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晚，景瑞徘徊在父母的房間外，他來來回回的猶豫，最後開始上前敲開房門。
門打開了，素梅探出頭來「景瑞？」
「娘。」
素梅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景瑞的表情有些落寞「我···我有事想跟父親母親商量。」
「進來吧。」素梅側身讓景瑞進屋，又轉身說道「老爺，景瑞過來了。」
「父親。」景瑞喚道。
程晉民放下手中的參湯碗「景瑞，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坐吧。」素梅讓兒子落座下來，自己也順勢坐了下來。
「嗯，父親，母親。我···我想取消與林家的婚事。」
「這···」程晉民有些吃驚。
素梅著急問道「景瑞，發什麼事了，這好好的，為什麼要取消婚事啊？」
「景瑞，不許胡鬧。」
景瑞抬起頭看向程晉民「我沒有胡鬧，父親，我不想娶林惜言了！」
「你以前不是跟林家女兒相處的挺好的嗎？」程晉民問道。
素梅也補充道「是啊景瑞，娘看得出，你對惜言挺上心的，是不是惜言做了什麼···」
「不是的！」景瑞有些著急的打斷素梅，素梅有些發愣，隱約中覺著事情有些不對勁。
景瑞沒有看素梅的眼睛，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閃，說道「是我的原因，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娶林惜言了，父親母親，你們幫我把這婚事···退了吧。」他的落寞都盡在眼底，素梅有些詫異。
景瑞起身道「讓父親母親操心，是我不對，勞煩父親母親了，我就先回房了，你們早些歇息。」說完便就離開了。
素梅有些擔心「老爺，你看這···」
程晉民嘆了口氣「明兒個你好好問問他，也許只是鬧鬧彆扭呢。」
「誒，好。」
景瑞回到自己屋裡，推開房間門走進去坐下，四周很安靜，他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很空，好像缺了很大一塊，讓他此刻很是煩躁。
門外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年級不大的下人抱著一罈子酒進屋「大少爺，這是您要的酒。」說完，就把酒罈子放在了景瑞面前的圓桌上。
景瑞點點頭「嗯，你下去吧。」
「大少爺，這酒烈得很，您可別喝太多啊。」
「我知道，你下去吧。」景瑞的口氣不是太好。
「是。」
景瑞盯著面前這壇酒，心裡泛著酸楚，突然他一把抱起酒罈舉起來往喉嚨里猛灌，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進去，景瑞不太會喝酒，這麼猛灌的後果是，被嗆得難受。
「咳咳咳····」他一邊咳一邊灌自己酒，像發泄一樣，也許這樣做能讓自己不那麼痛，不那麼難受，甚至···不那麼想她。今晚就讓他發泄吧，盡情的發泄心裡的苦吧，這樣太難受了，他想，也許醉了就不會想她了！心就不會空了，也許這樣，他就能暫時忘記那個叫林惜言的女子，忘記曾經的時光，忘記她的笑容，她的一切一切！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丫鬟來報說景瑞還沒起床，素梅有些擔心，讓冬孀先過去看看，冬孀回來之後敲了幾次門也無人答應，便趕緊回去向素梅報。
「大少爺還沒起嗎？」素梅問。
「沒有，我都敲了好幾次了，都沒人答應。」
「這都日上三竿了！怎麼還沒起，走，過去看看。」
素梅帶著冬孀就往景瑞門口走去，到了之後敲敲門「景瑞，景瑞，開開門，景瑞。」
冬孀把耳朵貼在門上「夫人，裡面好像沒動靜。」
素梅很是著急，對著一個丫鬟吩咐道「去，讓管家把大少爺房門的鑰匙送來！」
「是！」小丫鬟說完便轉身跑走。
素梅嘆了口氣「哎呀，這是怎麼了，真是急死人了。」
冬孀安慰道「夫人，您先別急，大少爺應該不會有事的。」
素梅更是煩躁道「我能不急嘛，昨兒晚上景瑞就沒對勁，都怪我，我該過來看看的。」
管家急匆匆的跑過來「夫人，夫人··這是您要的鑰匙。」
「把門打開！」
「是！」
管家急急忙忙的打開門，一股酒味撲面而來，素梅一腳踏進屋就看見把自己灌個爛醉的景瑞。
「景瑞，景瑞··哎呀，怎麼喝了那麼多酒！」
景瑞還在迷糊狀態，管家和冬孀上去幫忙把他扶到了床上，素梅拍了拍他的側臉「景瑞，醒醒，醒醒啊。」
景瑞依舊迷糊著，嘴裡吐出一句「惜言。」就又昏睡過去了。
素梅心疼的看著兒子「這孩子這是發生什麼了！」隨即嘆了口氣對著冬孀吩咐道「行了，你們把大少爺扶到床上去休息，讓廚房準備些醒酒湯，我去跟老爺說說，今兒去趟林家。」
「是。」
素梅快步走向秋玲的住處，這會兒老爺正在她房間呢，一進門就看見秋玲又在奉承著討老爺歡心，素梅也不理她，喚了聲「老爺。」
程晉民轉過頭放下茶杯「素梅來了啊，去看過景瑞了嗎？」
素梅心裡著急，上前一步道「老爺，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景瑞也不知道是
不是跟惜言鬧了什麼彆扭，昨晚在房裡喝了好多酒，今兒早上都迷糊著，我打算
去林家一趟，一來了解下事情的原尾，二來景瑞鬧著要退婚，但總不能這樣就去
跟林家說退婚吧。」
程晉民臉色有些微變，秋玲有些故意的說道「哎呀，看來，景泰看到的···原是真的啊！
程晉民側過頭來「秋玲，你說什麼。」
秋玲一笑，有些刻意的說道「老爺，這有個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哎呀，你有話就直說！」程晉民沒好氣的吐出一句。
秋玲有些尷尬，隨即又嬌聲說道「嗐，我也是聽景泰說，前些日子他晚上遇到了惜言，本來想上去打個招呼的，不過···」
「不過什麼？」素梅有些急了。
「不過啊，他看到惜言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這···」
秋玲看到素梅現在這個樣子心情簡直不要太好，她又假惺惺的繼續說道「哎呀，不過啊，也許是景泰看錯了也說不準兒呢，這大晚上的，惜言怎麼會跟一個男的在一起呢，你說是吧老爺。」瞧瞧這話說得，簡直像是她真的在關心一樣！
程晉民一拍桌子「哼，我們程家在蘇州也是有頭有臉的，這林惜言要是真像秋玲說的，完全不顧及程家這些年對她的情份，還有程家對他們林家生意上的照顧！那這親家不結也罷！」說完，看向素梅說道「素梅，你準備一下，我跟你一起去趟林家。」
素梅點點頭「誒，我這就去。」
「秋玲，你歇著吧，我先走了。」程晉民起身道。
「是，老爺。」
等程晉民離開后，秋玲來到花園裡喂喂她那隻八哥，嘴裡哼起小曲兒，一副得意的樣子。
丫鬟笑道「二夫人，您今兒怎麼這麼高興啊。」
「哦？有嗎？」
「是啊，這喜事兒都全寫在您臉上了，呵呵。」
秋玲撫了撫耳邊的頭髮，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沒什麼，就是看今兒天氣好，看什麼都順，欸，對了，晚上讓二少爺到我這邊來吃飯，多加幾個菜。」
「是。」
程晉民和素梅來到林家的時候，林懷遠正和玉屏逗著兩隻畫眉，顧正峰急急的跑過來。
「老爺，老爺。」
林懷遠轉過頭來「什麼事急急忙忙的。」
顧正峰道「老爺，程老爺和夫人來了，說是找您有事兒，在堂屋等著。」
「哦？那我過去看看。」說完，就準備去堂屋。
顧正峰叫住林懷遠「老爺，我看程老爺臉色不大好啊！」
林懷遠停住腳步「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我沒敢多問。」
玉屏有些擔心，上前說道「老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嗯，也好，走吧。」
林懷遠和玉屏離開后，顧正峰冷哼了一聲，便轉身去鶯紅那裡了。
堂屋裡，蘭香把剛泡好的茶端到程晉民面前「程老爺，程夫人，請用茶。」
「用不著！」程晉民沒好氣的吐出一句。
蘭香有些不知所措，還好這時候林懷遠踏進門來「呵呵，晉民兄和素梅嫂子怎麼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哼！」程晉民冷聲哼哼。
林懷遠有些尷尬，陪著笑臉問道「呃··晉民兄這是怎麼了，可是覺得蘭香這丫頭泡的茶不好？」
玉屏上前打著圓場「呵呵，晉民大哥，素梅姐姐，我那裡有今年新出的雨後龍井，我讓蘭香重新泡一壺吧。」說完，轉頭對著蘭香吩咐道「蘭香，去我屋裡取些新茶，重新泡壺茶過來，順便再讓廚房上些茶點。」
「是。」
「不必了！」程晉民打斷。
玉屏也面露尷尬的看看林懷遠，有些無奈。
林懷遠只能問道「懷遠，玉屏，我們今兒是為了景瑞和惜言的事兒來的，一來，這些年程家對林家生意上的幫助是如何的，我想你林懷遠心裡明白！二來，這麼些年了，景瑞對惜言如何，我想不用我多說，你們也心裡清楚，他是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惜言了！欸，我就不明白了，惜言怎麼可以這麼辜負景瑞對她的情誼！」
林懷遠很是詫異「這···晉民兄，這是從何說起啊！」
玉屏心裡滿是疑問，上前問道「是啊，晉民大哥，是惜言做了什麼讓景瑞生氣的事嗎？」
「做了什麼，她自己心裡清楚！」程晉民沒好氣的說道。
「呃···這···」
素梅看這情形，心中也是無奈，上前說道「懷遠，玉屏，我說一句吧，這些年我一直把惜言當作自己親生女兒一樣，我看著她長大，我是打心眼兒里喜歡的，景瑞從小就喜歡惜言這誰都看得出，我們兩家也從小給他們訂過親的，我是一直盼著惜言能早點嫁過來的。」
玉屏點點頭「素梅姐姐，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我也是很喜歡景瑞這孩子的。」
素梅嘆了口氣「昨兒個晚上，景瑞過來跟我們說，他要跟惜言退婚，然後就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喝的不省人事，嘴裡還念叨著惜言。」
「這···」玉屏有些隱隱的不安。
素梅接著說道「我當時以為是小兒女鬧彆扭，結果今兒早上，秋玲說···說景泰看到惜言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林懷遠一下子站了起來「有這事兒？」
玉屏覺著女兒不是這樣的，便說道「這會不會是看錯了？」
素梅有些不悅，說道「如果不確定，以秋玲的性子還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挑事，她既然敢說出來，那必定是真的。」
玉屏此刻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一方面她是相信惜言的，一方面素梅又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可怎麼辦，她只能無助的看向林懷遠。
林懷遠嘆了口氣，說道「晉民兄，素梅嫂子，你們也先別生氣，這樣吧，等今兒晚上我把惜言叫過來問問，不管怎樣，我一定給你們個交代。」
他們不知道，他們這些話已經被鶯紅的丫鬟梅芝聽了去。
梅芝一路小跑回後院，開門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下來，就說道「二夫人，聽到了。」
鶯紅立馬站起來問「怎麼樣，可是聽到了什麼，出了什麼事?」
梅芝點點頭「嗯，我聽到程老爺說，景瑞少爺要跟小姐退婚，說是看到小姐跟其他男人在一起！」
「有這事兒？」鶯紅有些不可思議，按惜言的性子，不像是會做這樣事情的啊。
顧正峰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笑笑「呵呵，我當什麼事兒呢，原來是程晉民兒子被帶了綠帽子呢！」
梅芝補充道「老爺說等晚上要找小姐問問呢，說一定給程家個交代！」
顧正峰又笑笑，一副看戲的樣子「呵，有意思。」
鶯紅有些不悅「你別這麼說，惜言這孩子性情溫和，從小也沒跟我生分，我還是望她好的。」
顧正峰白了她一眼，站起身來「行了，我知道，天色不早了，我先過去。」
鶯紅點點頭「嗯，你去吧。」
顧正峰走後，鶯紅隱隱有些擔心，她覺得這事兒對惜言很不利，惜言從小和她也是親近，性子也好，對天意也是真心好，她是絕不願意看到惜言有事兒的，如今···該怎麼辦呢？