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隱村
玉鳴山,位於長安城西南方,距離長安城五百里。
洛白一行用了兩天一夜,馬歇人不歇,終於趕到了玉鳴山。
玉鳴山與其說是山,不如說是懸崖。
自古玉鳴一條路,不到山頂玉不鳴。
傳說,玉鳴山自古就是洞天福地。每到滿月和新月之夜,玉鳴山上總會傳來一陣玉鳴。
所以曾有許多淘寶者來此,妄圖一夜暴富。
可從古至今,似乎從沒有人能從這裡找到玉石玉礦。
現在玉鳴山已經沒有往昔的熱鬧,但滿月之夜和新月之夜的玉鳴,還時常響起。
洛白一行人是在第二天的傍晚到的玉鳴山,準備在山腳下的一個小山村過夜。
神隱是這個小村的名字,人不多,名字卻相當霸氣。
有神仙隱於此,單這一個名字,就讓人對這裡生出一分神往。
但洛白不會,他已經渾身冰涼,沒有一絲力氣。
此刻正趴在冷九重的背上,在昏迷與睡著之間休息著。
神隱村依山旁水,山清水秀。
入村口還有一座兩丈寬五丈長的石橋,橋下流水潺潺,聽起來頗為空靈。
如此「村依山,山流泉,泉過村,村依山」世外仙境,讓人心醉。
可惜這一幕並沒有被寒無心一行人發現,他們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下馬!」
到了這裡,一行人終於放鬆下來。
隨著寒無心一聲令下,眾人下馬,洛白這才顛簸著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此刻他臉色發白,嘴唇發青,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寒無心冷哼道:「就你這樣還想去豐裕城?」
這句話洛白聽清了。
他顫抖著嘴唇,輕聲道:「死在那裡……也比……死在這荒郊野外的好!」
「呵!有骨氣!」
寒無心嘲諷一聲。
洛白氣的剛要還嘴,卻眼前一黑,又昏迷過去。
兩天一夜五百里,他早已到達了極限。
玉玲瓏立刻過來給他把脈,笑道:「累的。」
眾人這才放心。
「哎……」
一聲粗野調子從橋對岸傳來,眾人立刻去看,卻不見一個人影。
「仙人到我玉鳴山,玉碎鳳鳴動青鸞。飛泉倒掛打梨樹,花謝花飛花滿天。一劍寒光雲辟易,從此神隱隔天塹。奈何星輝送晚霞,於雲深處畫蒼嵐。」
起手一句聽起來像是世外縹緲歌曲,可接下來聽著,更像是一名無雙劍客,斬斷山河。
聽著如此怪異的歌曲,寒無心幾人摸不著頭腦,玉玲瓏卻冷哼一聲,應和起來:「山是山,卻無仙。待到朝陽起,星光隱雲間。青鸞落地不如雞,宮闕琉璃當血染。人間誰為主?紫陽照青天!」
紫陽照青天,這說的是長安城中的紫陽宮。
紫陽宮,那可是當朝皇帝陛下居所。
這一下,縱然幾個人再笨,也聽出來玉玲瓏歌聲中的騰騰殺氣,不由得心生戒備。
果然,聽到這一聲應和,一個人影從橋對岸出現。
此刻天色稍暗,隔著一二十丈遠,一般人絕對看不清楚,可幾個人還是一眼就看清了對面人的裝束。
這是一個三十齣頭的壯漢,普通人的圓孔,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長相。
此刻他一身青色短褐,裸露著雙臂小腿。肩頭扛著一把砍柴刀,腳邊放著一捆木柴,看下來像是剛砍柴回來。
只是這大冬天的穿的這麼清涼,反倒讓幾人心驚。
男子緩緩走過來,站在橋對面。
「幾位,神隱村不歡迎外人,請回吧。」
寒無心剛要說話,卻被玉玲瓏拉住,他上前走去,一聲嬌笑出口,身上寒光四溢,爆發出凜冽的光芒。
光芒分裂出去,像是一把把利刃飛劍,刺向男子。
男子目露震驚,脫口道:「月光斬!」
話音剛落,他就要退避開,可玉玲瓏卻在瞬息之間近身,朝他嫵媚一笑,他的雙腿如同灌鉛,不能移動半分。
眼看男子就要被萬劍穿心,一隻從他身後出現,按在他的肩頭。
「不是風動,不是雲動,人心在動。人心不動,山不動,天地不動。」
這一聲揭語傳來,響徹男子腦海,眼前的光劍瞬間化作一隻只蝴蝶,振翅從他身邊飛過,消散在暮色中。
玉玲瓏終於露出一絲呀色:「定神曲?你們是朝廷的人?」
這時,一個身著青衣的青年從短褐男子身後出現,站在前面。
青年兩眉淡然,看起來不深不淺。雙目黑白分明,如同兩個漩渦,一不留神,就會陷落其中。再加上一張白皙的臉龐,活脫脫的一個美男子。
此刻寒風呼嘯,他的髮髻帶隨風飄搖,幾縷青絲也亂搭在臉上,青衫飄蕩,更像是一個求仙問道的青年俠士。
可眾人剛升起這種感覺,玉玲瓏就嗤笑道:「小子,穿這麼少不冷嗎?要不要哥哥把夾襖給你,很暖和的哦……」
那一聲嗲嗲的「哥哥」,還有最後糯糯的「哦」,直接讓寒無心三人渾身寒毛直豎,一陣惡寒。
中年男子自然聽出了調戲的味道,一陣惱怒:「你……」
可不等他說完,青年打斷他道:「武成,退下!」
武成抱拳退後,扛著砍柴刀,提著木柴走進神隱村。
青年走上石橋,來到眾人身邊。
他的目光在寒無心眾人身上流轉,哪怕是玉玲瓏,都沒讓他耽誤太多時間。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趴在馬背上的洛白。
他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越過眾人,走向洛白。
寒無心想要去攔著,卻被玉玲瓏拉住:「先看看!」
站在馬匹前,隔著一尺的距離,青年看著洛白。
洛白睡的很香,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冷,偶爾會抽搐一下。
男子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忽然散開,與眼白糅合,成了黑白相間卻又相互統一的畫面。
寒無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雖然確定他不會害洛白,但還是緊張道:「他在做什麼?」
玉玲瓏道:「看骨。」
寒無心一臉懵逼的看著玉玲瓏,不知道是啥意思。
玉玲瓏懶得理他,繼續看著。
幾個呼吸,青年回頭,眼神已經恢復正常。
來到玉玲瓏身邊,他語氣縹緲道:「雲落雪。」
「玉玲瓏!」
簡單的對話,只是為了初步確認身份。
「令牌!」
玉玲瓏看向寒無心,後者立刻上前,遞出了一面令牌。
那是一塊巴掌大的檀木令牌,正反兩面的四邊是淼淼水紋,中間是山川河流。上穿扣環,下墜流蘇,看起來古樸好看。
雲落雪都沒看第二眼,直接拿進手中,一把握碎。
寒無心就要上前,卻被玉玲瓏拉住。
「世間再無山河社稷令!」
「你們跟我進來吧。」
看著這麼拽的雲落雪,寒無心拉過玉玲瓏,悄聲道:「這裡怎麼會有人?」
玉玲瓏疑惑道:「你不知道?」
寒無心搖頭,玉玲瓏道:「那你怎麼會準備山河社稷令?」
「令公給的,但他什麼都沒說。」
玉玲瓏剛要開口,陸雲蹤就催促道:「走了。」
兩人這才發現,雲落雪已經在十丈之外。
寒無心等人拉著馬,跟了進來。
洛白趴在馬背上,睡的很安詳。
「這小子撐到現在也是極限了,得給他找點吃的,好好休息。」
寒無心看了他一眼,追上雲落雪。
「這小子身體太弱,我們晝夜兼程到這裡,他需要休息。」
雲落雪停都沒停:「死不了!」
寒無心頓時大怒:「你這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玉玲瓏捂著住嘴,拉回到後面。
「你少一句行不行?這裡不是軍營,他們也不是戰士。和這些人打交道,以往的方式是不同的。」
寒無心頓時發現,這個傢伙似乎知道些什麼。
「咱們是不是兄弟?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玉玲瓏一愣,拉起水袖遮住臉,嬌笑道:「奴家有什麼事情敢瞞著官人啊?」
寒無心直接舉手,往後退去。
「你贏了,我不問了。」
陸雲蹤和冷九重開心的笑了起來。
神隱村很安靜,沒有雞鳴狗叫,更沒有人聲,好像整個村子早早地就睡了。
寒無心保持著戰士的敏銳,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一邊繼續前行。
玉玲瓏顯然看出來他的舉動,輕笑道:「這裡的人要殺我們,我們很難逃掉,不要杞人憂天了。」
寒無心一驚,不通道:「不會吧?」
玉玲瓏無所謂的聳聳肩。
雲落雪一路上倒是安靜,一句話沒有。
他們穿過村子,來到村子的最西邊,這才停了下來。
這裡最靠近玉鳴山的地方,站在村頭,就可以隱隱看到西邊的玉鳴山。
寒無心看到藏身暮色中的玉鳴山,將目光轉移到它和村子之間那道懸崖:「這怎麼過去?」
在神隱村和玉鳴山之間,竟然有一道上百丈寬的懸崖。懸崖下面黑乎乎的生命都看不到,深不見底。
這樣的地方,他們怎麼過去?
雲落雪的表情一直淡漠,連語氣都沒有絲毫波動:「鐵鏈!」
鐵鏈?
莫非這裡有鐵鏈連接對面的玉鳴山?
如此一想,他們就要向前探查,卻被雲落雪攔住:「明天。」
然後不等他們,徑直走回村裡。
寒無心幾人還在猶豫,玉玲瓏道:「回去吧,這裡的人不好對付,還是老實點。」
陸雲蹤終於好奇道:「玉玲瓏,你怎麼說也參加了當年的行動,難不成不知道這些人的來歷底細?」
玉玲瓏苦笑道:「我和少將軍當年確實來這裡參加行動,可是後續的事情卻沒有參加。」
「也就是說,打下這裡的是你們,守護這裡的是另一波人?」
玉玲瓏點頭。
寒無心不死心道:「難道一點消息都沒有?」
玉玲瓏點頭:「有,我知道他們的名字。」
「什麼?」
「神衍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