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二皇子
當張世器帶人前來支援的時候,洛白和宋時興已經坐在地上不會動了。
特別是洛白,之前還沒發現,他剛躺倒地上,就痛的直接坐起來。
同樣躺在地上宋時興笑罵道:「搞什麼?嚇死老子了。」
洛白默不作聲的脫掉兵衣,露出背上的傷勢。
那裡,狼毒的淤青已經消減。可之前奔襲和大戰,讓他牽動背上的傷口。特別是從馬背上掉落的那下,直接將他的傷口重新撕裂。
宋時興也坐了起來,肅聲道:「你受傷還參加什麼選拔?」
洛白臉色慘白,卻依舊笑著:「一點小傷就哭爹喊娘,那可不是我的性格。」
他站了起來:「再說我也沒爹沒娘!」
看著離開的洛白,宋時興眼中閃爍光芒,朝著他的背影道:「小子,就算你們這百人我淘汰了九十九個,只要把你帶走,我就不虛此行!」
洛白站住,回頭,不解的看著他。
「你入選了!」
洛白渾身一顫,強忍住淚水,跑開了。
我入選了!
醫館,當洛白再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陸靈難得不在,連青鳳卻在這裡。
看樣子,是在檢查病患。
竟然又有人受傷了?
洛白看了一眼那個受傷的,發現不認識。此刻他將臉側過去不去看連青鳳,但眼中卻流轉著淚水。
連青鳳沒說什麼,給他檢查傷腿,確定一切都已經完善好了,這才道:「不能參軍也好,回到家裡還能孝順母親。」
不能參軍?什麼意思?
本來是一句安慰的話,卻惹得少年大怒道:「我娘讓我來這裡,就是去燕然城中去看我爹,你現在讓我回去孝順我娘,那我這一趟來圖了什麼?」
連青鳳沒有再勸,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屋外,洛白站在門口在等。
見到他,連青鳳的目光立刻清冷起來:「你在這裡等阿蘿?她去榆林縣了,要明早才回來。」
來到這裡,他就把鬍子給收去了,恢復了面容。不然連青鳳想要認出他,還要費點功夫。
洛白知道她去做什麼,但他這次來也不是非得阿蘿動手不可。
「所以,你怎麼來的,還請你怎麼回去!」
洛白今天心情很好,雖然之前被猞猁偷襲,差點就死了。
可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現在的他,已經是新組建的冠軍營的一員。
按照宋時興的說法,叫做「就算你們這百人我淘汰了九十九個,只要把你帶走,我就不虛此行」!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現在對於連青鳳的惡語,可沒有不舒服。
再說,他來這裡,可是有正當理由的。
「我受了點傷。」
這話一出,連青鳳就笑道:「受傷?聽說今天選拔,難不成你在選拔受傷?那豈不是和屋裡那個一樣,要被淘汰回去了?」
性子再好的人,也受不了連青鳳的態度。
但他又不能真的發火,只能苦笑著投降。
「連姨,口下留情啊。」
連青鳳嘻嘻笑道:「你別來不就聽不到了?」
洛白嘆息一口,稍稍露出後背,委屈道:「連姨,我真的受傷了。」
就看一眼,連青鳳就看出來這不是新傷。
再仔細去看,她冷聲道:「你這是先中毒,又受傷。現在毒基本沒了,可這傷怎麼回事?」
洛白先是贊了一聲:「連姨好眼力!」
剛準備解釋,連姨臉色一變:「茶葉灰?你中的是狼毒?」
這一次,洛白真的驚訝了。
受傷時,能一眼看出來不奇怪。可現在已經把毒清的差不多了,還能看看出來,連姨厲害啊!
她不等洛白出口,立刻拉著洛白,神色嚴肅道:「誰動的手?」
洛白看著她瞬變得臉色,還真的被嚇住了。
好在理智尚在,不至於直接說出「二皇子」來。
「天太黑,沒看清楚。」
連青鳳沒有懷疑這句話,她冷然道:「算他命大!」
說完,拉著洛白走到醫館中,開始給他檢查傷勢。
傷得不重,就是傷口重新崩裂,流了點血。
至於他肩膀上和胸口的傷勢,已經沒什麼大。
連青鳳給他清洗傷口,然後囑咐道:「不要亂動,我去給你拿葯。」
「勞煩連姨了。」
看到連青鳳出去,之前躺著的少年開口了:「你也是選拔的時候受的傷?」
洛白點頭道:「你也是?」
少年上身稍稍起了點,看了眼洛白的情況,苦笑道:「背上受傷?看起來你不用被勸退。」
「勸退?為什麼?」
「冠軍營會要一個瘸子?」
這是腿斷了?
洛白看著他的腿,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也明白為什麼連青鳳沒有深勸。
「所以說,當兵也得有這命才行。同樣是選拔受傷,你就是輕傷,還能在這裡。我不僅斷了腿,還要回家。」
聽著怨念這麼重的話,洛白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生怕再惹出個是非來。
屋裡面沉默起來,氣氛越來越壓抑,洛白都想要起身離開。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聲冷笑:「小子,我不信你今天還不在!」
這是……二皇子的聲音!
他竟然等到現在!
洛白下意識起身,準備逃跑,畢竟他還沒想好怎麼和二皇子交代。
可他剛起身,二皇子已經走到門口。
洛白頓時止住身形,就勢一躺,像是準備躺下休息。
可他這一躺,反而觸碰到背後的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二皇子並沒有認出洛白,他先是看看洛白,發現他躺著,就有去看另一個少年。
那少年正氣不順,看著二皇子過來,瞪著他道:「你沒傷沒病的,過來幹什麼?不會是偷懶來了吧?」
洛白很敬佩這位的膽量,就是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眼前這位的身份,還會不會這麼理直氣壯?
他強忍著痛苦,看向二皇子。
這是一個身著兵衣的青年,看起來非常年輕。
他身材偉岸,腳步凝實。特別是那一聲洪亮的聲音,更顯的中氣十足。
可惜只能看到背影,看不到正面。
「小子,你很膽大,敢這麼對我說話。」
他站在少年的病床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你知道我是誰嗎?」
少年怒道:「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二皇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這麼問。
試問天下,還有誰比皇帝更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天下間,要問不知道洛家的,或許有。可是不知道皇家是誰的,絕對沒有!
二皇子或許是覺得新鮮,並沒有生氣。
「我找的不是你。」
洛白立刻明白,二皇子絕對記得自己的聲音。
二皇子撇下那個人,又來到洛白身邊,眼中露出一絲狡黠。
「你剛才準備起來是吧?去哪裡?總不能是尿急吧?」
洛白有口難言,生怕被認出來。
「不說話?那更好。」
二皇子搬來一張椅子,坐在他的床邊,想要細聊。
洛白直接翻身,給了他一個後背。
二皇子沒有生氣,他看著洛白的背影,笑道:「雲天聖地地處高原,環境和我們這邊完全不同,你告訴我,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
洛白背對著二皇子,真的不想和他對面。
可看著二皇子對這個事情如此執念,他怎麼可能躲過去?
他豁出去了,坐了起來。
「回答之前,我能不能先問一個問題?」
這是洛白第一次看到二皇子:這是一張不同於夏朝人臉龐的面孔!
稜角分明,如同刀削。可是這種分明,並沒有蘊含夏朝人的柔和,帶有一種粗狂和厚重。特別是那一雙凹陷的眼睛,如同鷹隼。
這是一個胡人!
帝國的二皇子是個胡人?
這怎麼可能?穆亦初搞錯了吧?
洛白的話,算是承認他就是那天晚上那個人。
二皇子笑了。
「我這人只對結果感興趣,你可以問,但只有一次機會。」
洛白到嘴邊的話被咽了下去。
畢竟他想要問的是,你為什麼不問任無雙?
不問先生問學生,這似乎不妥吧?
但現在他不能問這個問題,因為他只有一次問的機會!
「你要做攻打雲天聖地的演練,那你的戰前布置是什麼?或者說,你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準備了多少人,有多少後勤準備做這一場戰爭?」
如果真的是一場戰爭,需要準備的東西,絕對不止洛白問的這些。
但這只是一場可能性的推演,這些數據,已經可以做一場不算太嚴謹的推演了。
二皇子顯然沒有想到洛白會問這個。
在他看來,一場戰爭,那就是準備好吃喝,然後領著大軍,攻打敵軍城池,摧毀它。
至於戰爭的具體環節,戰略和戰術是什麼樣子的,他並不關心。
可現在,聽著洛白問的話,他皺眉道:「這些關係到推演?」
洛白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或許並不清楚推演是什麼。
他苦笑道:「其實單純這些都不一定夠。畢竟你要攻佔雲天聖地,我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雲天聖地是一處高原,除此之外一無所知,你讓我如何推演?」
二皇子總算明白過來,此時此刻想要做一場推演,似乎並不可能。
他立刻站了起來,雙手按在病床上,俯身看著洛白,把他嚇得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你中的毒,這裡的醫官應該給你解了吧?」
洛白連連點頭,生怕這個傢伙再給他一下。
「那他們應該也告訴你了,這毒是匈奴人的毒,對吧?」
洛白依舊點頭。但他聽的有點迷糊,不知道二皇子說這個做什麼。
「你也看出來了,我的樣子和你,包括他不是很一樣,因為我有胡人的血統!」
這個他,指的是躺在旁邊床上的少年。
但二皇子說的話,卻讓洛白震驚。
堂堂皇室子弟,而且還是二皇子,竟然有胡人血統,難道他的母親是……
「我的母親是匈奴人!」
果然如此。
洛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二皇子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看著他。
「日後要是有機會,我要你和我一起攻打雲天聖地!」
洛白頓時睜大眼睛看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只是一個小兵,都沒上過戰場……」
二皇子並沒有等他說完,轉身離去。
「我還會來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