白其雨與四位兄長也能好好地生活。
如今看到李小心畫出的符文，白其雨不免多想了一些。
就在這時，最後一筆符文勾勒完成，李小心摘下眼鏡，淡淡說道：「要開始了，做好準備。」
黑王稍稍坐直了身體。
只見李小心閉上雙眼，她臉上白嫩的皮膚下開始有極淡的藍色光華流動起來，像是血液在血管中發出藍光。
幾秒后，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原來那雙黑汪汪的大眼中，出現了兩個小小的藍色符文，符文極快地旋轉著，令注視著她的白其雨和黑王頓時感覺到有些暈眩。
「不要看我！」
李小心咬著牙哼了一聲，伸出雙手，一下子扣住了黑王伸出的手腕。
黑王兩隻手臂上的符文頓時像蚯蚓一樣扭動起來，它們瘋狂地蠕動著，飛快地鑽進了黑王雙手的皮膚中。
接著，黑王面露痛苦之色，發出了一聲夾雜著貓嘶聲的慘叫。
他全身的皮膚中飛快地長出白色的貓毛，臉部也開始變幻，兩對貓鬍鬚從臉上冒了出來、眼睛漸漸化為豎瞳、牙齒也變得尖利。
隨著他境界的下降，化形效果正在自行解除。
反觀李小心，她身上的氣勢正在飛快地上升，散發出令人呼吸困難的威勢。
「東、東南方……」
她睜著那雙符文飛轉的眼睛，眼神沒有焦距地望著空氣，咬著牙說道。
白其雨眼睛一亮，雙手下意識地握成了拳頭。
黑王的慘叫聲變成了低聲嗚咽，他也變得越來越像一隻貓。原本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黑髮變成了白色，與脖頸後背上的白毛連到了一起，人耳消失不變，頭頂長出兩隻貓耳。
同時，被李小心扣緊的雙手上，指甲漸漸變作了利爪。
此時李小心眼中的藍色符文已經亮到能照耀整個房間，飛轉的速度也極其可怕，白其雨連用餘光去看都不敢，只要瞥上一眼，立刻暈眩到噁心想吐。
「東南方，七百里……」她的聲音顫抖著，努力將這幾個字念了出來。
下一秒，李小心的雙眼中湧出鮮血，她尖叫一聲，閉上雙眼，兩隻手一下子捂住了臉，整個人向後跌去，所幸白其雨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才沒有摔倒在地。
鮮紅的血液從她指縫間流出，十分可怖。
而黑王在她放開雙手的瞬間，同樣尖叫一聲，人形再也無法保持，一下子炸出大量白色的貓毛，變回了貓形。
白其雨看了一眼從地面黑衣中爬出的、不斷咳嗽的白色小貓，又看了一眼捂著臉低聲痛苦哭泣、血淚混合一起流滿雙手的李小心，一時間措手不及。
幾秒后，她定了定神，先將顫抖的黑王抱起，用黑衣將它裹住，輕輕拍撫，同時小心翼翼地對著李小心問道：「五小姐，你還好嗎？」
「我不會瞎的，我不會瞎的！」
李小心低聲尖嘶著，緩緩移開了蓋在臉上的雙手，露出了雙眼。
只見她依然閉著眼，臉上被鮮血糊滿，看上去十分凄慘恐怖，白其雨見狀不忍，連忙掏出手帕為她擦拭，同時指間綠霧綻放，環繞在李小心雙眼之間。
得到治療，李小心的痛苦顯然減輕許多，她不再尖叫，呼吸也漸漸平緩，接著，慢慢睜開了眼。
她的瞳孔不再像之前那樣漆黑，彷彿褪了些色，變成了深灰。並且，眼白的部分被血絲填滿，看上去極度疲勞。
李小心睜開眼后，眨了眨，似乎鬆了一口氣，她拾起眼鏡重新戴上，說道：「還是好痛……不過幸好沒瞎。」
接著，她又看了一眼黑王，對白其雨說道：「我不知道它怎麼樣了，但情況一定不好，弄不好是最嚴重的情況。」
白其雨撫摸著發抖的黑王，心情變得更加沉重了。
「萬里，他怎麼樣了？」
聽到這個問題，李小心抿了抿嘴，說道：「他的方向，在東南方大約七百里的位置，但是具體的東西，我根本無法看清，當我想看到他的時候，彷彿有一把刀，直接捅進了我的眼睛……」
白其雨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只是面露疑惑，卻又不懂該如何發問。
李小心看了她一眼，輕輕一嘆，說道：「可能是萬里大師身上藏的秘密太多，而我實力不夠，所以沒有辦法知道他的現狀。不過，有了方位，總比沒有的好。」
「你說得對。」
白其雨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著李小心深深一躬，說道：「五小姐，請你暫時照顧好黑王。」
李小心看了一眼在趴在桌上、被黑衣裹著只露出一個腦袋的白貓黑王，眼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憐惜的神情，下意識嘟喃道：「還蠻可愛的嘛……」
「那就拜託您了。」白其雨不再啰嗦，她腳下的土地分開，人開始往下沉去。
同時，她的瞳孔漸漸豎了起來、變作紅色，額頭上也隆了起來，緩緩長出龍角，身上更是出現了一片片白色的鱗片。
在她身影完全隱沒在地面以下前，李小心彷彿已經看到一條發狂的巨龍大開殺戒的模樣。
「呵，女人、男人。」 ——
在遠離臨雪市的荒原上、巨大的高牆陣法中。
那些身著黑衣的秘使像一桿桿標槍一樣立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嚴選將半空中的魂靈吸納進了自己的身體中。
他們看不到那些攀附在高牆上蠢蠢欲動、樣貌駭人的虛幻生物，只知道，他們的主人正在完美地執行先前定下的計劃。
在地面法陣中沸騰的血液已經漸漸燒乾，嚴選突然出現了異樣。
他沒有嘶吼、沒有大叫，更沒有手舞足蹈，只是皮膚開始瘋狂地涌動起來，就好像皮膚下有一隻大老鼠在來回鑽動，但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反而依然沉靜無比。
那些秘使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常的情況，不敢妄動。
他們沒有注意到，像垃圾一樣被扔在一旁的啟萬里，不知何時悄然睜開了眼。
對於啟萬里來說，彷彿只過了一瞬。
從他覺得自己沉眠於無邊天空雲彩間開始，時間似乎就變得很快很快。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存在，但脫去了身體束縛之後，反而無比舒坦快活，他輕飄飄不知歲月，只想在這無邊的快樂中永遠沉墮，但他剛剛產生這種想法，一道道枷鎖牢籠又重新加諸了回來，身體、感官，再次重歸。
這一瞬間，啟萬里只覺得無比地遺憾、無比地想念那種快樂。
但是，當他憑藉身體本能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黑暗詭異的場景時，正常的人格和想法便重新回到了大腦，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嚴選會盤腿坐在那裡？我又為什麼離開了那幅鐵甲，躺在這兒？」
他腦子飛轉起來，同時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剛剛那種極致快樂，竟頓時產生了一種什麼都不管不顧、要再次回去那雲彩間的想法，嚇得他連忙用力清除雜念，將注意力放回到當前的事情上。
「這種感覺，恐怕和那些嗑嗨了的癮君子有點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啟萬里沒有妄動，依然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只將眼睛睜開一條小縫，悄悄打量著周邊的情況。
「那些是什麼！」當他的目光轉向高牆時，差點嚇得喊出了聲——他也看到了那些隨時可能從高牆上躍下的奇異生物！
就在啟萬里依然沒摸清頭腦的時候，他的腦袋裡，一個久違了卻又那樣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警告，主程序丟失、主程序丟失……」
暗元？主程序丟失？那說話的這個是備用程序？我靠，到底發生了啥？
這時，嚴選那裡，傳來一聲慘叫。
只見他突然高高抬起頭，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叫，兩隻眼睛猛然爆裂開來，頭頂的頭髮竟瞬間全部脫落，身上的皮膚也迅速地干皺衰老，只一剎那，就變成了一個蒼老乾枯的垂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