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何謂成敗
趙紀牢記吳謹所言，回到楚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尋到長生道長，摸出趙紀送的兩瓶上等米酒，布上幾味小菜，與長生道長相對而飲。
吳謹說的沒錯，長生道長對趙紀的主動示好，很意外，也很歡喜。長生道長在眾人面前喜歡語出驚人，此時與趙紀單處，說話卻是溫文爾雅，態度熱情。幾句話說得讓趙紀如沐春風，大家都是聰明人，當即隱晦地結成同盟戰線。趙紀也表示，爭取都得一個從龍之功！
想想也是，就算跟著一個王爺混吃混喝，也不是長遠之計，說不準哪天就被掃地出門。自己給自己打下一份功勞，最不濟以後都能過上吳謹那樣的生活，大宅子，美女侍妾隨時伺候。
就算最後不成事，大不了伺機離開王府，再去尋個居處。總之，一算投入和回報，簡直是無本萬利。就像自己與吳謹稱兄道弟，到現在都只有便宜，沒有吃虧！就算隨時翻臉，自己也是有賺無賠！
趙紀從長生道長那裡出來，深吸一口氣，心裡美滋滋。
眼下，自己又是長生道長在楚王府唯一的同盟，所以就算銀行這邊失敗，相通道長也會拉自己一把！
可若是銀行成功，反襯道長亂卜，逼得道長能提前離開王府最好！連卜都占不準，誰還跟你一起貪從龍之功？誰還與你同盟？我趙紀又不傻！
趙紀對自己混生活的態度和能耐，頗為自得。
趙紀自覺萬事俱備，輸贏自己都有後路。算算時間，決定提前一日發動，反正銀行取銀也要預約，整個過程需要好幾天，最後兩筆存銀未滿一個月，緩兩天也就夠了。
那天與吳謹一起商議時，他也認為，早兩天，晚兩天都無所謂。
這日一大早，楚王世子李建，帶著幾名隨從，大搖大擺渡著方步，搖進大華銀行。直接在大廳，對著大堂經理，也就是以前的引路秀才大聲道：「銀行啊，我來取銀！」言畢取出存摺：」先取，二十萬兩！「
「嗯？」經理接過存摺一看：「原來是楚王世子，給世子見禮。」李建擺擺手：「免了，取銀二十萬兩！」李建勝券在握，一臉豁達大度。
經理面露難色：「世子乃貴賓，取銀數目又巨大，還請先去二進貴賓室？」
「不用！我就在這裡辦理吧，本王子親民，不需要單獨貴賓待遇。哈哈，要排隊嗎？我這就使人排隊取銀！」李建一臉燦爛笑容。大廳好啊，這麼多人看著，一旦自己有一天取不出銀子，還不用王府的人到處宣傳，這大廳里的人，都會幫著四處吆喝！風一吹起來，到那時，可就不僅僅是自己這幾家取銀了。所有存戶，都會來取銀！那時，我會親自教秦楓，死字怎麼寫！若是賈靜敏知趣，我會考慮，閹掉秦楓做太監，在旁邊伺候！還有那賈頌！是死還是做太監，全憑賈靜敏的態度……
經理打斷李建遐想：「好！不過世子可知，你這是定期一年的存銀，提前支取要罰息一成，世子取二十萬，實得銀十八萬兩，虧很多啊！」
一些來銀行辦事的百姓，忍不住輕呼起來，這一下就虧損兩萬兩，楚王府可真有錢！世子真是敗家子！
李建得意洋洋看看左右：「本王子知道這規矩，一成兩萬，扣吧！」
經理點點頭：「取這麼多現銀，需提前一日預約，所以請世子先辦預約手續，明日來取銀？」
「好！」世子李建豪爽答應一聲。心道，明日取銀，預約後日，我看你明後日還能如此鎮定？
經理送世子李建等人，再次大搖大擺走出銀行后。一轉身，飛跑進二進院子.……
賈靜敏聞報，一張俏臉瞬間發白！
銀行庫存銀子，現在不到四十萬兩，貸出去一百多萬兩，秦楓又取用不少。明日支付十八萬沒有問題，後日呢？再後日就現行了！
三日就能催命，賈靜敏如何不急，當一些商戶接連不斷前來貸款，看著現銀越來越少，賈靜敏就發現了這個危機。她也早就告知了秦楓，秦楓卻始終不以為然，安慰她此事絕不會發生，如果發生，他也有辦法應付。
如今世子李建果然是使用這毒計，現在這麼辦？兌不出銀子就是滅頂之災！賈靜敏忙叫來賈頌，著他趕緊去校場通知秦楓，希望秦楓真有辦法，而不是敷衍自己。
錦衣衛校場，舒子澄正與秦楓坐在一起。
舒子澄看看面前茶水，一臉嫌棄：「你是民團團長，開銀行的。既然長期在這裡待客，是不是該請個僕從？這茶水溫吐吐的，泡不起茶，怎麼喝？」
秦楓看看自己茶碗：」也是啊，高文進不在，我讓侍衛去弄的。這幾個傢伙平時活乾的少，質量就是差一些。我再去叫人重新燒水。「
「行了行了。將就吧，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舒子澄自從那次授旗以後，對秦楓的態度和感觀，更上了一個層次。兩人之間，感覺多了些友誼，而不像以前，純粹的利益結合。
舒子澄既然能將就，那自己也能湊合。秦楓笑道：「多謝舒先生寬宏，下一次來一定滾水泡茶。」
舒子澄苦笑一下，搖搖頭道：「一是，朝廷發來通告，鼓勵地方民團擴大編製，可以三營人馬，算起來就是一萬五千人編製。你上次民團授旗很成功！南昌很多子弟都想加入民團，想想也是，江西民團裡面沒有南昌百姓，也不合適。你怎麼想？要不要擴編？」
秦楓皺眉道：「為何朝廷有此通告？」
「前段時間，白水農民王二、種光道等，聚集亂民手持刀械，以墨塗面，攻打官倉。流竄於渭北山區各縣，攻鎮奪寨，燒殺搶劫，無惡不作！朝廷為此事焦頭爛額，派官軍圍剿。至今，官軍多次作戰，卻屢屢戰敗！這股亂匪已擴大到數萬人，活動於韓城、蒲城、宜君、洛川、白水等地。唉，那都是亂民啊，官軍竟然不敵，可見廂軍糜爛到何等地步！消息一出，整個西北亂民暴動，烽火四起，數百人聚在一起也敢攻打縣衙，那一片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朝廷也怕其他地方再出亂子，所以鼓勵民團自治。你若不擴編，巡撫大人就要另外再建民團。但我以為，還是你來擴編最好。「舒子澄猶豫一下又道：「讓你一人承擔民團費用，確實難，舒家那一成銀行股份，暫時不要分紅，你可先用來養民團。若是銀錢還有困難，我們再一起協商。」
秦楓一愣，抬眼看著舒子澄：「那邊已然亂成這樣？應該沒這麼快啊？」
舒子澄白他一眼：「莫非你還知道亂局該快該慢？乾草旱地，星火燎原！就怕這把火按不下去，燒到我江南來！「
」江南富庶，他們一定想來。「
「廂軍靠不住，就只有民團。無論如何，要守護好江西百姓。巡撫大人已經下令，各府，各縣，馬上組建民團，結村自保，縣府狼煙為號，首尾相連。你的民團也不能全部帶走南下走商，所以勢必要擴建。」舒子澄正色又道：「巡撫大人對你寄予厚望，你既然不喜歡入仕，若能善用民團，也是國之棟樑！「
秦楓沉吟一下，點頭道：「好，不過兵在精不在多，我會儘快擴編，也會有序擴編。是了，上次欽差之事，朝廷怎麼說？」
「哼！所有獎勵隻字未提，只說江西匪患猖獗！言下之意，江西賑災功勞，與欽差副使被殺，功過兩抵。馬天成真不是東西，死了都要禍害大家一把！」舒子澄咬牙道：「他不起害人心，怎麼會被山賊殺死？」
馬天成生前夢寐以求想做的事，死後做到了。這是成功！
但是他生前想做到此事，目的是為自己揚名，然後升官發財。死後做到，又有何意義？
何謂成敗？難以言說。
秦楓內心感慨一下，正要應和幾句，卻見賈頌一臉惶惶衝進來。眼睛也不看舒先生，嘴裡叫喊著：「不好了！不好了！」
秦楓一臉尷尬：「你慌什麼？著火了？」
「比著火還麻煩！」賈頌哭喪著臉：「楚王世子來提前取銀子了！姐姐說了，估計明日後日都會再來取，我們，我們。」賈頌這才看到舒子澄，把沒銀子三字吞回肚子里，道：「舒先生在啊，舒先生好！」
秦楓沒好氣道：「你才看見啊！遇事，沉穩，沉穩！出去，通知舒勇，風連生，馬上來我這裡！」
賈頌轉身出門。
舒子澄臉上一抹異色，看著秦楓點點頭：「你猜中了，沒想到他們真的會這麼做！」
當初銀行籌辦之時，這種擠兌風險，官府的書辦都能看得出來，所以層層上報。舒子澄也因此做由頭，以一處別院換取了銀行一成股份。所以秦楓早就與他溝通協商了如此應對此事。賈頌不知舒子澄對此事的了解比他自己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