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翻身箭
自從到了榆林草場,回到軍隊中間,除了最開始的一天,洛白都快忘記了宗派的追殺,忘記了還有猞猁這個要殺他的人!
當那一聲喊出來的時候,洛白才想起來,這個「張世器」的身材,似乎比之前高了一些。
可就是這突然的襲擊,和片刻的愣神,讓洛白無暇躲避。
洛白的目光已經可以看到刺向他的那把劍了。
說實話,劍鋒雪亮,還閃著銀光,真是一把好劍。
可為什麼要刺向我呢?
這一刻,他全身汗毛乍起,被對方的殺氣籠罩。
可就是這無窮的殺氣,竟然刺激到洛白的坐騎。馬兒一聲嘶鳴,高高躍起撒腿就跑,險之又險的避過這必死一劍。
洛白都看到自己的頭髮被削掉一縷。
僥倖撿了一條命,洛白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被馬給甩了下去——雙手集中精力射箭的他,面對坐騎的忽然奔跑,本根來不及反應就被甩開了。
半空中的洛白來不及多想,右手捨棄羽箭,去抓飄蕩在半空中的韁繩,左手緊握長弓。
「張世器」一擊不中,看著馬匹跳開,臉色難看。
可看到洛白被馬翻騰在半空中,頓時笑道:「天要你死!」
話音剛落,「張世器」策馬追上,又是一劍刺出。
遠處,狼群已經跑來,宋時興靠著一根弓臂,艱難支撐。
原本處於支援地位的洛白,現在不僅不能給他提供幫助,反而需要他的幫助。
他奮力挑開一隻狼,這才能喘息一口,看向忽然出現的「張世器」。
就一眼,宋時興就認定對方不是張世器。
「你是誰?趕來冠軍營行刺,膽子不小!」
「張世器」不管不問,眼中只有洛白。
宋時興有心上去幫忙,可防守狼群的任務已經讓他捉襟見肘,根本分身乏術。
「小子,活下來我就讓你進冠軍營!」
此時此刻,他能給洛白的,只有這一句承諾。
洛白差點罵娘了。
死了還怎麼進?
聽著身後傳來的破空之聲,他顧不上抓韁繩,身體後仰,躲過「張世器」的一刺。
可這後仰的力道,讓他徹底被坐騎甩下來。
洛白唯一能做的,就是從坐騎右邊落下:因為宋時興在自己右邊!
可就在這時,他才發現,他的右腳還在馬鐙中!
洛白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這要是被馬拖著走,都不用這個殺手動手,他也會死。
洛白來不及多想,右手抓起一支羽箭,箭鏃入地,當作支撐,這才勉強度過危急。
可不等他鬆口氣,「張世器」又追了上來。
「小子,你倒是命大!」
面對勉強支撐的洛白,「張世器」咧嘴一笑:「你這個樣子到應該找個畫師畫下來,也可以流傳百世!」
洛白此刻腳被馬鐙困著,之所以沒擦著地,就是因為右手中那一支箭。
可箭身都是柘木,雖然堅硬,韌性較差。
現在的他,被馬拉著,箭桿不僅支撐他的身體,更是在與地面快速摩擦。這樣下去,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折斷。
洛白現在也是心急如焚。
敵人現在有馬,他如果棄馬落地,雖然可以擺脫現在的尷尬境地,可絕對逃不出對方的追擊。
馬是萬萬不能棄的。
不能棄馬,那就只能找人幫忙了。
一念及此,他立刻看向宋時興,看看他能不能幫助自己。
不看還好,一眼望去,正好看到宋時興挑飛一隻狼,卻對另一隻奔襲過來的惡狼無能為力,眼睜睜看他向自己撲來。
最終,宋時興只能出腳,想要把它踹出去。
可惡狼悍不畏死,兩隻前爪直接抓住他的腳,咬了下去!
宋時興吃痛之下,用力將腳往地上踩,。然後另一隻腳朝著惡狼的腦袋踩下去。剎那間,血液濺的滿地都是。
「媽的,還傷老子,找死!」
看著宋時興受傷,洛白知道,他是靠不上了,還是要靠自己。
他倒立著看向身後的「張世器」,發現兩馬之間,僅有一匹馬的距離,「張世器」隨時可能衝上來。
他心中一冷,喝道:「猞猁,明人不做暗事,用得著遮遮掩掩?」
「張世器」冷哼道:「認出來也好,省的不知道死在誰手上!」
果然是猞猁,沒想到他對自己執念如此之大,竟然跟到了這裡。
洛白不敢怠慢,冷哼道:「殺我?上次你沒能殺了我,這一次也不可能!」
猞猁只是冷笑一聲,沒有回話,加速朝洛白沖了過去。
這一瞬間,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洛白卻冷靜下來。
想要逃跑,要麼有馬,要麼靠近宋時興。
現在雖然有馬,卻和沒馬一樣。而且這馬還是個累贅,禁錮了自己的自由。
至於宋時興,他如果再不下馬,就距離宋時興越來越遠了。
必須決斷了,不然以他現在的情況,面對猞猁的第三次突襲,根本無法閃躲。
權衡完利弊,洛白心下一狠,右手鬆開,放棄支撐。
然後腰上用力,拔出屠雙刀送給他的殺豬刀,對著綁著馬鐙的繩索一砍,從馬上解脫下來。
在地上滾了幾下,他都不敢去看張世器,朝著宋時興的位置狂奔而去。
「宋大人,救我!」
距離宋時興,三十丈。
三十丈,這是生死的距離!
聽著洛白的求救聲,宋時興抽空去看,就看到猞猁縱馬追上來,長劍高揚,準備落下。
他立刻喊道:「往左側翻!」
洛白都沒有懷疑什麼,立刻向左邊翻滾。
下一剎那,猞猁的長劍擦著他的頭頂過去,把洛白嚇個半死。
可他依舊來不及去看,再次朝著宋時興跑過去。
猞猁騎馬奔襲,想要折返反而花費時間。等他再次沖向洛白,洛白距離宋時興已經只有二十丈!
看著猞猁窮追不捨,宋時興也怒道:「小子,支援的兵馬馬上就來,你想死在這裡?」
猞猁眼中有一瞬間的猶疑,但很快堅定下來。
二十丈的距離,洛白想要衝過去,需要五個呼吸。
五個呼吸,足夠他再做一次衝鋒。
但這也是最後一次衝鋒!
「張世器」又沖了過去。
洛白不敢回頭,快速奔跑。
「猞猁,你上次動手還帶著死士,這次怎麼沒帶?是不是任務沒完成,沒臉回去叫人?」
洛白這是要刺激猞猁,讓他判斷失誤。畢竟宋時興會把猞猁劈砍的方向提前說出來,方便他閃躲。
可猞猁不是笨蛋,之前閃躲成功,那是宋時興突然出口,這才讓洛白躲過一劫。可猞猁一旦有了預防,大可做出向右劈砍的假象,實則向左或者向中。
洛白此刻說這話,就是要打亂猞猁的思路。
可他的這句話湊巧說中了事實:猞猁這次冒險進攻,就是為了彌補上次的錯誤。
這一次是他的個人突襲!
被人說到了痛腳,猞猁惱羞成怒道:「混蛋,去死!」
終於,猞猁再次出劍。
十五丈!
宋時興現在已經分出一絲精力關注洛白,見此,立刻示警道:「兩邊跳!」
他不敢說具體那邊,害怕對方跟上。
聽著身後的馬蹄聲,洛白額頭冷汗直流。
這一刻,他有種感覺:不管他往左邊還是右邊,猞猁都會跟上來補刀。
在冠軍營中,猞猁和袁無敵對拼的那一招,絕對不是他現在能抵抗的。
躲不過去了!
洛白已經感覺到身後的長劍就要落下來。
宋時興看他還在跑,急切喊道:「兩邊跳啊!」
這一聲巨喝,將洛白驚醒:與其是死,不如先動手!
他眼中一冷,想到了阿蘿。
在洛家村遇襲那次,阿蘿只射出一箭。可那一箭,卻讓人驚艷!
心中所想,他腳下生力,一個旋轉,面向猞猁,向後倒去。
然後左手彎弓,右手執箭,都不用瞄準,對著身後越在半空中的猞猁和他的坐騎射了出去!
這一箭,快如迅雷閃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宋時興忘記了揮動弓臂,放過了一頭狼。
猞猁不得已收回長劍,扭動身體,想要避開這一箭。
可這絕命的一箭,沒有射向猞猁,直中他馬匹的眼睛。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馬兒一陣哀鳴,轟然倒地不起。
洛白側身躲過,都不敢出第二箭,繼續跑向宋時興。
而此刻,宋時興看著洛白的眼神也變了:「小子,就憑剛才那一箭,你就有資格加入冠軍營!」
洛白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慘白。
剛才,真的是死裡逃生,撿了條命。
終於,沒有了馬匹的威脅,猞猁很難追上洛白。
最後十五丈的距離,洛白匆匆跑過。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敢看向身後。
可除了一匹在地上哀鳴的馬,沒有一個人。
如此空曠的草場,一里之內一覽無餘,他不可能看錯。
他疑惑的看向宋時興:「大人,人呢?」
宋時興嚴肅道:「從馬上摔下來,落到地上,就不見了!」
「不見了?這怎麼可能?」
宋時興收回目光,沉聲道:「沒什麼不可能的。他這是利用四周的環境,來掩藏自己的行跡,是一種偽裝術,又不是真的消失。」
洛白這才鬆了口氣,但下一刻就戒備起來,以防猞猁突襲。
宋時興一邊挑飛惡狼,一邊道:「不用緊張,剛才是他最後的機會。要是他現在還敢出來,或許能殺了你,但他也會死!」
洛白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難道眼前這位,還是武道高手?
宋時興揮動弓臂,不斷挑飛惡狼,但對於那隻已經跑出去的狼,實在是鞭長莫及。
他現在只求別出事才好。
洛白一聽沒事,直接軟在地上,大口喘氣。
宋時興見他如此沒出息,立刻罵道:「你看戲呢?還不幫忙!」
洛白「哦」了一聲,這才彎弓搭箭,幫忙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