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叢林法則
齊元亮正在黯然神傷，為自己夢想破滅而憂愁。身後一個聲音道：「他們都他媽是沒用的混蛋！打順風仗個個都猛，遇到硬活，跑得比兔子還快！如果不是我們出主力，他們能有吃有喝到現在？」
齊元亮一回頭，一愣，黑瞎子鼓著眼睛看著他：「你是寨子里唯一能讀書寫字的人，你認真告訴我，按照你的法子，是不是就有你說的一切！」
「也許。但是按照以前老樣子，肯定是沒有。遲早有一天，我們會被其他山賊吃掉，或者被官府剿滅！」
「你別說複雜了，就說幾成把握！」
「七成！」
「好！你夠種不？」
「什麼意思？」
「不是說有五十騎兵就夠猛了？那幹嘛要多養一百多人？他們又不是我們的崽兒，憑什麼要我們帶養？！」黑瞎子嘿然一聲冷笑：「願意按照你說的法子分配的，都是山寨的勇士。我們說不過他們，但打得過他們！」
「你到底什麼意思？」齊元亮臉色一變。
「他們都該死！所以我問你，你夠種不！」
齊元亮搖搖頭：「這都是高寨主的家底！他不會同意你自相殘殺，你別做夢了。」
「所以你也就只會說？」黑瞎子看看左右：「若我們把事情都做了！高寨主能怎麼辦？「
木已成舟？好像有點道理。
齊元亮又問：「你說的其他勇士會同意？」
黑瞎子冷笑一聲：「你也不是第一天當山賊，哪個山寨沒有內訌火拚過？能分到馬，武器的勇士，哪個不想多分？平時搶東西，也都是我們搶回來的居多！他們怎麼會不幹？就四五十個騎兵名額！人多了老子還不要！「
山賊世界沒有律法，只有山賊的叢林法則。
齊元亮心裡重新燃起希望！人最怕無欲無求，那是鹹魚！只要你有慾望，這慾望就是動力，這慾望就能帶我實現夢想！
黑瞎子死盯著齊元亮：「你說的，帶著我們幾十人，騎最好的馬，穿最好的鎧甲，拿最好的兵器，睡最美的女人！」
齊元亮重重一點頭！
丫石山之所以叫丫石山，就是因為山上怪石嶙峋，山路崎嶇險要，易守難攻，後面又是連綿山脈，能戰能守能退。
這種地形，也就有很多隱秘之處。
第二日入夜，一處山坡，幾十塊巨大怪石中的空地上。幾十名山賊，在黑瞎子帶領下，手持匕首、彎刀，長劍等，在月光下，在齊元亮面前站成一排。
齊元亮身邊一塊巨石上放著一盆酒水，地上擺開幾十個土碗。
齊元亮手裡雪亮匕首一翻，在手臂上一拉，一道鮮血流出：「我，齊元亮！一定帶著你們，打拚一份富貴出來！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將手臂往酒水盆上一橫，幾滴烏紅血落下。
黑瞎子跟上，手臂上一劃，一串血珠，濺起幾滴酒花。身後又立即跟上一人.……
沒有法制次序的地方，賭咒發誓，就是對人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約束。多數文盲，對未知的神靈，充滿敬畏。
五日後，丫石山寨高寨主要拜堂成親，一次娶三位壓寨夫人。
大寨主是新郎，三當家死了，就只有掌管山寨錢糧的二當家齊元亮全權操辦。
山賊山寨物質不足，要求就不能過高。那輛山賊好不容易推上來的馬車，就當做新娘轎，到時圍著山寨跑一圈就算迎禮。
紅綢布有，能做三個蓋頭。三位新娘自己身上那一身衣服，就是新娘裝。高霸王說了，以後會多搶些布匹和花衣裳做補償。這其實是高霸王安慰美人，信口胡說。能搶到什麼東西，從來都不是賊人說了算，這是羊牯的權利，帶什麼，你才能搶什麼。
而且男人在女人肚皮上的時候越多，就越不想起來做事。不然，怎麼叫溫柔鄉呢？
越美的女人，這溫柔鄉就越陷人。什麼雄心壯志，血勇之氣，一次一次就泄了。
丫石山寨自有山寨的特色，沒有八仙桌，沒有大圓桌，沒有小矮几。只有，石頭，各種各樣的石頭。
天蒼穹，地席廣，石桌石椅做廳堂。
取出野果酒，搬出陳年老臘肉，打些野味，采些野菜。勉強湊湊成席。
但高霸王不太滿意，他還請了周圍兩家山寨的當家人。自己一次娶三位壓寨夫人，而且個個貌美如花，不炫耀顯擺一下怎麼行？
客都請了，打腫臉也得充胖子！高霸王一聲令下！普天同慶！山寨同喜！今日開葷，殺騾子，殺馬，累計十匹！
頓時，丫石山寨一片歡呼！有肉吃，能不歡呼嗎？反正自己也騎不上，真不如殺了吃肉，至少一百多人都這麼想。所以看起來，這是甚得賊心之舉！
歡呼聲中，高霸王志得意滿，手下擁戴，是另一種滿足。
美人他是捨不得給別人共享，殺些騾子和馬給大家吃，權做安慰獎。這也是高霸王收攏人心之舉，馭人之道。
唯有齊元亮恨得牙痒痒，丫石山寨本來有三隻騾子，兩匹老馬，這是用作搬運物質的。要殺十匹，意味著會有五匹軍馬被殺！而且，會再抽出幾匹軍馬做搬運之用！
這可是禁軍軍馬啊！你他媽的殺的不是馬！殺的是我飛黃騰達的五彩祥雲！
看看身邊歡呼的賊人，齊元亮心裡一陣悲涼，又有一陣快意。嘴角扯出一絲冷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確實不該留在世上。
人群里，還有幾十道不滿的目光冷冷地看著眾人，這下會多出幾人分不到馬了！
山寨有殺騾子，殺馬的習慣。
山賊出去打劫，一般搶不著好馬。因為既然是好馬，那自然跑得快。沒有弓箭射，腿腳也追不上。
但是拉車的老馬，馱物的騾子，就好抓了。不過這些老馬，騾子，只能拉車馱物，不能用作打仗。就算偶爾一兩匹能騎上打仗，數量不多，意義不大。
騎上出去查勘？別開玩笑了，大家都是山賊，憑什麼我一個人騎著馬在外面瞎轉悠？讓其他眼紅的賊人來搶？
還有，我們是山賊，就守著這一片，站在山頂往下一望，有人來就搶，沒人來就休息。打得過就搶，打不過就跑！還需要出去查勘？需要？行，那你去吧。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算結束了。都不是專業斥候，誰去？
更重要的是，養馬費事，費銀子。
再者，商人、行客也不體諒山賊。要麼長期不來，要麼就是成群結隊的來，還刀槍如林。山賊搶不著，時間一長，山寨里就會缺吃少穿，人要活，也就只能殺騾子，殺馬！
物質夠消耗，會留下一些做勞力。物質緊張，那就殺乾淨。
眼下物質太豐富，也可以殺。先把騾子，老馬處理了！再去軍馬裡面選出來幾匹。
以前殺騾子，殺馬，都是勇士、力氣大的最積極，比如高霸王出門必帶的護衛黑瞎子。
但今天這傢伙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黑著一張臉，不理人，也不說話，更不去殺馬。這就是犯毛病了，別說只殺五匹軍馬，就是再殺十匹，你黑瞎子還是能分到一匹。有必要犯這毛病？但這廝翻臉就不認人，所以大家也都懶得理他。
像黑瞎子這樣能分到馬的，都沒去動手。山寨兩百多人，這些人不動手，其他人也能殺。
一聲聲動物的哀鳴，一盆盆血水端去做血味兒。一口口大鍋架起，一塊塊新鮮馬肉扔進鍋里。
連殺十匹騾子，老馬，軍馬，一場婚宴，楞整的跟屠場似的。
不過，丫石山寨挺有面子。
至少高霸王請的客人很滿意。兩位客人，一人叫山瘋子。據說，此人在山路上跑得飛快，手上有點功夫。
一人叫黑面屠，據說此人心狠手辣，還吃過人肉。
丫石山周邊方圓兩三百里，就是這三家賊人，每一家實力都差不多。若是差別大，大家也不會交往，早把弱小的滅了。就是大家誰也把誰吃不下。才會互相往來，甚至合作。
這三家相處久了，發現不火拚其實也蠻好，大家可以互相走動一下，就當是串門。
遇到大活，還可以合作一下。
遇到喜事，還可以分享一下。連個分享喜悅的人都沒有，那會非常寂寞。而有些喜悅，是不能和自己的手下兄弟一起分享的。比如，高霸王對三位壓寨夫人的切身體會，比如，山寨里的馭人之道。這些就只能和這兩家老大分享，交流。
久而久之，三人還真成了朋友。
山瘋子、黑面屠各自帶著三個弟兄，約做一路，一起走進丫石山寨。
剛進寨門，山瘋子一看院子跟屠場樣，嚇一跳，對迎上來的高霸王道：「高霸王闊氣啊！一次殺這麼多騾子馬匹！」
高霸王笑呵呵道：「好朋友來觀禮，我怎麼能小家子氣？隨便吃！這可是正宗軍馬！」
黑面屠語氣裡帶點嫉妒：「高霸王這事兒做得不地道，那麼好的事兒，沒叫上我們兄弟兩！」
高霸王搖頭道：「不是兄弟我不叫你們，而是時間來不及！我是收到消息立即出門，才截住那些人。如果再和你們聯絡，天一亮，他們整隊出發，我們三家人聯合在一起都吃不下他們。」
黑面屠點點頭：「我就是抱怨一下，沒有真怪你的意思。你在城裡有內應，以後有好活兒，別忘記我們就行！」
「忘不掉！你放心，真有好活兒，我一家人也打不下來！」高霸王呵呵一笑：「來，先請進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